“嗨，我还当多贵呢，你要是碰着了先帮我带五个，我要不一样图案的。”
王美玲松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叠钱，从里面数出五张一毛纸币递给姜宁，“图案什么的你挑就行，你穿的衣服都好看，肯定比我会选。”
姜宁目瞪口呆，果然大队长家就是全村过的最好的。
她麻利地把钱揣进口袋，有钱不赚王八蛋，“行，我后天就去镇上，给你挑几个。”
王美玲激动地一把搂住姜宁，“往后在村里，有什么事儿你就找我，我办不了还有我爸呢。”
姜宁突然觉得大队长那脸上的皱纹，一半都和王美玲脱不了关系，真现实版“坑爹”。
姜宁注意到王美玲头上的夹子，就是那种简单的弹簧夹，就是裸金属的，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她眼睛一亮，“你还有别的有装饰的夹子吗？”
“什么装饰？”
姜宁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就是好看一点的那种，或者是颜色好看的那种。”
王美玲的情绪明显一下子低落下来，她闷闷地开口，“没有，供销社里就只有这种夹子。”
“你们城里的夹子是不是好看很多啊？真羡慕你，我也想住在城里，穿好看的衣服，戴好看的发夹。”
王美玲眼巴巴地看着姜宁头发上的发圈，想象这繁华的都市生活，心里那颗向往时尚的种子逐渐生根发芽。
姜宁也在其中嗅到了一丝不同的商机。
放电影的人一动，闹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都静静地盯着前面的幕布，上面黑白的影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姜宁第一次看黑白电影，而且是这种知青下乡奋斗建设祖国的，她看得很新奇，嘴上瓜子不停，眼睛黏在屏幕上。
看着看着就走神了，不像后世的小鲜肉，电影里的男主浓眉大眼，正是这个时代关于男性的硬朗审美。
陆应淮也是属于英俊英朗的帅气那一挂的，但相较于电影中的男主角，陆应淮的五官更锋利立体，也更具有少年气。
“你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落了只虫子，飞走了。”姜宁赶紧扭过头来看电影，心中默念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第二天一早，姜宁正在屋里裁剪布头，准备用手上这几个皮筋先做几个大肠发圈，等回头从镇上回来直接给王美玲带过去。
随后就听院子里传来尖利的女声，“嫂子，嫂子在家不？”
姜宁推开窗户一看，院子里站着一个瘦高的中年妇女，她眼睛细长，脸颊凹陷，活像脸颊被人削掉两块肉。
这不是她二婶吗，她爷奶最平日里挂在嘴上的二叔一家。
分家之前姜宁家可没少受二房的气，分家之后，姜二婶还不时地上门打秋风，后来被姜母收拾一顿，才不来了。
但她自己不敢来，心思却不少，回回都支使姜奶来上门讨东西，但自从姜宁回来大发神威一回，也没人敢再上门找晦气了。
她二婶这回过来还不知道肚子又憋着什么坏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姜宁把桌上的东西锁到柜门里，跟在姜母身后也去了院子。
姜二婶一看见姜宁就凑上前来，亲热地伸出手想搂住姜宁，却被落了个空，脸上一僵，旋即调整表情，“哎呦大嫂，你看宁宁，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这小脸水灵灵的跟豆腐似的，气质也好，城里念书回来的就是不一样。”
姜母也不吱声，就这么看着她，等她说得口干舌燥了才开口，“老二家的你有事没事啊，没事我还有活呢，咱跟你家可不一样，没有老人帮衬，活计可多着呢。”
姜二嫂被这个软钉子一碰，心里窝火得厉害，紧捏住拳头，要不是为了娘家那个不争气的侄子，她才不来受这份气。
她妈也真是的，也不想自己和姜老大家的关系，一股脑地把事都推给自己了。
她压下心头的火气，强扯出个笑容，“当然是有好事儿，想着大嫂你了。”
姜宁倚坐在一边的园子篱笆上，嘴里的红薯干嚼得粘牙，一时间没倒出功夫开口嘲讽，于是从鼻腔里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哼声。
姜二嫂也不知是听没听见，迎着头皮站在原地，等着姜母主动开口询问。
但姜母偏不如她的愿，这老二家的心思最多，她才不如她的愿呢，于是姜母眼神都没给一个，抬脚就要往外走。
姜二嫂一看着急了，这人怎么不顺着她的话往下问呢，她讪笑一声，拦下姜母，主动开口，“哎呦我的嫂子，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你之前不就说宁丫头是在城里享福的命嘛，真让你说着了。”
姜宁动作一顿，扯到她头上来了，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姜母先得意地把头一扬，“那还用你说，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姜二嫂深吸一口气，这老大家的有毛病吧，一个闺女，再好有什么用，看把她给嘚瑟的。
“可不嘛，这不机会就来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宁丫头，紧赶慢赶过来告诉大嫂。”
姜母狐疑地转过头，还没等她出声，姜宁就凑上来，“二婶，你有工人的名额给我？是正式工的名额不？临时工不稳定，我可不干。”
“还有啊，太累的我也干不了，最好是那种坐办公室喝喝茶水的。”
姜二嫂被这话一噎，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姜宁身上，人怎么可以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工人名额？还得是正式的，还得是办公室的，她怎么不说去当县长呢！
自己手里要是有这种好事能沦到她？她家顺祝还没工作呢！
之前姜奶回家说，她还不信，今天真是见识到了。
她语气也不像最开始那么热络了，冷笑一声，“我也不是县长，上哪能有工人名额。”
姜宁的嘴一动，姜二嫂心里一个咯噔，也不兜圈子了，开门见山道，“这不是见宁宁都这么大了，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咱又都是实在亲戚，二婶能不想着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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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母眉毛一立，“宁宁还没成年呢，这不着急。”
“哎呦我的好嫂子，可以先订婚啊，再说了有一句老话，先下手为强，临到了再找可来不及，好的都让人给挑走了。”
姜二嫂见姜母沉默，于是再接再厉道，“你先听我说说这人条件也不迟，那是镇上机械厂里的正式工人，家里就他一个独苗苗，条件那是没的说。”
姜宁乐了，她敢打包票，这人绝对不怎么滴，“有照片没？”
姜二嫂脸色一僵，摇摇头，姜宁慢悠悠地补上一句，“你也不诚心保媒啊，照片都没带，拉倒吧。”
“哎呦，你看我这记性，在兜里呢，”她手里捏着照片不肯松手，自己都觉得拿不出手，
“这男人啊，最没用的就是脸了，空长一张好看的脸有什么用？跟陆知青似的，好看是好看，那婚后真是操不完的心，在外面沾花惹草的。”
陆应淮刚从外面回来，就听着自己的坏话，“我？沾花惹草？”
姜二嫂脸色一变，“没有没有，陆知青我就是打个比方，随便说的。”
陆应淮语气不明，“那你真是挺随便的。”
“妈你咋能这么说陆知青？”陆应淮后面还跟着个瘦消脸的女孩，颧骨凸出，可以说是缩小版的姜二嫂了。
看着自家便宜堂姐对着陆应淮那怀春的眼神，还有二婶难看的脸色，姜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伸手抢过姜二嫂手里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头发稀疏，眼睛挤成一条缝，又瘦又小的身子倚靠在拖拉机上耍帅。
姜宁似笑非笑地抬起头，“二婶，他这长的——”
“宁丫头，他这孩子一看就老实，结婚以后你也放心。”
“他这身高——”
“宁丫头，这孩子穿上鞋得有一米七呢。”
姜母听出不对劲了，凑上来拽过照片，一下子炸毛了，“李玉凤！这不是你那个离了婚的侄子吗，这种癞蛤蟆也敢往我家送，丧良心的玩意！”
姜二嫂自打进了这个院子，气儿就没顺过，让她这么一指，也来气了，“离婚怎么了！你家闺女还好吃懒做呢。”
“我呸，去城里这么当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念书去了，没准是干什么不要脸的事儿去了。”
“她那么能耐，我也没见有人要她，还不是灰溜溜地回村里了。”
姜梦嫉妒地拿眼神刮了姜宁，也跟着她妈叭叭地造谣，“他为啥能看上姜宁？那还不是她勾搭的，要不他咋不看上别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它拍不响。”
姜宁眼睛一眯，她这二婶堂姐和她奶还真是一家人，两眼一睁就是造谣，真得给他们点教训，要不还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啪啪”两声响亮的巴掌声在院子里响起，空气一阵静默。
姜梦捂着两边通红的脸蛋呆愣在一边，消瘦的脸颊红肿膨胀起来，像是两个大馒头，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看向姜宁，随后疯了一般地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