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拗不过,只好开口:“是奉州的案子。”
此话一出,曲霜姿的两弯眉瞬间拧作一团,她不可思议道:“奉州?”竟是余肃谎称养病的奉州?曲霜姿曾跟着阿娘和余肃去过奉州,余肃在那处也有好些产业,当真是天灵地杰、物华天宝的好地方。
且冬暖夏凉、气候温和宜人,很适合修身养性,就是略偏僻了些,但风土人情丝毫不逊于荨州。
那样的地方,居然也沦落到民不聊生的地步?
“本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但那些个钟灵毓秀的山都成了百姓口中的诡山,”长风顿了顿,观察着曲霜姿的神色,缓缓继续道:“夜里总有怪声,怪亮,像是鬼哭,上山的百姓常有去无回。”
“官府没有派人查过吗?”曲霜姿急切追问。
“查不出,甚至上了山的官兵都杳无音信了,奉州州官亲自上山,同样……”
“兹事体大,早该惊动朝廷了吧。”曲霜姿思忖良久,遥遥望向皇宫的所在,袍袖下的手紧紧攥住。她脸色冷得像是蒙了一层霜雪,神色突然平静得近乎诡异,曲霜姿径直踏出门槛,“我去给余叔叔贺岁。”
余肃刚拜贺父亲回来,一窝窝小辈赶着来他院子里拜贺,他无奈地轻叹口气,想念起过去在荨州小院的岁月静好。
曲婧不擅长烹饪,他便下厨给母女俩做饭,一家三口几道菜便足矣,说说笑笑中感慨霜姿又长高了,他与曲婧在跳跃的烛火中久久对视,最后泯然一笑,爆竹声响。
荨州雪不多,每次下雪三人便一起嬉闹。
幼小的霜姿捧着一枚小小的雪花碎步忙慌地跑来,“看,雪花原是这幅模样!”
她疑惑道:“那霜姿呢?霜花也像雪花一样吗?”
曲婧笑点她额头,“雪花轻盈飘飘,霜花却可以附着万物而生,坚毅曼妙,顽强生长,变换万物为自己喜欢的模样。”
“清白纯净。”
余肃醒神,一眼从众小辈中看到曲霜姿的身影,少女侧身立着,专注地端详枝头的霜雪。她换了一件浅青色的衣裙,整个人与周遭嘈杂格格不入,余肃竟又从少女的眉眼中看到了曲婧的身影。
曲霜姿作为余肃名义上的女儿,需得先贺岁。她恍惚片刻回神,见众人都注视着自己,报之以微笑,语气微带歉意:“诸位,不好意思了。”
她转身过来,一步步走向余肃,干脆利落地俯跪叩头,“小女霜姿拜贺父亲大人,愿父亲大人身体康健,寿同金石,万事顺遂,洪福齐天!”
她礼仪学得很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合乎礼节,美观大方,已然不再是稚嫩青涩的小孩儿了,她真的长大了。
余肃忙扶她起来,不知是否是真的上了年岁的缘故,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好、好。”
“外头寒气重,去书房等阿爹。”
其实余肃看曲霜姿观雪便知晓她有心事,他刚回到书房,少女便忧心忡忡地看向他。
余肃皱皱眉,很快猜出了缘由,“奉州的事我知道一二,上山的人都没死,只是自己不想回来。”
“但还是造成了民众恐慌,百姓再不敢上山谋生,奉州本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算那些高官上山之后还活着,但为什么不回来呢?为什么朝廷置之不理呢?”她一连抛出几个问题。
余肃耐心地听着,最后轻声开口问道:“没人敢查的案子,你要去查吗?”
曲霜姿郑重点头,“只是朝廷不许查,御察司又如何能查。”
“你想查便能查,不光要查奉州,还要将各地诡案都查清,不要被困在盛京城中,”余肃压低声音,靠近曲霜姿耳旁,“更不要被温孤昪困住。”
曲霜姿愣住,怔怔地看着余肃。
余肃眼底深不见底,但嘴边凝着的笑容同样真切,“你尽情做你想做的,永远不要迟疑犹豫。”
他眼神太过珍重挚诚,以至于让曲霜姿觉得这番话别有深意,她敏锐地觉察到这深意深到她无法承受,只得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懂了么?”但余肃似乎认真至极,分外渴求得到她的回应。
曲霜姿和他滚烫的眼神对视,手足无措、如鲠在喉。半晌,她才终于平静下来,攥紧拳头许诺道:“懂了。”
—
一月后,泸州疑有外商强抢民女、买卖人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因泸州为温孤涵封地,与皇家息息相关,温孤嘉宥作为其胞弟,同时又是御察司司主,自然难辞其咎。
一行人领了圣命,便带着小批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晃晃荡荡的马车上,乐知皱眉对江梅道:“泸州的事情当地官府管不了吗?如此危险……”江梅拍拍她肩膀,“你看曲大人平静如水,想来不是什么险事。”
乐知愣了愣,没吭声。
江梅奇怪地看看前头马上的曲霜姿,又看看神色古怪的乐知,心中默默思忖着。
曲霜姿面上毫无对案情的忧虑,反而是气定神闲、自得其乐。沈霁明看出端倪,笑着调侃道:“曲小姐倒是性情大变了啊。”
曲霜姿睨他一眼,压低声音警告道:“小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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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激我就是了,让你脱离温孤昪的视线,是不是感觉空气都自由了,”她嘴角噙着笑,沐浴着还有些凉的春风,享受地眯起眼睛。
泸州此案,实为声音大、浪涛小,且由余肃精心谋划,不过是一个让他们离开盛京的理由罢了。
自由,真是久违的自由。
曲霜姿由衷感慨,沈霁明恍惚地看着少女,鼻子一阵酸涩,他咬牙搭臂遮住眼睛,揩去了不争气流落的泪水,而他嘴角却是上扬的。
少女纳闷地看他,架着马靠近他,“怎么了?”
沈霁明轻笑一声,笑着看她,“沙子迷了眼睛。”
“那就要怪长风了。”曲霜姿认真地看向长风,长风皱着眉头缄默不言,任由曲霜姿肆意调笑。
“不过,马车里的那位,不也是温孤嘉宥的眼睛吗?”沈霁明苦笑着无声叹息,曲霜姿回头看向那架精致华贵的马车,“我总觉得大殿下和温孤皇室的其他人不同。”
沈霁明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静静听少女说着。
“但我觉得有点奇怪。”
“哦?”
“我一直以为陛下更属意于二殿下,但为何御察司司主却许了大殿下?”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圣意难测,”沈霁明蹙眉道:“支持二皇子的大臣虽多,论整体才能二皇子也胜于大皇子,但终归大殿下才是嫡子。”
“支持他的曾是在朝中叱咤风云的霍相,还有好些朝中老臣、重臣,二皇子又与之前的案子或有牵连……”
“所以这也算是帝王的制衡之术。”曲霜姿若有所思地总结道。
沈霁明点点头,“你这次是为了奉州的案子吧,邬州怕只是一个幌子吧。”二人骑马并行,从长风的角度看,二人几乎要贴在一起,低语交流也没有第三个人能听见。
曲霜姿见他猜出,也没有再刻意隐瞒,在默然中给出了答案。
“那看来此行,也不能完全算是自由之行啊。”沈霁明低声感慨。
“起码是新的旅程,不用再被笼罩在盛京城压死人的阴影下。”曲霜姿虽故作轻松,但语气还是带着几分沉重。
她这番话从没当着旁人的面说过,沈霁明讶然地看着她。
难道对于曲霜姿来说,盛京是压抑无比的?难不成,曲霜姿还背负着更沉重的事物,瞒着所有人负重前行?
明明一开始那个说要当大官造福百姓的曲霜姿,不是这般想的。
但沈霁明没有多问,只是深深注视着少女,随后默默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