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勾着薛薏垂下的碎发,薛薏原本就心虚,更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
抬手轻搭上他的手背,丝丝凉意顺着她的掌心传达到秦敕手上,秦敕回握住,略带薄茧的大手将薛薏的手整个包裹住,很快驱散了寒意。
“怎么会呢?你不喜欢,就让她走好了,谁人还能比夫君更重要?”
薛薏笑靥如花,轻轻掸去他肩上的落雪,解释。
她近来确实很安分,收拾了临安的残局,悉数交到了他手上,莫名有点像赌桌之上,一手推掉了所有筹码。
秦敕往常对她讨巧卖乖很是受用,但如今,他淡淡垂眸,神情估量着看薛薏。
好像真的认命了,后半辈子都指望着他过。
回不去的临安,出不去的王府,她乖顺到令秦敕感到不可思议,所以愈加放不下警惕。
“你最好是。”秦敕瞥了她一眼,随她回了揽云阁,这么久还能被她的花言巧语骗到才怪了。
薛薏被他不咸不淡的态度噎住,回看自己的过往,确实劣迹斑斑,无奈扯了扯嘴角。
他们两个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似相安无事地过。
积雪反天光,映得整个院子亮堂堂的,下人端来一沓最近的拜帖,或是问安或是邀约,薛薏随手拿起其中一封,白皙纤长的手指抚着鎏金的字,写着“寄洛川兄”,不自觉念出了声,思绪纷飞。
如果不是洛川一名,她不至于到新婚之夜才发觉入套,她原以为“秦敕”是随口诌给她的,后来看秦寒生同样甚少称他秦洛川,听得最多的人竟是王扶筝口中的洛川哥哥,大抵不是什么亲近的称呼,忽然好奇,抬头看向院中正在练剑的秦敕。
一袭黑色劲装,墨发高高束起,衣摆随着凌厉的剑风飘动,薛薏懒懒支着脑袋,看着是赏心悦目,等他一式收束,随手将剑丢给旁边的小厮,过去递上锦帕。
他坐下稍歇,薛薏将清口的茶泡好,朝他一推,开口问道:“洛川其名,可是指洛水?”,边问着边自顾思索起来,“典故倒是颇多,谓‘容与乎阳林,流沔乎洛川。’,或是‘日夕登城隅,周回视洛川。’,意境都是很妙。”
一听就让人感觉是一位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再不济也是知礼节制的读书人,薛薏视线落在秦敕身上,腹诽,他当真是辜负了给他起名字的那个人的一番苦心。
秦敕知道她想问什么,感受到她的怨念轻笑出声。还多亏了这个体面而甚少示人的名字,才让薛薏完全没将他联系起来,她此时用闲聊的方式,聊以解郁罢了。
放下茶杯,抬头望了望天,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似是勾起了往事,摇了摇头答道:“非也。”
“应是‘洛川昔云遇,高唐今尚违。’,她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在哀叹自己,哪里还能分出心情期待一个烟云般的孩子。”
就是他,没有任何人期待他的降生。
那时候芸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秦寒生却忙着在朝堂争权夺利,忽视了脆弱而易碎的妻子。她一个人孤独着,闲暇着,就会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哀夫君强势偏执,只需要她做柔弱的菟丝花,又哀自己渐渐逝去的年华,因为没有被爱的底气,患得患失。
恐惧,害怕,挣扎自己留下这个孩子是否正确,他都已经扎根在自己身体里没有挽回的余地。
解佩安所赠,怨咽空自悲。
真是彻头彻尾的悲剧,秦敕讽刺笑道,他也恨自己降生带走了母亲的生命,这么多年他从未庆过生,本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秦寒生会让他在母亲的牌位前跪上一天一夜,他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祠堂的冰冷彻骨,然后拖着及近残废的双腿去找邵太医,免得真的落下残疾,让秦寒生不能继续折磨他。
所以他还未及冠就给自己取了字,敕身齐戒,施教申申。
薛薏沉默,眸中有些许动容,或许她不该伤害他。
然而下一刻,一个侍女端着一碗黑黢黢的药汤,挑衅地看了薛薏一眼,又对着秦敕低眉顺眼,恭敬道:“王爷,您吩咐的汤药。”
每每宿在王妃房中,才要喝的药能是什么药,司药房的人多年耳濡目染,不难辨认其中效用。薛薏喝坐胎药根本没有防着人,所以她们药房的下人看薛薏就像看笑话一般。
王爷压根儿不想让她怀孕。
本来今天得了消息,王爷竟然又去了揽云阁,不该她当值的,她硬是塞银子抢来了这个差事,大多送药的人都有眼色,不动声色,默契地瞒着薛薏,把握着送药的时机。
而她在薛薏跟前就把药端了来。
她的想法,王爷大抵不是很在意王妃,严防死守,甚至自己喝药也不让王妃有可能生下王府的继承人,薛薏出身卑贱,甚至比她一个下人都好不到那里去,也不怪王爷有所顾虑。
一心只留意着薛薏的神色,没注意秦敕几乎在她开口的瞬间就黑了脸。
薛薏眼神微顿,定定落在那完汤药上,想起了秦寒生的忠告。
眼神微眯,这个侍女似乎在嘲笑她痴心妄想,而且挺有底气,她看着很是厌烦。
手指轻点,语气平淡,“若是不会说话,以后就不需要开口了。来人,把她舌头拔了。”
连她和秦敕都要小心维持的体面,轮得到一个侍女打破。
像是没想到薛薏在秦敕面前下手就敢如此阴狠,谁家不希望有个宽容端庄的主母?往往就算是装,也会在家主面前装得大度善解人意。
所以她才敢这么大胆,就为了出一口嫉妒的恶气,德不配位,怎能不招人眼红。
直到两个侍卫架着她要下去,侍女才确认是动真格的,慌乱着挣扎,朝秦敕连连磕头,白皙的额头没几下就染上了血色。
哭得梨花带雨,求饶:“不知奴婢哪里得罪了王妃,求王爷恕罪啊!”
薛薏眼神静静看她表演,又看秦敕,眸色深沉,捏住她的手腕像是很害怕她走,语气冷冽,“不必,触怒了王妃,直接杖杀。”
不长眼的东西。
那侍女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瞪大的双眼全是惊惧,然后慌不择路,爬着上前到薛薏脚边拉住了薛薏的裙摆,侍卫害怕牵扯到薛薏,不好强拉她走。
“是奴婢冒犯了王妃,求王妃饶命,饶命啊!”
来时有多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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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气昂,现在就有多惊慌,可是偏偏两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主,自然不会因为她哭得可怜起恻隐之心。
薛薏小腿轻抬,换了个姿势,翘着二郎腿坐着,衣摆也从那侍女手中拽出。
她被拖走,一时院都是她挣扎哭号的声音,很快也被侍卫捂住了嘴,出来些呜咽的闷声泄出。
秦敕想要避重就轻,得看薛薏给不给他机会。
指腹轻轻触了触碗壁,柔声试探:“这药凉了,还是倒了吧。”
说着就想掀了碗,被秦敕拦住,深沉盯着薛薏,像是直接能把人吸进去,“不必。”
然后直接夺过碗饮尽,薛薏一瞬间好像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垂头丧气坐在石凳上,等视线中再次出现那支白瓷碗,已经见了底。
抑制不住浑身轻微的颤抖,薛薏气急夺过那碗,用力摔碎在院子的地上。刺耳的声音过后是久久的寂静。
薛薏站起身,可以看出浑身都在使劲,像只炸毛的刺猬,眼角的泪悬而未落,直视着秦敕的眼睛,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只想要后半辈子有个依靠,他都不愿意给她。
秦敕对她的气恼一律无视,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她生孩子,随她怎么出气。
院里的人早被屏退,秦敕站起来,逐渐靠近,强势将薛薏揽进怀中。薛薏正在气头上,手脚并用着挣扎,但他的臂膀如铁一般困着她,薛薏的拳头落在他身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调情。
攥住她的手腕反剪在身后,秦敕低头去吻她。薛薏不是很配合,齿关紧闭,眉头皱在一起。
秦敕偏要她配合,丝丝入侵,不容抗拒,汲取着她口中的津液,薛薏突然睁开眼,狠狠咬了下他的唇瓣,血腥味顿时在两人口中蔓延。
薛薏想趁着他情迷抬腿偷袭他下三路,直视刚有动作,就被秦敕发觉果断拦下。
她被压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条腿被压着,另一条被他攥住控制住,架在他腰侧。
秦敕淡淡垂摸看她,用舌头舔了舔唇瓣的伤口,“嘶”了一声,随后没有犹豫,又一次俯身压下,将她的呼吸尽数掠夺。
论武力,她从来都没有挣扎的余地。
薛薏服软了,声音带着哭腔,求道:“回屋里好不好?”
眼角,嘴角都挂着晶莹,薛薏四肢都无力,小口小口喘着粗气,像捞面条一般被秦敕打横抱起来。
回房,她偏过头,不去看他,目光落在垂落的床幔,无声的反抗。
秦敕捏着她的下颚,强迫将她的头转回来,面对着自己,居高临下,视线十分危险。
薛薏的抗拒总是能令他火大。
为了孩子也能跟他闹翻,就是没有孩子又能如何?
秦敕舌尖轻轻抵了抵腮帮子,扯散的衣领松松垮垮挂在肩上,邪肆和张狂的气势一瞬间释放,“你觉得我是可以用孩子捆住的人?”
用孩子,还不如用她的身子,更令他着迷一些。
他手指抚过的地方激起一阵战栗,薛薏瑟缩着躲避,却避无可避,只能眼神无光看着他,他却好像故意想要打破她的表面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