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青惊愕没有任何掩饰,明晃晃地写着:
难道贵人也觉得我家小姐经历了这些就该寻死吗?
她狠了心把小姐经历的不为外人到的恶事告知贵人,竟然也……
是的,她能抱什么期望呢。
猛地听见神女弟子下凡,与陛下同尊,又是同为女子。
她还以为……
“理解个屁!”
池星语破惊天。
吓得众人一机灵。
池星为维持神女弟子下凡的形象,一直以淡薄温和的一面示人。
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爆了粗口。
连秦净都睁大了眼,盯着池星一瞬不瞬,一眨不眨。
池星生气,真的好气。
她不是穿越,是穿书吧?
父母双亡,亲戚逼嫁,大官的小妾,仗势欺人的狗腿,灯节刺杀,再到现在被侵犯的少女。
真的是本本都有的情节,个个都让她遇到。
她拿的是农业剧本吧?
这他爹的比那些亲戚逼嫁还要恶!
她早知道这个封建社会吃人,也做好准备。
她也不想济世救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朝蓦然穿越,难道她就能变得聪明,变得能拯救世界吗?
她二十几年的眼界和认知局限决定了:不可能。
她累了二十多年也没见着谁帮她,她死了都没有人帮她,她真的不伟大,她也真的不豁达,
经历了恶,却一心向善,拯救世界,那是伟人,是圣人,不是她这个普通人。
但是!
但是这些事情能不能不要舞到她面前来呀!
若是没有遇见也就罢了,她惯是会装鸵鸟的。
不迫害到她就不深究。
但这都舞到她面前了!
上辈子,现实里看到那些禽兽因为所谓的“证据不足”逍遥法外,看着那些把女孩伤成那样却只判了三年,看到哪怕判了二十年出来的凶手,出狱也正值壮年而少女刚到花季。
电视剧里看到那些指责被害女生的,说被害女子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的,她都想把手伸到屏幕里,一人一个大嘴巴子扇到天边去。
一巴掌打不进屏幕里就够窝囊了。
这辈子再孬,也好歹有个农业系统,也好歹装成功了神仙下凡。
遇见这事儿,她能再窝囊?再视而不见??
错错错错,女孩的错,错了几千年,从妆容怪到穿着,从不该出门怪到为什么要看别人一眼。
她真的要气红温了。
她的乳腺真的还想要!!
这麦非开不可。
“凭什么要让受害者羞耻?凭什么让受害者背负那些浪荡,肮脏的名头!凭什么要让受害者去死。
“是她的错吗?是那禽兽的错!受到伤害的是她!”
“同为女子你们应该不理解,你们应该讨伐那些恶人,让她们能够重新站在阳光之下!去问一问这天下为何女子受害还要女子去死!!”
池月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一脸呆像。
春知雨时等人也都惊讶灵女竟然还有如此一面。
灵云寺的僧人立在墙角,手中拨动的佛珠一顿。
唯独晚青那双眼里又亮起了希冀的光。
“灵女殿下圣明!”
终于有贵人能心疼小姐了!
“事发之后,老爷扯了三尺白绫让姑娘自尽,好保全易家名声。”
“孬种,自己女儿被欺负了,只知道让女儿自尽,也不替她讨回公道。”
抱剑沉默的天十七陡然出声,连池星都惊了。
见众人看来,天十七往柱子后让了一步,躲起来。
若是她,拼了命也会求一个公道。
池星赞赏地看了一眼十七。
晚青苦笑:“上京城,一棒子打下去四品都排不上号。我家老爷区区七品太常寺典籍,如何找郡王之子寻公道。”
“并非我为老爷开脱,我也怨他拿白绫让姑娘自尽。但易家虽然只是七品官员,主家旁支几百口人,老爷也不敢为了小姐,赌上几百人的性命。”
晚青倒豆子似的吐个不停,说到后面越说越咬牙切齿。
“夫人已死相逼,才同意让姑娘上山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上京的那些人家听闻这事,流言蜚语不断,各个都在逼死小姐,说小姐若是还有点羞耻心就不该苟活在这世上。”
“当年若不是我家小姐把我从死人堆里带出来,给了我一口水喝,我根本不会有今日,世人都觉得我家小姐不配活着!”
晚青倔强地直起上半身,纤弱地身躯,想要顶起一片天地。
“我偏不觉得,我家小姐就该堂堂正正地活着这个世上!”
可想着那些人,那些小姐亲近的人,一人一句字字往小姐的心窝里戳,将小姐的脊骨一节一节拿出来击碎。
悲从心来。
“我恨呐!”
晚青揪着自己的衣襟,声泪俱下。
“我家小姐熟读诗书,聪慧心善,每年三次跟随灵云寺赈灾救荒,施饭施粥从不落下。平时日累死累活抄书刺绣的银钱都存起来,每年腊八捐给慈善堂。”
“这世间顶顶好的姑娘啊!为什么不配活着!为什么恶人得不到惩处!为什么还要逼我家小姐去死!!为什么!为什么!”
声嘶力竭,句句啼血。
池月随着晚青的哭诉早已泪流满面,同桃笑搀扶着默默拭泪。
池星的质问犹然在耳,震得她灵魂都在发颤。
“因为世道如此。”秦净冷眼瞧着晚青声泪俱下,无动于衷。
天影卫的人,冤屈,见得多了。
唯独瞥见池星脸色越来越差,怒意越来越盛,才开口道。
池星冷笑一声:“世道世道!世道这样就本该如此吗?”
“人造的世道,人就可以推翻,如此的不公你们就看不见吗!”
“你家小姐配活着,配好好的活着,活得灿烂恣意又热烈!”
她可烦死这些世道,世道要孝顺,所以她尊从自己的意愿,与父母相左就是不孝!
世道要女子结婚,女子不结婚就是异类,要被拉去配种。
世道间接逼死她,换个时空世道又在逼死姑娘。
可去她爹的世道!
“可……我……不脏吗?”
细若蚊蝇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室内,飘若游丝。
“小姐!你醒了!”晚青惊喜地抬头,看见床上惨白如雪的少女,都顾不得正跪在灵女殿下身前,连滚带爬四肢并用地跌跌撞撞跑到床边,死死拽住少女冰凉的手。
眼肿鼻红泪痕斑驳,花着一张脸,又哭又笑。
池星也没因为那话声音小,就忽视,也不绕弯,直道:“脏?什么脏!该脏的是那些恶臭男人,该脏的是世人的心!”
“有一界有一句话,你可记住: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床上的少女目光发直,盯着头顶藏青色纱帐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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蹑动:“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屋内的众人也都在心底默默地重复这句,神色各异。
呆呆的重复了三四遍,少女转了眼睛,死鱼眼的木楞中多出几分困惑,问:“那该在哪里?”
“该在哪里?”
池星拢了拢袖子,将手放进对边手的袖侧,这个动作不太美,但却让她很有安全感。
“哪里都不在!”
“这句话虽谈得上醍醐灌顶,振聋发聩,可我却觉得这句话,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世上,就不该有女子贞洁所谓贞洁的说法!这分明就是那些既得利益者平白给女子带上的枷锁!”
“若贞洁是好事,那为何不见那些男人这样要求自己呢!”
“男子与我们不一样。”青昭抿了抿唇,沉默了一路没忍住开口。
“是不一样,这个世界由女神创世,由女神守护,人间所有的男人,都由女人生育养育。男子活该就低女子一等才是应当。”池星随口胡诌,然后反问道:
“为何那些人间的圣人不这样想呢?”
“这……”众人沉思。
池星打算趁热打铁,继续输出:
“退一万步讲,女子大度些,将男人的地位提高些,让男女平等,那也该用同样的标准要求双方。”
“为何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却要要求女人守节?为何男子可以出世闯荡,女子却只能囿于深宅后院?为何男子可以建功立业,女子却只能相夫教子!”
“女子也可以三夫四郎,也可以出世历练,也可以建功立业。这才叫世道。这才是该有的世道!”
她也不知道是为易清叫屈,为这天下的女子叫屈。
还是为了前世那个明明可以生活得很好,却因为亲生的爸妈非觉得女子就该嫁人生子,不做就是不忠不义不孝就应该去死,后来还真的她砍死了叫屈。
屋内的大俞人不论男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他们不能想,也不敢想。
这惊世骇俗,倒反天罡。
若是旁的人说也罢了。
这可是灵女说的,那是不是就是说……真的应该是这样?
天十七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上头颅,热血沸腾。
池月几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昭和春知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
晚青崇拜的看着池星。
僧人手中的佛珠捻得更快。
唯独秦净脸色晦暗不明。
池星拐回最开始的话:“若女子能睁开眼,能走出去,看看这天下,这旷野,能有奋斗的前途,能有自己的事业。谁还能只看得见那莫须有的贞洁呢?”
少女躺在床上张了张嘴,似乎听进去池星的话,但又有什么在阻止她破茧。
“可我身子已经脏了。我不配活在这世上。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脏?仰身无愧于天,俯身不怍于地。你有何不敢坦坦荡荡存于世间。何处脏?”
“恶心?男人就不恶心吗?恶心的明明是男人□□那管不住的二两肉!”
众人一惊再一惊。
话糙理不糙,但这也太糙了。
床上的少女也有些怔愣,怎么会有女子,如此直白的提出那个东西。
这也太……这也太……
连易青的悲伤痛苦似乎都滞了一瞬。
没想到还有更惊世骇俗地话等着他们:“若你实在觉得恶心,把那二两肉割掉解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