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早些，各色的霓虹灯驱散了些许黑夜加剧的寒冷，在氤氲的热闹中，一辆小摊车合群地缀在了队伍末尾，安静而低调。
这种天气能在外面吃东西的人不多，零星顾客也都朝着自己熟悉的摊位去，初来乍到的姜荇并不多在意这些，反而变戏法似的从车内搬出套桌椅摆在了摊子跟前。
然后，熟练地在冒着汩汩热气儿的九宫格里给自己挑了碗关东煮，坐了下来。
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旁边的摊主一愣一愣的，“姑娘，你是做生意的啊？”
“嗯！”
姜荇点点头，恰好解开挡风的围巾，释放的高马尾有活力地弹了几下，更给她小巧的脸添了分俏皮。
看起来还是个没出校园的小年轻呢，烧烤摊的女主人脸色更显柔和，反正客人不多，她拎着夫妻俩取暖用的煤炉，放到了姜荇坐的桌子底下，“这么冷，感冒了家里不得担心呀！”
“谢谢姐姐，”姜荇放下掰开的筷子，止不住笑着站起，“我请姐姐姐夫吃关东煮吧！这个天气正好合适，你们也换换口味，尝尝好不好吃！”
没等拒绝，姜荇三两步蹿进摊位里，指了指九宫格和右侧篮子里的青菜道：“我准备了好多样食材，都可以试试，姐姐有什么忌口吗？”
女人下意识摇头，眼看着碗里的食物堆得越来越高，连声道：“够了够了，我们吃了晚饭出来的，你都没东西卖了……”
她急切地两手接过碗，指尖的冰冷被突然的热度融化，交接出去后还残留在手掌上，还没吃就暖和了起来。
“姐姐我跟你说，这个萝卜超好吃！”姜荇举着手里的萝卜块，在灯光下尤为剔透。
女人意动，她一口吞了半块萝卜，那萝卜就这么化成了水，鲜甜的，不带丝毫萝卜本身的刺激，柔和得像喝了杯蜜水。
她眼前发亮，是吃到了美味的惊喜，“真挺好吃，我这牙口就爱吃点软和的，姑娘你手艺很不错啊。”
姜荇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谢谢姐姐夸奖，我叫姜荇，姐姐可以叫我的小名圆圆。”
“我姓刘，刘颖，我老公姓杨，是个闷罐子，一天憋不出俩屁来，不用管他！”
刘颖大手一挥，她老公原本要出来打招呼的步伐停了，憨笑了声，表示等会儿给姜荇送烤串来。
两人边吃边聊，刘颖把自家的烤串往前推，连声让她试试，见她吃得香才继续道：“圆圆，你这是出来打寒假工啊？”
姜荇摇摇头，“我已经毕业好几年啦，年前从上家公司辞了职，准备摆摊试试！”
“那你家里……”
实话实说，虽然刘颖夫妻俩已经摆摊做了七八年，也依旧不赞成孩子以后走她们这条路。无他，又辛苦又不稳定，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每天下午四五点出摊，晚上得到两三点才收摊，日积月累下来身体毛病不少。
姜荇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很有些幸福感，“我妈妈很支持我的想法。”
“那就好，”刘颖明显还想说些什么，下一秒语气转换，热情了起来，“要来一份关东煮吗姑娘？”
姜荇慢半拍抬头，有个年轻女孩正往她俩坐的位置看过来，闻言表情闪过惊讶，小企鹅似的走到了小桌前。
“那我……来一份吧。”
崔静犹豫道。
她其实没想买关东煮的，只是往这边多看了一眼，结果……她又不好意思拒绝。
“相信姐！味道挺好！”刘颖夸过之后朝姜荇会心一笑，“行，那圆圆你先忙，我回摊子上，有什么事叫我啊！”
“哎！姐你去忙你的，”姜荇顺手把桌上的食盒收拾了，招呼人坐，“你要是不想吃的话不买也没关系的，坐在这儿烤烤火顺便想想吃什么呀！”
面对姜荇充满善意的笑脸，崔静相对少了些与陌生人交流的紧张与不自在，离摊位近了，被其他霸道香味遮盖住大半的鲜甜味充盈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好像，真有点好吃的样子。
“那个，小姐姐，”崔静咽了咽口水，捏着指尖，不好意思直视对方的眼睛，盯着九宫格，“请给我来一份吧。”
“好，你想吃些什么呢？”姜荇表情不变，尽量不给她带来其他的压力，很自然地询问道。
崔静依次选了萝卜块、海带、三角豆腐、魔芋结、甜不辣、年糕福袋还有鹌鹑蛋各两人份，看到两个堆高的碗才想起她忘了问价格，不由懊恼。
之前她和朋友去商场吃过一次关东煮，四五个素菜就要三十来块，简直像在抢钱！崔静悄悄点开手机聊天框，期望自己的好友赶紧来救救她，却看到前五分钟朋友发的让她找个地方等等的消息。
来不及了，两份关东煮都拿好了，崔静心生绝望，颤着嗓子道：“麻烦问一下，这里一共多少钱啊？”
“一份是十块五，一共二十一块，”姜荇把东西递出去，从驾驶室拿出块LED小白板，“不好意思，我忘记把价格表摆出来啦！”
“好，好便宜！”崔静的视线从价格板上一溜的一块两块滑下去，受飞涨的小吃物价影响，这个价格是能让她怀疑东西能不能吃的程度！
这个摊子设施挺新，能看得着的地方也不脏，崔静注意到有不小心落到操作台面上的汤汁也被老板马上擦掉了，说明她是个爱干净的人。
再看东西……好像还挺新鲜的，不像煮了太久的样子，崔静挑来挑去，把豆腐块夹了起来，如果酸了的话，剩下的她就不吃了。
三角豆腐块表皮是被炸过浮起的褶皱，受汤汁浸烫染上了些许酱油色，从金黄变为了橙褐，由筷子尖端传来的是软而内陷的感知，崔静咬了一小口，意外，好松软的口感！
她这会儿已经忘了自己刚才的所思所想，囫囵吹了吹豆腐块，径直塞进了嘴里，内里未散出的热度也没能让她把食物吐出来，只是狼狈地张嘴呼着气，等温度稍下，便仔细咀嚼起来。
豆腐的气孔将汤汁吸收进来，便已和它新鲜的底味相交，表皮的膨胀和内里的嫩又形成对比，更显丰富了许多。
同样类似的还有虎皮状的鹌鹑蛋，小小的个头，蛋黄绵润得刚好，不至于噎人，反而细腻醇香。
魔芋结和海带带来的脆爽，是种不同的体验，但崔静最喜欢的却是福袋年糕，柔软的油豆腐外皮里裹着更心软的年糕块，在高温的作用下化成一团，只消咬开一角，温软的年糕就要溢出来，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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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能到达的每一个地方。
这时豆腐裹着的汤汁便能中和掉过分的黏腻感，昆布和柴鱼花合制而成的汤底也开始昭显它们的存在，留下的余味肆意勾引，让人恨不得再多生几个胃，能把所有都装下。
以崔静的胃口，吃完这些她已经有六七分饱了，要是再喝碗汤，可就彻底装不下了，崔静想起她和朋友的约定，红润的脸颊继续升温。
她好像完全把消息提示音给屏蔽了，于是不舍地喝了一口汤，提着另一碗关东煮急匆匆地站起来，对漂亮的小姐姐礼貌笑了笑就赶紧去找朋友。
“真可爱呀！”姜荇嘴角上扬，露出两个小酒窝来。
小摊发出嗡嗡两声震动，像在赞同她的话。
大概是开门红，崔静走了之后，姜荇的小摊也断断续续来了客流，零点出头，她准备好的食材就卖空了，比姜荇预想的两点下班早了将近两小时。
旁边刘姐夫妻俩正忙，姜荇找机会说了声，就收拾摊位回家了，小摊车专往没人的地方开，到了监控拍不到的地方，连车带人一块儿消失在原地。
到了家门口附近，一人一车从角落出来，姜荇没急着进门，眼神虚虚地落在面前的系统界面上。
这界面异常简洁，左上角是个小摊车形状的标志，正中间则显示着两行字：
【系统正在休眠中】
【今日获得情绪值：20点】
说来话长，姜荇获得这个小摊车系统已经有几个月了，在确认这个系统对她家没有危害后，她尝试着用系统附带的小摊车做了些吃的，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再加上目前政策对摆摊的限制放宽了不少，于是她就有了出去摆摊的想法。
为此姜荇特意去考了个三轮车驾驶证。
前期投入不多，除了考驾照，办食品相关证件和购买食品餐盒等，以及平时批发食材方面需要花钱之外，今晚姜荇发现自己又省了一样，她获取的情绪值可以代替电力维持小摊车工作，每小时花费1点，性价比超高！
“第一天还挺顺利嘛！”姜荇满意，燃起了摆摊的熊熊斗志，趁着没人注意狠狠地举拳给自己打气。
然后面前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圆圆？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对方一手提着个油灯款式的夜灯，一手扶着门，微微侧着的脸透着岁月沉淀的平和，翘起的嘴角在微黄的灯光下更显得慈祥。
姜荇一改刚才幼稚的模样，把车停进院子里，跳下车三两步过去稳稳搀住她的胳膊肘，小声抱怨道：“妈妈你怎么还没睡啊？我不是说啦，不要等我到这么晚的！”
“反正睡不着，等你回来我也放心，今天感觉怎么样？”
姜妈扶着门的手收回来拍拍她，脸还是下意识地侧着，做出一副倾听状。
果然姜荇的话匣子就收不住了，“妈妈我跟你讲！今天旁边摊子上的姐姐对我帮助可大了，我的第一个顾客就是姐姐帮我招揽的，她超厉害，还有哦……”
两人在客厅坐下，姜妈脸上始终挂着耐心的笑，听她夸完今天的顾客都很可爱，缓缓伸手，待确定落在她细软的发丝上时才揉了揉，姜荇便一股脑扎进了妈妈的怀抱，腻了好一阵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