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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零星散落在祝及月额头的几绺碎发被吹动。
从京华来的,难怪。
祝及月低着头心中默念,思绪游走,穿着白色板鞋的脚立起脚尖,不知何时开始原地小幅度地画起了圈,耷拉着的眼皮不自觉地朝那位李先生所在的方向抬起。
她自认为自己所在的位置足够隐蔽,至少不会让酒店大厅的任何一个人值得注意,但很巧的,那位原本背对着她的李先生在她抬眸看过去后几秒回望过来,精准的,仿佛早就知道她这个位置有人在看他似的,一秒没犹豫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身边的同事浑然不觉,还在议论对方的身份,猜他是新上任的高管,说他或许是酒店董事长的儿子,总之无论如何,他肯定是个大有来头的人,否则不会让这些领导兴师动众地前来迎接。
她明明想听同事们在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听进耳中,仿佛自己的听觉已经不在她耳朵上,反倒凝聚在她的眼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祝及月活了十八年,这是第一次体会到。
对方只在她身上停顿几秒,很快就收回视线,只不过是对一个陌生人的打量。
隔的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只觉得他眼里蕴了一层高山的雾,叫人捉摸不透。
直到那位被簇拥着的李先生抬脚进入酒店,离开她的视线范围,祝及月才移开眼。
她忽然觉得,方才吹动的那几根碎发触过的肌肤很痒,抬手想要缓解,痒意又瞬间消失,甚至还来不及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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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是个小县城,不发达,不纸醉金迷,依江而建,水流不息,但并不像温柔水乡那样娇养人,这里靠山环水,养出的人骨子里有着山的坚毅和水的柔和。
这是祖国这片宏伟大地中再普普通通不过的一个小县城。
普通到,一辆近千万的豪车出现在这个地方足够让人惊叹。
祝及月没想到的是,自己今天居然见到了这辆车三次。
从酒店大堂经过,泊车员小心翼翼地调停着车,看清车牌时她才发现那位李先生坐的这辆车就是她在路上碰到的那一辆外地车。
车牌,车型都完全对上。
她回想刚才,驾驶位上开车的人并不是李先生,祝及月没来由想起那一声轻笑,盯着车怔了几秒。
原来,她已经见过一次他了,虽然未曾看清他的模样,但她已经听过他的声音。
“小月!”祝及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同事压低声音唤了好几次她的名字才把她叫回神。
在同事疯狂示意下,她发现不远处有一双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靠着对方的眼神,她很快便认出来,那是她们的领班。
祝及月飞快敛眸假装自己没发现对方,想要离开,却被领班叫住。
“祝及月?”领班迈步朝祝及月走来,不确定自己是否叫对了名字,“我没记错吧?”
祝及月点头,“没错。”
“没错就行。”领班是个男人,三十出头,明明浓眉大眼五官上乘,但却总让人看着不舒服,那双眼睛时时透露出精明的小气。
此时,他毫不掩饰地打量了祝及月一圈,眼底露出满意的精光,开口安排道:“今天来的这位你去接待,日工资翻倍。”
“我?”话在嘴边咕噜滚了一圈,祝及月终究没有开口问对方原因,把这个问题问出口或许会显得她有些不识抬举或是有些愚蠢。
“好的,领班。”
见祝及月不问东问西,欣然应下任务,这般懂事,领班面容上的笑意加深几分,跟她多说了几句。
“今天来的这位位置高,脾气怪,那么多领导在他面前没一个敢大口喘气,彭经理怕挨骂,吩咐我找个机灵点的人去端茶,我听说你高考成绩不错,肯定笨不到哪去。”
还有原因,领班没跟祝及月说。
因为她长得好看。
祝及月跟在领班身后听着,也不说话,乖乖扮好自己一个小打工人的身份。
端上茶,祝及月第一次上了酒店顶楼,听领班说,李先生在办公室看文件。
度假酒店,主要靠装修和环境,楼层并不高,只有六楼,祝及月作为一个打杂的假期兼职工,活动范围只在一楼。
门口站着一个人,祝及月认识,是跟她问路的那个司机。
“原来你就在这上班。”男人认出她,开口道。
“你是?”祝及月虽然猜出面前的人大概是何职位,但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叫袁译,是李先生的私人助理。”
“你好。”手里端着茶水,祝及月回完,扫了眼紧闭的大门,抬眸问道:“给先生准备的茶水,我可以端进去吗?”
“我拿进去就好。”
对方并没有因为和祝及月的这几句聊天就将她放进大门,伸手准备接过她手里的盘子。
他要亲自端进去,她没机会再见到那位李先生了,意识到这点后,祝及月心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失望。
但很快,这点情绪就被取代。
因为对方手机铃声响起,他不得不收回手去接电话,接电话前总算松口,叮嘱道:“麻烦你声音小一点,老板喜欢安静。”
说完,还绅士地抬手帮她推开了门。
捏紧盘子边缘,祝及月缓缓呼出口气,朝替她开门的人小幅度点了下头。
办公室很大,这是祝及月走进办公室后的第一感受。
她估摸着,这间办公室的面积有五个她家那么大。
没给祝及月多留时间去欣赏办公室的装修,她很快就看见办公室里的一桌人。
都是酒店的高层,全都坐在沙发上,围了个半圆。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位她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姓氏的李先生,
办公室里的气氛太过怪异,祝及月说不上来怪在哪,但她能感受出,在她进办公室前,这些人肯定经历过一场并不愉快的谈话。
有人进来,凝固的气氛稍微被打破一点,众人纷纷看向来人。
坐在中心位的人也偏头看过来,那一双蕴含着不化积雪的冷眸,带着威压,轻飘飘地看过来。
偌大的办公室,突然安静得过分。
祝及月走过去,一声不吭,这场面太过高压,数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顶不住,想要逃离,但她不想出丑,所以压下紧张,尽力将事情办好。
她弯腰倒茶时,终于有人开口打破沉闷。
“李总,我们先不谈公事,您尝尝这茶,本地茶园摘的,特色。”
话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
“是吗?”男人闻言启唇,轻声反问,语气平淡,听不出他的意思。
“还不快给李总倒茶!”领导语气有些重。
祝及月是从边上按着座位一位一位地倒茶,照这顺序,离李先生还有几个人,但领导开口了,做下属的只有立即执行。
握住茶壶,祝及月起身移位置,站起来才发现,中心位被众人围住,无论从哪个方向伸手,她都不好拿对方的茶杯。
犯愁之际,对方拿起面前的杯子递给她,没给她一个眼神,只有和白玉杯相得益彰的指骨,沉默中替她解围。
“李总这次来清山打算待多久?”喝完茶,紧张氛围有所缓解,谈话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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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祝及月手里接过茶水,男人两根手指捏着杯壁,在鼻尖摇晃一圈,一层热气氤氲,遮住他的眉眼。
“三天。”
“三天?那时间很紧啊。”
男人沉默着不说话,手腕抬起,将茶水递至与唇齐平,屈尊浅抿一口,“确实很紧,还要去一趟茶园。”
“茶园偏僻,李总从京华来的,怕是不好找到地方,需不需要我派个本地的员工带路?”
“是啊,清山虽然是个小县城,但山路弯绕,即使有导航也不好找,还是安排个带路的人为妙。”
聊天还在继续,祝及月做完无关紧要的人,倒完茶随即离开办公室,关上门,将里面的情景隔绝,也将一道落在她背影的浅淡视线隔绝。
从祝及月进入办公室到离开,不长不短的时间里,李言诏认出祝及月后,除开她垂首在他面前倒茶的时间外,就只在她离开时多看了她一眼。
或许是那杯清香的淡茶让他放松的原因,一向捉摸不透,惯于隐藏情绪的人,难得在不经意间泄露自己的一点心思。轻飘飘一个动作被有心之人迅速捕捉。
“我记得刚才端茶的那个女孩子是本地人吧,看着挺机灵的,要不,就让她来试试?”
管理层的领导记住一个小员工户籍地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李言诏微垂的眼眸听到对方的话时眼尾上挑起一抹弧度,狭长的眼中透露出几分冷意。
选这么一个长得明艳动人的小女生做事,不用多想,李言诏也知道说话的人存了什么心思。他心中叹气,是自己连累了那个女生,让她平白多了事做。
“你们员工,当然还是你们更了解,我没意见。”李言诏手指摩挲杯沿,又恢复了他一贯的神态,看他表情,是什么情况也觉察不出来的。
酒店的几位领导见状纷纷相视会心一笑。
李言诏将这些举动尽收眼底,手中动作停住,收回在杯沿反复摸索的指节垂在沙发上,话音里有不轻不重的威胁:“只要别带错路,耽误我时间。”
酒店几位高层眼力见十足,立马拍着胸脯保证不会。
等人走后,一直守在门口的袁译进来,见李言诏眉眼透出寒意,问出声,“先生,这家酒店的事务您要亲自处理?”
“总店那边安排了新的总经理,等他上任了自己处理。”他刚接手管理酒店的任务,要处理的事多,没空替别人管一家分店的人员调动。
李言诏起身整理领带,他是个严谨且注重自己形象的人,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了何事都要保持自己的风度。
抬脚走出几步,脚已经迈出柔软的地毯时,他才想起一件事,回头看向某处沙发脚。
助理袁译不知道自己老板在看什么,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几杯已经凉透的茶。
他刚开口想问,就看见有些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的老板走回去,蹲下膝盖,从地毯上捡起一枚东西。
李言诏出生世家,祖上世代从商,再往前推点,从政的人也不少。即使是在京华这种显贵云集的地方,他家也是排在前头的。
这样华贵的家庭里长大,做什么事都不需要他们本人多费心,一个眼神,掉在地上的东西自然有人为他们捡起,放置原位。
跟在李言诏身边许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见李言诏弯腰,只为从地上拾一件东西,还是别人掉的。
李言诏不知道自己助理的心思,两指将长形方块捏在手中,静静看了几秒。
是酒店员工都会佩戴的胸牌,上面刻着主人的名字。
祝及月,他心中默念一遍那三个字,嘴角勾起笑,已经下了决断,这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