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堂到幽兰宫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不过宫内的仙娥还没有歇息。
今日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宫内处处张灯结彩,大院里摆上了几张石桌,桌上放了许多美食,道道色香味俱全,桌边堆满了各类礼品。
桌前站着一位身穿深藕色衣袍的仙君,此时他正在指挥仙娥布置大院。他旁边则坐了好几位衣着不一的仙君在说笑,其中,有男有女。
瞧起来倒颇是热闹。
那深藕色衣裳的仙君,司堂是认得的,当下便开口去喊他:“鹿蜀!”
被喊名字的人听闻熟悉的声音,忙转回身来。他回身的动作被站在它旁边的玄英察觉,扭头一瞧,就见了司堂的身影,当即回过身来撒腿就冲着司堂扑过去!身后的大尾巴摇个不停。
鹿蜀则是一笑:“闵息说你要晚些时候回来,倒是被他说中了。”
说这话时,他已经走到她身边,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小司,我听说闵息前几日回兰家的时候将你带去了,现在这模样,瞧来是没瞒住的。”
“今日是什么日子?你怎摆了那么多东西?”司堂伸手拍开鹿蜀搭在她肩上的手,指了指那些石桌。
听她这么问,鹿蜀立马高深莫测起来,“今日是玄英的生辰。他们几个都是我叫来帮忙的。”他顿了顿话,伸手指了指桌前的那几位说笑的仙君,“只是活都让我一个人干了!他们倒乐得清闲!”
原是玄英的生辰吗?
这么想着,司堂揉了揉蹭着她的玄英,而后拍拍它,让它去玩。等它离开,她就觉得有些口渴,便提步上前要去拿石桌上放的茶水。这当间,闵息已自不远处走着来了。
瞧见他的身影,她竟是没注意前头有个矮矮的石桌。等她注意过来以后,膝盖已经结结实实同桌檐碰在了一起!
感受到膝盖上的痛意逐渐蔓延上身来,司堂忙弯腰下去揉被磕到的地方。手刚碰到痛处,她整个人猛地一顿。这个动作……她似乎在什么时候做过。只不过,场景似乎不同。
思索间,她就听有人喊她,循着声抬头一瞧,就见是闵息。他现下正伸手扶着她,“要不要紧?”
不知怎地,司堂见了他的脸,顿时就觉膝盖不疼了,同他道声没事以后,她就要直起身子迈步绕开石桌走过去。没成想,还没走出一步,她就又觉膝盖开始发疼!
最后,在原地站了一秒,她伸手去扯了扯旁边闵息的衣袖:“疼。”
闻此,闵息也不犹豫,伸手便将她横抱到位子上坐好。
这景象入眼,在座的几位仙君皆是感到意外,在从鹿蜀口中得知这位便是龙族帝女之后,都极为统一地冲她行了行礼。
不过,这场生辰宴众人倒是尤为尽兴。
随着他们的谈笑,酒瓶子也空了一大堆。只是司堂历来酒量便是不好的,但那酒着实可以称得上是佳酿,香醇至极,实在是诱人,她自然也就没能管住自己,一不留神,便喝多了。随之她就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了。
最后,她只觉得困,头一歪,靠在闵息肩上沉沉入梦。
感觉到肩上一重,闵息不禁扭头看了看她,随后嘴角缓缓上升。连着跟鹿蜀他们谈笑的时候,心情都好了不少。
这些,司堂是不知道的。
她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再醒来时,已到了第二天。
大抵是昨夜那酒她喝得实在有些多,现下脑袋昏昏沉沉的,起身在床上坐了许久,她才看清楚周围的摆设——
是兰华殿。她先前睡过的那间屋子。
这里处处弥漫着好闻的木香,同闵息身上是一个味道。想来是昨夜她睡得太沉,他就将她带到了兰华殿。
但司堂有赖床的毛病,于是,她又直直倒了下去,伸手扯过锦被来蒙着头。直到感觉到饿意,才又将头露出来,起身下床,穿好鞋子后径直去开门。
刚一推门,她就见门外趴了一个白白的影子。那白影子见她出来,立即从地上站起身来,冲她摇着大尾巴。
见此,司堂立马咧嘴一笑,伸手过去揉揉它的脑袋,“玄英?你家主人呢?”
被叫名字的玄英抬头蹭了蹭她的手,随后迈开腿跑走,不多时,又跑了回来。嘴里叼了一张花笺。
司堂从它嘴里将纸接过来,就见上头写上了一行字——
我去寻重锦换东西。若感腹中饥饿,去食室即可。带上玄英,仙娥们都认得它,准备吃食的仙娥瞧见它就知道了。
这话过眼,她不禁一笑,倒还细心。
这么想着,她转身回房将花笺放到桌上,而后又出来伸手揉揉玄英的头:“小玄英,我们去食室?”
听她这么说,玄英摇了摇尾巴,表示赞同,随之将尾巴伸到她身后,托着她走。
兰华殿的路不复杂,跟着它一直往右走,拐了个弯,就到兰华殿门外了。
现下正值午时,阳光的温度正好,不冷不热,照在身上尤为舒服。
司堂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等将动作收下来,便带着玄英冲着食室的方向去了。
而玄英一直以来都只与闵息,鹿蜀二人亲近,对旁人都是极为高傲冷淡的。所以在去食室的路上,司堂与玄英一人一兽尤其惹人注目。
入了食室,则是更甚。宫内见了这景象的仙娥都是相互讨论,带着玄英的女子是何人。再加之有人昨夜瞧见司堂靠在闵息肩上,后来又被他抱回兰华殿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很快,这些事情也就传到管事仙娥的耳朵里去了。
也是因此,司堂吃完东西,带着玄英出食室的时候,那位一直以来与她颇为不对付的管事仙娥就站到了她面前。堵着不让她走。
“你是什么人?别以为靠着这张脸得了祭司大人的青睐,就能在幽兰宫内大摇大摆的。”那人环抱着手臂,站在司堂面前,一脸嘲讽的瞧她,嗤笑一声:“不入流的女仙罢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闻此,玄英立即龇牙咧嘴的瞧着管事仙娥,准备随时扑上去将她撕碎。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已用引魂玉救了青家弟弟,司堂也不再用青棠的名字了,更不是幽兰宫的仙娥。现下有人这般说她,她是不同意的。
只是,司堂面上并未表现出多余的情绪,整张脸面无表情。
她抬眼去看了看趾高气扬的管事仙娥,半晌后,开口说话:“按礼数,你该尊我一声司殿。”为防止玄英攻击仙娥,她就将手挡在它面前,“我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说。”
话落,司堂伸手摸了摸玄英的角,以示安抚,随之带着它绕过她们,离开食室的范围。
刚走没几步,她就听有人拍手称快,回头一瞧,就见是鹿蜀。现下他手里拿了一个红玉盒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小司,方才真是威风!那个管事仙娥,心悦闵息,日日趾高气扬的,行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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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欠妥。就连遇上我,有些时候她也阴阳怪气的。”鹿蜀冲着她撇撇嘴。
这话入耳,司堂噗嗤一笑:“那如此说来,我也算替你出了一口气了?”
“那是!我鹿蜀仙官也是有人罩的好吗!”说时,鹿蜀颇为神气。
二人谈笑间,已然到了兰华殿。直直入内走了许久,方才到了一间看似是日常起居的屋子。
而闵息坐在一张玉桌前看一本书。见二人入内,便将着手里的书指了指自己桌上放的几个盘子:“厨房的新菜,方才我回来时,厨房做了送来的。你们尝尝味道如何。”
听了这话,鹿蜀也不客气,拉着司堂三两步上前让她坐到闵息身边,自己则伸手去桌上拿了两双筷子,一双递给司堂,一双留在自己手里。
等他夹起一片肉片在嘴里,才记起他来寻闵息是为何事,当即放下筷子,将一直拿在手里的盒子扔给闵息,随后就着扔盒子的那只手挪过闵息已倒好的茶灌下几口以后,才去同他说话:“南荒夜明珠,你要的。这东西,天君赐了我许多,挑了一个最好的给你。”
这下,司堂才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兰蓁要的东西。
她随着闵息放盒子的地方移了移目光,就见闵息方才手上拿的那本书此时已合上放到了桌上,书面上用毛笔写了四个大字——
长清剑谱。
“这?”司堂扭头看了看闵息,最后,将目光停在剑谱上。
他跟着她把眼神放在书上,一笑,开口解释:“长清剑谱是神族的,幽兰宫没有。我便拿了一本重锦近日在找的典籍,向她换了这本剑谱。”
原来他出门是去换剑谱的么?
司堂收回放在剑谱上的目光,跟着他的话点点头,随后伸手往鹿蜀抱着盘子的手臂上打了一下,“给我留点!”
因为鹿蜀近日来公务增多,所以饭后,再与二人谈笑了几句,就带着玄英回自己的送子殿忙活去了。
而夜明珠和剑谱已经找齐,接下来,二人便要动身去往昭陵了。
和先前不一样的是,此行司堂是以自己本来的面貌去的。
再入昭陵,倒是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们入兰家时,天色还没黑下来,正好是府里吃晚饭的时候。
同他们一道入府的,还有买东西回来的兰蓁。
对于闵息带回来的礼物,她很是喜欢。因此,晚饭上,她便一直同众人展示自己的东西。
兰枫他们亦是称声好。更多的则是把目光放在司堂身上。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开口向闵息问了话:“小息,你之前的侍女呢?怎么今日……换了人?这位是?”
瞧着他的表情,司堂闵息二人对视一眼,随后,兰枫就得知她便是龙族司殿,也是先前的侍女。至于为什么会以侍女的身份待在闵息身边,闵息却是不肯再说了,只是笑呵呵的。
对此,兰枫只当做是他们二人的一些情趣,而后也不再多问。转而向他说起一些奇闻趣事。
说到有趣的地方,兰枫也会拉着司堂一同谈笑。几人一人一句,故事被说得尤为精彩。
正说到关键时候,司堂就见从院子侧门跌跌撞撞跑进一个小厮来,那小厮神色惊恐,跑到几人桌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等兰枫问话,他就主动说了,可说出来的话有些颤抖,像是见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
“主人,冯……冯侍卫……冯侍卫他……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