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晚饭到家，王威看到门口多出来两双鞋，就知道他爹妈吃过饭回来了。
他探头喊了两声，直接去洗了个手坐到餐桌边，打开了两份做法完全不同的晚餐。
纸袋的保温效果还可以，他手碰到鸡翅还有点烫意，但王威没有退缩的想法，一口吃掉了鸡翅，熟练的剔骨技术在口腔中进行。
太香了，王威忍不住边吃边盯着还没进嘴的鸡肉，他从没吃过这种味道的炸鸡，越吃味道越足，香料的味道完全不觉得刺激，像是鸡本身就有这么丰富浓厚的味道一般。
这会儿王威不自主地拿之前经常点的啃啃鸡来对比，经典的奥尔良口味闻起来很香，但吃的时候他总觉得泛酸，多吃几口又咸了，偶尔吃吃倒是还行。
但王威觉得他现在有平替了，想吃的薯条鸡腿这家都有，下楼走两步就能买到，极大程度保留了炸鸡面衣刚出锅的脆皮状态，这可是炸鸡的灵魂！
刚吃了没两口，有两个人闻着味儿就来了。
“你还没吃饭呢？买了些什么？”
王威他妈谢秋女士，据说在减肥，但没事就爱拉着她老公去吃大餐，在家的小零食没断过，而且老不带王威，嫌他下课太晚耽误干饭。
至于他爸，嘴上说着吃饭只是为了解决饿肚子的问题，行为上却相当诚实，比如他自己做的饭他就不爱吃，老弄一堆奇奇怪怪的搭配非说是创新。
包围过来的简直像两匹饿狼，王威把炸鸡和关东煮都扒拉到跟前，不满道：“你们不是吃了晚饭嘛！”
“炸鸡薯条还有几个丸子，能顶什么肚子，”谢秋先越过儿子的防守，捏了两根薯条起来，还不忘补充，“妈妈就尝尝味儿，替你检测一下干不干净！”
手指长的薯条忘了蘸番茄酱，在运输途中产生的些许水汽使它变得更软了些，只有味道保留原样，金黄的外壳包裹着绵软的内里，散发着土豆质朴的醇香。
味道挺好的嘛！谢秋意犹未尽，给孩他爸一个眼神，夫妻俩合伙作战，王威痛失两个鸡翅以及一碗关东煮。
这让他很不高兴，嚷嚷道：“你们干什么！出去吃饭不带我，回来还抢我吃的！再这样我下次不带回来吃了！”
这炸鸡更有意思，夫妻俩确认过眼神，把关东煮放回桌上，抢来的鸡翅抓紧时间吃掉，残留的食物香味使本来吃撑的胃又扩容了，俩人巴巴地望着儿子。
王威有些心痛，又受不了他们，只好护着他爱的炸鸡道：“炸鸡不行……”
两人失落。
“关东煮你们可以吃一点，但是也要给我留！”对着亮起来的两双眼睛，王威加急补充道。
“好儿子！爸爸妈妈太爱你了！”谢秋作怪地捧着儿子的头，刚吃过鸡翅的油嘴吧唧印在他脑门上。
“妈！我今天才洗的头！”
……
过了饭点，姜荇小摊上没那么忙了，摊前的小桌上还有客人在吃东西，她直接放了把椅子坐在工作台后面，给自己炸了碗番茄酱满满的薯条解馋。
提前出摊的姜荇预估错误，往常收摊的时间，关东煮和炸鸡都还有一些没卖完，好在凌晨刚过，出来吃夜宵的人还不少，她打算摆到定好的收摊时间，再晚的话就回家了。
隔壁烧烤摊这个时间段最热闹，今天刘姐的两个孩子都来帮忙了，姜荇闲的时候往那边看看，俩小孩不论是帮客人点单还是帮爸爸烤串都做得有模有样的，刚来那会刘姐还带着过来叫了她一声。
这会儿俩小孩应该是困了，行动肉眼可见的慢下来，忙碌的夫妻俩把人赶到空桌子坐下休息，没多久又来了桌客人，两人只能找个不碍事的地方站着打瞌睡。
刚才坐这吃东西的客人已经走了，姜荇想了想，招手把人叫了来，让他们在这休息。
“想不想吃炸鸡？”一晚上都在招呼客人，又泡在自家烧烤摊的味道里，不饿也该馋了，姜荇都忍不住吃薯条呢！
两个半大小孩回头看，爹妈忙得没空关注这边的情况，大点的男孩到姜荇鼻子那么高，很有礼貌地拉着妹妹，道：“我们没有钱，还是不吃了，谢谢姜姐姐。”
“这有什么的，你妈妈也请我吃过你们家的东西，而且她还经常帮助我呢！”
姜荇弯唇笑，换了个思路，“那你们饿不饿？”
还没学会撒谎的小孩们诚实点头。
“那姐姐请你们吃炸鸡！”捕捉到男孩的犹豫，姜荇完全不给反悔的机会，熟练抓着鸡翅鸡腿下油锅，顺带给自己炸了两个。
“当当当当，炸鸡拼盘！今天忘记准备手套了，用筷子戳着吃吧！”
姜荇跟着坐下，一人递了双掰开的筷子，轻轻在鸡翅中间戳下去，薄薄的面衣发出脆响，在冰冷的室外，被戳破的洞口飘出的热气一览无余，轻飘飘的散开，将油炸物的霸道送进食客的呼吸中。
小朋友是无法抵抗炸鸡的，男孩抿着嘴，戳的第一个鸡腿递给了望眼欲穿的妹妹，然后才小心地给自己拿。
表皮的油分和内里的汤汁沾满了两人的嘴角，不用姜荇提醒，他们便自觉地拿纸擦了，继续啃下一口。
姜荇撑着下巴，笑眯眯的，“好吃吗？”
两只很有默契点点头，妹妹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道：“好吃！外面脆脆的，里面嫩嫩的，不会塞住牙齿！”
妹妹是个爱吃肉的，哥哥对土豆挺感兴趣，兄妹俩相处十分和谐。
因为他俩明天还要上学的缘故，刘姐夫妻俩比以往早收摊，姜荇倒成了落后的那一个。
“一会儿没注意，他俩跑你那去了，没给你惹麻烦吧？”
招待完最后一桌客人，刘姐老公收摊，刘姐过来叫孩子准备回去，两个小家伙吃过东西没能抵挡住生物钟的威力，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您跟我还客气呢？我都受到多少照顾啦，”姜荇眉眼带笑，“您家孩子都挺乖的，没什么麻烦到我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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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就是跟您一样客气！”
刘姐面色疲惫，但还是露出点笑意，拍醒两个孩子，对姜荇道：“我们准备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啊，有事给我发消息打电话都行！”
姜荇痛快答应，目送刘姐一家离开，她们这片区域就剩下四五个摊子，姜荇离得稍远，即使有路灯，中间也像隔了层昏暗的切割线。
热闹也像被隔离在了另一边。
姜荇搓搓变冷的手心，坐回了摊位里面，有关东煮和油炸锅在，那片能暖和不少，偶尔接待两三个出来买宵夜的客人或者来代买的跑腿，剩下的时间安静得只剩工作台上被温度操控而发出的细碎声响。
也不知道她妈妈有没有早点睡觉，姜荇掏出手机，聊天界面上，跟以前同事的聊天框已经被挤到了最底下，上班时那种忙碌得焦头烂额的感觉已经远离好久好久了。
姜荇长长地呼气，看着它在路灯光线下翻腾，消失，她决定摆摊这件事做对了，这一刻，她感知到了人间。
远处的路灯下走来了位奇怪的人，对方低着头，整个人的正面隐入黑暗，步伐缓慢，就连影子也显得有气无力。
离得近了，姜荇才分辨出对方的性别，他顶着鸡窝头，与热闹的小摊们格格不入，手里提着电脑包，看样子是刚下班。
比007还要恐怖啊，姜荇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凌晨两点，心有戚戚然，周日还要加班到这么晚吗？
男人走路像踩着棉花似的略带摇晃，快要走过姜荇的摊位时，她开口道：“要来碗关东煮吗？”
钟勤机械性地扭头，一片暖光下，老板笑得格外漂亮，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动静非常明显地落在耳侧。
我要猝死了？
这是钟勤的第一反应。
她笑得这么好看，一定没加过班吧？
这是钟勤的第二反应。
他第三反应是走过去坐了下来，然后关东煮摆到脸上了都没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他抬头，看她，没有说话，但疑惑表达得淋漓尽致。
姜荇扑哧笑出声，他一动一顿的样子太像没上油的机器人了，“我快要收摊了，请你吃关东煮！”
“噢，谢谢……”钟勤的大脑总算开始运作，之前压下的饥饿卷土重来，鼻子有了反应，他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他的眼睛开始接收信号，面前的关东煮从黑白增加了更丰富的色彩，接触碗沿的手后知后觉出暖意，钟勤双手捂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去掉了少许僵硬，拿筷子不抖了。
他戳了个平平无奇的丸子，咬开却被里面的流心烫得直哆嗦。
晾了一会儿，觉得舌头没那么麻了，钟勤尝到了芝士的咸香味，他感受到了一点力量。
再吃其他的，钟勤变得谨慎，福袋咬开，年糕缓缓流出，透着让舌头麻木的烫，他耐心等待了足够冷却的时间，细碎的食材夹在其中，咀嚼的口感像极了椰果，能尝出少许香菇味，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