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娴静端淑
    云亭华回到云家祖宅时,见炖在灶上的鸡已经好了,就打算去书房,请他父亲云德谦来吃晚饭。

    可路过正屋,却见那清濯消瘦的身影正坐在木椅上,正是他父亲云德谦。

    就算正屋没有别人,老人家也惯常的坐姿端正,一丝不苟。

    就是不知怎么的,一向只看新闻联播的老人家,竟然把电视调到了香城电视台,播的还正是的中秋晚会......

    云亭华暗暗吸了口气,悄打量云德谦,见老父亲微微皱着眉,眼神纷杂,应该是看见了云一朵的节目吧?

    这表情,该不会是因为中秋佳节,看见“小厉鬼”,觉得晦气了?

    当然了,云亭华既不敢问,也不想问,只是上前掺扶,说:“爸,可以吃晚饭了!”

    这一声让云德谦回过神来,轻点点头,但顿了顿后,竟然说:“已出落成个大姑娘了,端庄大方。”

    因为前不久才做过声带手术,云德谦说话还是带着气声,明显费力......

    但这话却足以让云亭华都怔了怔,因为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父亲竟然会夸云一朵?

    他记得,云一朵两三岁时就已很爱笑,很爱说话了。

    孩子聪明本来是好事,可他父亲见了却总是皱眉,说:“女孩子应该娴静端淑,这孩子也太吵闹了!”

    想到这儿,云亭华意识到,他父亲忽然夸云一朵,大概也只是觉得现在的云一朵,外表看起来很符合所谓的“娴静端淑”吧?

    要是以前,云亭华也会顺着父亲答话,因为他曾经也觉得,女孩子的确安静些讨喜。

    可他现在回想,要是云一朵真是个“娴静端淑”的老实孩子,可能早在8岁那年的大年三十的晚上,就已被赵茂娴和宋金龙拐走了,害死了......

    想到自己过往对女儿的无理训斥和冷漠态度,云亭华心痛之余,再一次后悔自省,更进一步否定了他父亲的老旧观念。

    ......

    正因为心里否定了过往,云亭华也就更加明白了,对女儿这么多年的伤害不是能轻易抵销的。

    他只希望这个伤害不要更大更深,不要让他失去女儿!

    这会儿,他见云一朵装作没看见他,还转身出了食堂。

    他索性喊了声:“朵朵,爸爸在这儿!”

    呃,烦死了!云亭华果然学会苏和“死皮赖脸”那一套了!

    云一朵尴尬得抖了抖,见食堂那么多人,不想陪着云亭华丢人现眼,也就回了食堂,并在云亭华面前坐下。

    见云亭华把买好了包子、豆浆,外加一份小番茄搁到她面前,他自己还低头喝了口豆浆,没话找话的说什么:“我们‘香大’的鲜豆浆一直很香醇!”

    “你不撑吗?”

    云一朵瞥了云亭华一眼,见他还吃起了包子,说:“你不可能不伺候你爸吃早饭吧?每早向长辈请安,这不是你云家家规?”

    提到云家那些七七八八的家规,她的表情就难掩厌恶......

    这种情绪下,云亭华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佯装平静的说:“昨天半夜,你妈妈回来接你哥哥去看病,你爷爷也跟着去照顾你哥哥了......”

    这让云一朵微愣了一愣后,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毕竟能说什么呢?说她亲妈为什么这么多年连看她一眼,都不肯?

    ......

    她的面无表情,云亭华也看在眼里,她显然是对那陌生的母女情份,早就不报任何希冀了!

    云亭华犹豫了一下,不论她想不想听,还是说:“你不要怪你妈妈,她也是迫不得已!她当年要离婚,也是怕连累我们......”......

    当年,云一朵的母亲裴爱娣在安仁医院药剂科工作,是个真正符合“娴静端淑”四个字的人。

    可裴爱娣的弟弟裴峰德勇却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初中毕业后,一心想做生意,赔光父母家底,一事无成,

    后来,又听人说课外培训很是赚钱!

    裴峰德就眼前一亮,想着姐夫云亭华不是“香大”的老师吗?

    裴峰德就跟人合伙在外开了培训班,不但打着云亭华的名号招生,还胡乱承诺只要给多少“入学费”,就能帮忙搞来“香大自主招生考试卷”。

    ......

    云亭华知道后,自然震怒,叫裴峰德立刻退还家长的费用,解散违规培训机构,不然就只有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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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理!

    可裴峰德称收的钱早就用于经营,无钱可退,还干脆一跑了之了。

    云亭华无奈,还只能借了钱,替裴峰德还了那些家长所交的费用。

    本以为这事也算了结,可后来又听说,裴峰德不只有违规办学,还牵扯到诈骗集资并闹出了人命,那罪就再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而裴爱娣愤恨弟弟所作所为的同时,觉得愧对丈夫,更担心裴峰德的案子会再牵连到丈夫,就坚持离了婚,带了儿子去投奔了远在加拿大的姑母......

    ......

    云亭华寥寥几句,简单的说完当年事因。可各中辛苦,哪是简单能说尽的?

    他看向云一朵,说:“你舅舅现在都还潜逃在外,没有归案!

    你妈妈做为近亲,也就不敢回来久留,怕当年的受害者得到消息,会上门来讨债问罪,全家也没安宁日子可以过......”

    ......

    云一朵听完,轻嗤了一声,那所谓的“舅舅”,她小时候也就见过两次。

    她只记得姥爷活着时还骂过,那是个花光家底的败家子!

    可就是这么个败家子,姥爷死的时候还抓着裴爱娣的手,说:“你是姐姐,要照顾弟弟!”

    能不照顾吗?

    取名都叫“爱娣”,爱护弟弟就是从出生就注定要扛起的命运!

    可有什么办法呢?血缘这种东西,是好是坏,都由不得自己!

    云、裴两家怎么都能摊上这种祸害?

    ......

    云亭华又轻轻叹了口气,说:“你要相信你妈妈是爱你的!”

    可他也知这话很是没有说服力,如果裴爱娣真是爱这个女儿,怎么可能在女儿重伤时,一走了之?

    这些年,裴爱娣对云一朵也不闻不问!

    云亭华有时也怀疑,裴爱娣是不是也重男轻女,嫌弃这个女儿?

    ......

    可对云一朵来说,爱与不爱,她觉得都不值得在乎了!

    她这些年早就想通了,她不是靠着亲生父母的爱活下来的,反而,她活下来是因为恨,是因为想争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