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禾同样在尝试让自己的生活恢复正常。
“季律。”
门外的袁家明敲门进来。
季禾合上邀请函,抬眼看向来人:“怎么了?”
“关于李秀兰的案子,法院的判决书已经下来了,她说想亲自感谢你。”
“没必要,”已经是下班时间,从衣帽架上取下外套,季禾停在袁家明的面前,笑了下,“帮我转告她,恭喜她开始新的生活。”
袁家明顺从地点了点头,等季禾已经离开办公室,才反应过来忘记提醒她。
李秀兰在电话里说,她的前夫在接到法院判决书后带人大闹了一场,怕季律师也沾上麻烦。
这种人,谁碰上谁倒霉。
袁家明懊恼蹙紧眉头,急匆匆追上去。
出电梯低头看手机,季禾确认下和李朝明约的时间。
还有一个小时。
从这儿出发前往餐厅,绰绰有余。
细高跟‘嗒嗒’踩在水泥路上,在沉闷空旷的地下停车场显得过分安静。
汽车钥匙靠近车子,灯自动亮起。
季禾拉开车门,动作突然一顿。
暗黢黢的环境里,凭着车灯的光线,能清楚看见车门多了好几道深刻的划痕。
季禾的指尖点上去,下滑,脸色渐渐难看。
这是被人故意划上去的。
生气也就一秒的事。
季禾的眼睛在找什么,确认了不远处高墙上悬挂着的监控的红色光点有在闪烁工作,季禾调出手机继续拍照留证。
手机屏幕的光折射在车窗上,身后一团渐渐朝她靠近的黑影让季禾的身体陡然僵住。
她联想起这些划痕。
心脏跳得很快,可她的脑袋迅速冷静了下来。
车门是半开的,手边还有一把长柄伞,季禾保持不动,握着伞的手不断用力。
“贱人!”男人愤怒的咒骂声在地下停车回荡。
男人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根本没做季禾会发现反抗的预判。咒骂声不过是想恐吓威慑一番,达到自己预想中的恐惧求饶。
因此当那把长柄伞和包包狠力砸过来,在李强的身上折成两半的时候,他先是一愣,旋即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狡猾的女人钻进了车子里。
棍子砸在车窗玻璃上,由点到网,玻璃顷刻间碎成了蜘蛛网。
“他妈的,你找死是吧!让我老婆跟我离婚,还让我一份钱都没拿到!”李强自觉受到挑衅,叫嚣:“老子今天就教你做人!”
季禾的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
车子启动的前一秒,车窗玻璃彻底报废,一整片掉下来。
血红的油漆泼过来,纵使是车子驶动,里面的人还是不无可避地沾染到。
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冲过来的保安制止住了李强,季禾冷眼盯着他,对安保人员小心翼翼过来说抱歉的话充耳不闻。
“我想你们该思考的是怎么解决这次的危机。”季禾冷冷看过去。在有安保的情况下,还能发生这种事,她不打算只是一个‘被报复’的借口就能解决。
余光里立着另一道身影。
季禾看过去,脸色缓下来。主动向袁家明走过去,“谢谢,”她偏头看了眼保安,嗤笑,“如果你不给安保部打电话,恐怕我死这儿都没人发现。”
“没有,”袁家明显然也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以前只是听说,真遇上了……他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想象要是季律要是没有反应过来,会发生什么。
继而,一脸钦佩的看向她,歉疚道,“李秀兰电话里提过李强会报复,是我没有及时告诉您,对不起。”
季禾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年轻男生。
真要说‘没关系’,不可能,毕竟她差点折这儿。
可是怪他?好像也不是这样。
于是季禾回身瞧了眼已经报废的车。
原本充裕的半个小时只剩下二十分钟,她问:“能送我去一个地方吗?”
季禾的衣服沾上了红油漆,便回到律所换了备用的衣服。来到和李朝明约好的餐厅时,仍然迟到了十分钟。
“抱歉,出来的时候碰到点麻烦。”落座后,季禾温声道歉。
“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才是,季小姐没受伤吧?”刚才李朝明就接到电话,得知停车场发生了什么事,本要离开去看看季禾的情况,倒没想到她赶过来了。
“惊吓有一点。”季禾不想多提刚才发生的场景,况且这件事她不是第一次遇到,正要事事回忆,该多遭罪。
“关于我的辞呈,李主任有什么问题?”
季禾休养后第一时间就回到律所工作,与之同时提交上去的,还有她的辞呈。
“季小姐入职不过半年,现在就要离开,不知道是出于私人原因,”李朝明笑了笑,“还是准备另谋高就。”
“我不会成为明恒的竞争对手。”季禾只能这么回答。
“你要回美国?”
李朝明这回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季禾当初回来的突然,眼下辞职离开的也莫名。
“如果是因为案子的关系,你不满意,想必你也看见了,这段时间你父母没找你的麻烦……”
他索性直接把话给说白了。
李朝明是真的希望季禾留下来。
气候变化和环境保护自从被提出后,国内不少公司都面临转变,华烽集团更是其中龙头,却在去年面临国际指控,违反人权公约。
但是这样的案子,季禾就处理的很好。
这个行业,初入行的都有纯粹的热忱,李朝明也有,可是光有这些是不够的。
李朝明觉得像季禾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正是什么都不缺,所以才会执着于追求精神层面的自由和所谓的正义。
以她的背景和学识,是足够走得更高的。
季禾眼底已有不愉。
她有礼客气,并不代表她愿意接受李朝明的说教。
“其实不管有没有他们,我在这儿依然不会接到什么案子,或许会有,但也只是我帮你们之后的等价交换,不是吗?”就算没有陆时延,季禾也不打算在明恒久待。
李朝明面作失望状,“看来是无法挽留了。”
然后,他举起酒杯,思考:
“——那就祝你心想事成。”
季禾哑然失笑,解释自己不会马上离职。也举起酒杯,真诚说了句“谢谢”。
酒液入口丝滑,口感醇厚,季禾浅浅尝了一口,没多喝。
枝状吊灯的光线折射得漂亮。
季禾莹亮的黑眸里忽然闯进两道身影,其中一个分外熟悉。
眼微微睁,确认没看错后,她略略低下头。
握着酒杯的手渐渐收紧。
李朝明注意到这动静,看见来人后微微一笑,起身寒暄:
“——陆先生。”
随着说话的声音响起,随即,季禾感觉到三道视线纷纷停留在自己身上。
独自坐这儿显得太过突兀奇怪。
季禾硬着头皮起身,抬头看过去时清凌凌的目光瞧不出分毫异色。
只肖很轻的一眼。
季禾猜出站在陆时延身边的女人大概就是宿雪。
这个猜测在女人主动伸出手后得到验证。
“你好,季小姐。”她笑。
季禾的手伸出去,将将是握了下就分开,她扬了扬长眉,“你认识我?”刚才李朝明可没提起她的名字。
不同于季禾这人带着的攻击性,宿雪是个给人的感觉很柔和的女人,说话也让人如沐春风,“曾经见过季小姐一面,只是您不认识罢了。”
闻言,季禾唇边的笑意未落,这才终于朝她身边站着的男人看过去。
二人的眸光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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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禾的心被悄悄提起。
陆时延下一秒平静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不经意的碰撞。
她的笑容牵强得快要维持不住。
即使在李朝明的讶异眼神里,陆时延也没有要和季禾打招呼的意思,神色反还隐透不耐。
似乎在这儿遇见,这个插曲让他并不愉快。
在场的三个人都察觉到了。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宿雪率声打破尴尬场面,季禾直直看着宿雪自然而然地碰了碰陆时延,说:“我们走吧。”
季禾坐下,垂下黑睫,遮住眼底所有情绪。
在宿雪的手拉上来的时候,陆时延眉头不甚明显地蹙了蹙,垂落两侧的手一动,余光瞟向坐得稳当的人,干脆任由宿雪拉他了。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陆时延身高腿长,可这路段硬生生拉扯得很长。
女人端坐着,不肯再抬头给一个眼神。但若细看,季禾的肩脊极为紧绷。
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陆时延的目光几乎赤裸放在她的身上。
从头到尾,一寸一寸。
她穿的黑金配色刺绣套装,黑色的头发柔顺的在两侧披着,精致立体的五官又冷又艳,陆时延想起那张嘴说让他滚的时候:
半点不带犹豫。
即将错身而过,陆时延不得不收回视线的时候,一抹刺眼的红逼进陆时延的眼。
他明显愣了下。
季禾的肤色白皙,即使是换了衣服仔细检查,可红油漆仍避无可避地沾上。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耳垂和颈侧,有零星浅淡的痕迹。
“陆时延?”宿雪叫他几声,顺着他的视线刚想看过去,面前的人已然回神。
他眉头未展,心里像揣了事。
两人的位置订的巧妙,就在距离季禾和李朝明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得见人,但听不见交谈声。
有意无意的。
反正在陆时延绅士地为自己拉开座椅的时候,宿雪心下惊喜,对于他刚才的走神也没顾得上在意。
陆时延如愿坐在对面两人的‘对面’。
对面不像是出来聚会,倒像是谈生意,气氛都透着板正。陆时延同时听见宿雪的声音:
“既然是补偿,那我可就不客气啦。”她俏皮开玩笑。简单点完餐,瞧着眼前的男人。
前两天的新闻发酵到最高,差不多所有人都认为陆时延和宿雪是在默认恋情的时候。陆时延打完泰拳,然后顶着张带伤的脸给了否定回应。
紧接着宿雪也出面否认。
陆时延当时存了点希望,还有跟季禾置气的幼稚。现在想来,对于宿雪,他是很抱歉的:
“这不算作补偿。对于前两天的事,真的很抱歉,如果有我能弥补的地方,你尽管说。”
这相当于给了一个人情。
宿雪听出他的意思,微微笑了笑:“在这行被拍到,不是很正常吗?干嘛这么紧张?”
“我记得前段时间你和季小姐似乎也被狗仔在酒吧拍到,不也什么事都没发生?”
陆时延眼神锋锐朝她看过去,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扯开话题,“毕竟抱歉的事不止这个,”
他停顿,看了眼对面的方向,季禾和李朝明已经离开,陆时延继而坚定,“关于嘉宾的事,抱歉。”
苏雪这回真的变了脸色:“为什么?!”
“是我的原因,没考虑周全。我听说你最近在准备巡演,有需要随时提。”
陆时延接过服务员手里的酒,倒好,轻推至她的面前。
先前的喜悦霎时消失,宿雪神情不辩地看着眼前的人。忽而笑了,这样的陆时延才是往常的模样。
先前的体贴和温和,才是不正常的。
宿雪举着酒杯,轻轻摇晃,“倒还真有一个麻烦,”她抬眼看他,“就是不知道,陆先生是否愿意做我的男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