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沉默,久到薛苡眼里的光慢慢熄灭,收回了视线,为了缓解尴尬,匆忙盖上盖头,自顾自道:“哈……看我,也该走了,免得耽误了时辰。”

    逃似的想给自己在薛薏面前留最后一分体面。

    下一秒才听到薛薏轻微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姐姐,祝你幸福。”

    盖头之下,薛苡死死抿着唇极力压抑着哭声,眼泪却像不要钱似的溢出来,颤抖着点了点头。

    薛薏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知道,给父亲母亲敬茶,话别,一直到最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花轿,她知道薛薏不会在现身,但是会一直看着她,她最后都没有回薛家,没有原谅父亲,不过事到如今,她也不会再强求了。

    她终于可以从泥潭一样的薛家抽身了。

    她更希望,阿薏也能幸福。其实若她能够抬头看看,他们都在她的身边。薛苡永远抱着最大的善意来待人,同时相信也能收到回报。

    身在喧嚣处,所以她从不懂薛薏的孤寂。

    敲锣打鼓的声音逐渐消散,热闹之后留在薛家门口的是一片狼藉,薛从义脸都笑僵了,送走最后一批宾客,朝薛薏走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回家,连亲姐姐送嫁都不能出面,她也是真够狠心的。

    她身上果然流着他的血,和他一样的薄情,寡义,他还以为那个软弱的女人只能教出薛苡那样的废物。薛从义想着,对薛薏越发满意。

    他这个女儿,以后还会有大造化呢。

    崔赭将披风给薛从义披上,夫妻两人并肩而立转身踏入薛家大门,没注意时候,崔赭回眸一眼,眸中全是轻蔑和不屑。

    他们父女两个可真有意思,血缘上最亲最近的人,却能斗得你死我活。

    她不否认她曾经虐待过薛薏,全是因为薛从义不顾她的意愿,非要接回她们两个碍她的眼,虽然嘴上说着好听,薛家这么大,不差着两张嘴,但她们的存在,时时刻刻都提醒着她曾经卑躬屈膝侍奉着薛夫人,恨薛从义从来不会顾及她的颜面。

    不过薛薏明显恨薛从义胜过于恨她,现在看人发达了又想认回这个女儿,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怎么自相残杀,给她的枫儿杀出一条康庄大道。

    “呵呵……夫君,枫儿日日用功,现下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夫君可否帮着看看?”崔赭小心扶着薛从义走着,轻柔说道。

    科举在即,都是在暗示薛从义去打点一下。

    薛从义冷冷斜了一眼崔赭,轻哼出声。他有几斤几两,他这个亲爹还能不知道么,别提院试了,就是县试都是他打过招呼才过,要不他能有乡试的资格?

    “外头的事,妇人少打听。”

    崔赭被警告,当时噤声,但这么多年相处她也将薛从义的性子摸了个打差不差,这个态度肯定是事情办妥了,顿时眉开眼笑,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炮竹是一响而散的玩意儿。

    从热闹的薛家回来,薛薏脚步都轻慢了些。她的小院寂寥无声,月影婆娑,吹着竹叶摇曳,清冷无生息。

    她第一次仔细察看,难怪冬禧总说她这院里凉。

    以后,也再没有一个人在薛家一直等着她归来,这下她是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她屋里的窗子开着,远远看到一个人影坐在窗台上喝闷酒。

    注意到薛薏靠近以后,将酒壶递到她跟前。秦敕头一歪,天真问道:“要来点吗?”

    薛薏沉默着接过,掂量着里面还有多少,更不知道在她回来之前他喝了多少,抬手一饮而尽,

    薛家嫁女,整个临安都是喜气洋洋的,他似乎触景生情了,幽幽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不知是在薛薏还是在问自己。

    “我想娶你,你愿意嫁吗?”

    说罢低头自嘲地笑笑,全程没有看薛薏的脸,因为他明明知道结果。

    但是他不想等了,也不敢等了。

    所以明知道秦寒生此举有诈,依旧义无反顾,这是他最高妙的阳谋。

    他知道他有多在意薛薏,有多想要娶她。

    在让笠青去只会秦敕的时候,他就知道秦敕会来找他。

    无视他的警惕和忌惮,秦寒生态度平淡而温和,微微敛眸,俯视着临安繁华的街道,“没什么,只是帮你看清一些事情而已。”

    有些人,有些情,非要强求,只能是两败俱伤,但即使如此,也不愿放手。

    他虽然乐得看秦敕吃瘪,但也受够了他被一个姑娘耍得团团转,那没出息的样子。

    他可从没有忘记他们的赌约。

    不过儿子难得有这么喜欢的人,他最后会让他如愿的。

    秦寒生浅笑着,眸中却不带一丝情感,笠青站在身后看着,默默噤声。

    自芸夫人走后,也再没有人能让主上发自内心地笑了。

    再过几日,晋王府的聘礼会直接下到,无论薛薏愿不愿意。

    秦敕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意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摸出一个酒壶,拔了盖子就要往嘴里灌,被薛薏拦住了,强硬夺过酒壶,眉头皱得愈深,“你不必试探我。”

    薛薏回到屋里,一把将人拽进来,然后依着他身侧拉上窗子。

    人多眼杂。

    暗处他的眼睛好像更亮了,秦敕动作轻柔摩挲着她的手腕,突然感到一阵凉意,薛薏低头就看到腕上多了个翡翠玉镯。

    面露疑惑,“这是什么?”

    秦敕没有答话,只是认真望着她。

    这是最后一次了,在心中默默道。

    -

    晋王府,明明没有主人,但下人各司其职,平静的一如往常。

    听风不厌其烦地又一次答道:“回殿下,王爷确实身体抱恙,不便相见。”

    九皇子敞腿坐在上位,手中盘着两个核桃,一手支着脑袋,“呵……”

    以为他会信吗?

    死里逃生,他太清楚那是谁的手笔了,也就大理寺那群饭桶,以为自己轻易就能抓了元凶,匆匆结案,然后去朝廷邀功。

    眸中一道暗芒闪过,秦旷释然一笑,“那就替我传达,晋王可要好好养病,别到处乱跑才是。”

    瘆人的威压压着,听风丝毫不为所动,甚至九皇子终于离开时,恭敬行礼答道:“殿下所言属下一定会转达王爷的,恭送殿下。”

    秦旷气愤甩了袖子,大步流星离开晋王府,身后的小厮很难才跟上,知道他心情不好,小心翼翼问:“殿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我们……”晋王称病不见,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刺杀一事就与他有关,甚至连治他擅离封地一罪都不能,能干吃了一个哑巴亏吗?

    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去临安!”秦旷面色阴沉,朝后瞥了一眼,这次他中途折返,只有这几个亲信知晓,如果再暴露行踪,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杀无赦。

    身后的人似有所感,都深深低着头,瑟瑟发抖。

    再见到他,薛薏会是什么表情呢?他还真是好奇,秦旷阴阴想着。

    他才不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就在她答应跟他走的当日,刺杀的人就来了。他生死未卜,晋王府的病秧子就突然准备娶妻了。

    他是喜欢薛薏,但那跟有可能威胁到他的性命,他的皇位的晋王比起来,不值一提。

    薛薏收到消息,还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被视为同党,只是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晋王殿下?聘礼?

    薛薏的第一反应,是上何家找老太太,是不是她找了什么门路,然后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何家再厉害,也没有到可以左右晋王府的程度。

    晋王府许久不出现在世人眼前,因为承袭爵位的世子,是个不理政事的病秧子。晋王旧党,大多对此痛心疾首,不想王府苦心经营的事业毁于一旦。

    就算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曾经能和皇帝叫板的势力,晋王府依旧不容弄小觑。

    好在秦寒生马上就带着答案去了薛家。

    八字相合。

    薛薏听着他的答案,突然觉得世事无常,滑稽得紧。

    她努力往上爬了大半辈子,竟比不上一个上天注定,真是可笑。

    “你是来看笑话的吗?”薛薏面色不善看向秦寒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有秦敕在,她就不可能嫁。

    以晋王的身子骨,经得住几次折腾呢?依照秦敕二话不说就要取人命的性子。

    不过他既然来了,肯定是另有图谋,薛薏依旧警惕着秦寒生,听他继续道:“确实可惜。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全看薛姑娘愿不愿意配合了。”

    秦寒生道,不紧不慢,拉扯着对方的思绪。

    “就此止步,一辈子待在临安,做个富贵闲商,偶尔再跟你那个知县父亲来往问候,也是不错,你说呢?”

    表面实在劝薛薏,其实每个字都精准踩在她的雷点上,以退为进。

    她已经错过九皇子了,这样的机会,还能有几次?

    薛薏只觉得一阵寒气从脚底阵阵入侵,直冲大脑,死死盯着秦寒生,却从中看不出他的半分想法,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跟他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

    只有一点,她一直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不会动摇,不会后悔。

    薛薏一直沉默,秦寒生自觉没有成功,示意笠青推他离开,距离门的一段路程不远也不近,他在心中默默数着。

    “三……二……一……”

    “慢着!”薛薏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背身,在薛薏看不到的地方,缓缓勾唇一笑,一切尽在掌握。

    若没有这几分玩弄人心的手段,他也是白在朝堂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