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亭华去拘留所门口接了裴爱娣,回“翠竹园”的家。
因为他也知道,裴爱娣面对裴峰德时有多艰难。他也能体会,裴爱娣被云一朵“断绝母女情份”后,有多悲伤和后悔。
可做出的事,说出的话,无论起于什么初衷,对女儿造成的伤害都是真实的。
就这一点,云亭华无法不怨裴爱娣,也更不能原谅曾经的自己!
回翠竹园的路上,云亭华强压情绪,沉默不言,但裴爱娣走到半路,还忽然叫他绕了路,是为了去一家大品牌的烘焙店,订做一个草莓生日蛋糕!
云亭华暗叹,裴爱娣在这么情绪崩溃的情况下,竟还记得给儿子买蛋糕?
看看,裴爱娣明明还是这么细心温情的母亲啊,怎么却能冲动的对云一朵说出“不认你”这样的狠话呢?
裴爱娣的母爱,真是一点也没留给女儿啊?
就像这蛋糕上,让店员写的是“童童生日快乐”......
只写了“童童”!
可今天也是云一朵的生日啊,裴爱娣每年都努力选择性的遗忘了,遗忘她还有个女儿......
可今年,裴爱娣却不得不记起了吧?记起云一朵!“狠毒”的云一朵!
......
两人带着生日蛋糕回到翠竹园时......
见云一童又蹲在阳台,静静盯着那盆仙人掌,而云德谦也端坐在沙发静静看着云一童。
祖孙俩都死寂得像是雕像。
可裴爱娣见到云一童,却跟先前的悲伤崩溃判若两人,变得笑容温柔,语声柔和宠溺:“童童,妈妈给你买了生日蛋糕哦,是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哦!”
云亭华还脱口而出,补了一句:“也是你妹妹喜欢的草莓蛋糕。”
本来也没指望云一童会回应,但没料到,云一童忽然抬头,口中喃喃:“草莓......蛋糕......草莓......蛋糕......”
啊???
见云一童竟然有反应,裴爱娣一震,连忙在蛋糕上插上生日蜡烛,把云一童拉到餐桌边,耐心的教云一童怎么吹灭,怎么许愿?
只是,这明显又是徒劳了,云一童只是死死盯着那草莓蛋糕,没有任何回应。
但裴爱娣还是不厌其烦的教,教到蜡烛都要燃烬了......
裴爱娣又接近崩溃,几乎哀求的语气:“童童,你就吹灭它,说说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买,好不好......好不好?”
就连云德谦那总是沉默寡言的人,也露出了着急的神色,说:“是啊!童童,你说话啊......”
说话?怎么可能说呢?
云一童似又沉浸在了他自己的世界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个场面,让云亭华也痛苦的用力阖了下眼,说:“别逼他了!切蛋糕吧!”
说着,云亭华一下吹灭了蜡烛,拿了蛋糕刀就从正中划了一刀,恰恰把蛋糕正中那草莓图案划成了两半,就连点缀在蛋糕周边的一圈新鲜草莓,也被这粗暴的动作震得掉了几颗......
蛋糕切坏了,也就坏了吧!
可都没料到,蛋糕破损那一瞬,本来死寂的云一童,竟猛然尖叫了起来。
然后,云一童又开始在房子里四处转圈,从客厅到阳台,从阳台到卧室,口中含混念着什么,神色也越来越惊恐,甚至还重重的喘起气来......
“怎么了?怎么了?”
裴爱娣惊慌的去拉他胳膊,却被他一下甩开,他虽然精神自闭,但他身高一米八多,手长脚长,一旦用力,哪是裴爱娣拉得住的......
云德谦也急得叹气,只有云亭华眉头紧锁,木然立着,还遭到云德谦急声催促:“你还不快去拉着童童?”
这一声急,让云亭华骤然回过神来,但他却并没有去拉住云一童,而是跟上去靠近,努力听清云一童口中急语。
听清云一童念的竟然是:“妹妹......妹妹......草莓......坏了......草莓......坏了......妹妹......”
裴爱娣和云德谦又抖然惊了......
云亭华却在琢磨,草莓味本来是云一朵小时候最喜欢的口味啊。
云亭华记得,云一朵5岁时,还曾因很想吃“乐多多草莓小饼干”,还教她哥哥说:“哥哥想吃草莓小饼干”。
当时,他一眼识破,还生气的训斥:“云一朵,为什么教哥哥撒谎?坏孩子才撒谎!”
她垂着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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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巴巴的一声没吭,也从那天后,她再没向大人提过要吃零食......
她8岁那年,她拍电影、拍广告赚了钱,她就总拉着她哥哥一起去买她早想吃的零食,再和她哥哥一起分着吃。
而那些零食都是草莓味的......
大概云一童本来就没什么口味爱好,是因为妹妹给买的都是“草莓味”,他也就会简单的说:“草莓”......
这些年,他们就都以为云一童喜欢的也是草莓味!
9岁那年,兄妹俩过生日前,云一朵还说:“爸爸,过生日可不可以买草莓蛋糕呢?”
他当时还训斥她:“小孩子贪吃是不对的。”
可她生日那天,她的好朋友“猫猫哥”却给她买了个草莓生日蛋糕。
她还欢天喜地的拽着她“猫猫哥”回家,并拉了她哥哥一起分吃蛋糕。
她还教她哥哥切蛋糕,说:“不要把中间的草莓切坏哦!我要整颗草莓哦......”
......
云亭华想起这些细碎点滴,觉得呼吸一滞,心里又痛又悔,他当年为什么要因为个草莓蛋糕训斥小小的她啊?
他一把拽住云一童的胳膊,尽量控制住声音颤抖:“爸爸带你再去给妹妹买一个草莓蛋糕,好不好?有妹妹喜欢的,整颗草莓......”
“整颗草莓......整颗草莓......妹妹喜欢......”
云一童竟然忽然安静了下来,还少见的喃喃有了回应,并顺从的跟着云亭华出了门......
......
这会儿时间已晚,许多蛋糕店都关了门,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没打烊,玻璃柜里有个摆作样品的儿童小蛋糕,上面倒画了颗草莓......
那艳丽的草莓色,一下吸引了云一童的目光,还在玻璃柜前蹲下,双手死死扒着柜面玻璃,说:“妹妹......草莓......妹妹......喜欢......”......
云一童从9岁那年后,自闭的情况就越来越严重,早已不会对外界表达想法,这还是十多年来的第一次!
云亭华遏住内心的激动,用力点点头,说:“好!就买这个!妹妹喜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