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溪看着那一摞纸质资料，仿佛回到了她还是一个底层小员工的时候。
“你没有清道夫的内部系统吗？”她说。
初阳景一脸茫然，“那是什么东西？”
他们的工作内容可以说都是游戏直接派发的，这些资料就是现存的所有文件。
唐溪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现实世界的同事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至于游戏内自行运转和修复的系统，也没有那么智能。
估计这个临时发布的强制任务，已经是它在AI算法下得出的最优解。
“没事，我自己来吧。”唐溪回道：“有任何关于弃神者的信息，随时通知我。”
初阳景挠头，“直接联系吗？”
他不确定这种信息会不会被游戏屏蔽。事实上，发出的所有信息都是系统提前制定好的，他只有选择权。
唐溪沉吟片刻，将视线落在许茫生身上，后者不情不愿地掀开眼皮看她。
“可以连接内部系统。”他说：“但是，你不能给她发送别的信息。”
初阳景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递过手机。
谁跟他一样无聊。
解决通信难题，唐溪一边打开手机搜索相关信息，一边翻动杂乱无章的资料。可惜游戏内的网络不像现实中一样发达，很多信息都难以搜寻。
直到她翻开其中一页，机械音“叮”得一声响起：“恭喜玩家小缘解锁关键信息，任务进展：5%。”
唐溪手下一顿，这一页资料乍一看并无任何异样，为何任务进度会突然上涨？
而且进度提示，应该算得上是毫不掩饰的作弊，看来游戏内的麻烦不小。
视线落在左上角的照片上，唐溪瞳孔微缩，“初阳景，有这个人的资料吗？清理当天的记录视频，或者人际关系，越详细越好。”
“这不是那天的……”
初阳景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是我救你那天，地铁里的黑衣男。当天所有的视频资料和报告都在这了。你的运气不错，要是在徐队那边，还真有点不好办。”
说着他幽怨地看了一眼许茫生，被对方忽视。
唐溪一目十行地查看资料，“他现在在哪？”
“那人被你和刘大壮打的半死，再加上异化程度过高，被关在我们的救助中心。”初阳景回答。
“走吧，带我去见他。”唐溪拿起车钥匙起身，示意他们二人跟上。
许茫生僵在原地，“我们两个不能同时和你待在一起，出了这间屋子就会被系统判定违规。”
“那我和他去，你继续查资料，有任何发现及时联系。”
唐溪不假思索地安排工作，顿了顿，哄孩子一般安抚：“小许，我相信你。”
“包在我身上。”许茫生双眼发亮，对她的话很是受用。
初阳景翻了个白眼，对唐溪说：“小缘，出去之后我能做的非常有限，只能带你抵达救助中心。”
“没事。”唐溪笑笑，他们帮她的已经很多了。
二人驱车前往救助中心，唐溪坐在副驾上，突然意识到好像遗漏了什么。
看到道路两旁的广告牌上的男子，她打开手机，通过系统页面给许茫生发送信息：“你和轩恪的关系怎么样？”
“天赐良缘”一共有三位男主，她目前只见过其中两位，如果能获得另一位的帮助，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对话框那头沉默许久，许茫生终于发来短信：
“水火不容。”
唐溪弯唇，也不怪许茫生反应这么大。毕竟那人是天赐良缘里标准的执绔富二代，更是主控名义上的“哥哥”。
二人在生意场上多有摩擦，原来的剧情线里，轩恪更是将妹控发挥到了极致。
“放心，我不喜欢他。”
二人很快抵达救助中心，唐溪和初阳景装模作样地过剧情主线，一个“姐姐姐姐”地叫着，一个尽职尽责地假扮大学生。
“到了，最多三分钟，我在外面等你。”
二人走到一间病房门前停下，初阳景打开门顿时傻眼。
病房内空无一人，凌乱的床铺上血迹斑斑，束缚带破破烂烂地掉在地上。锁死的窗户被破开，玻璃碎片随处可见。
眼前的场景一如安排好的强制剧情，穿戴整齐的清道夫鱼贯而入，仔细地检查现场，调取线索，还分了一队人马前往抓捕。
初阳景也被迫加入工作行列，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唐溪。
她拿起束缚带碎片，断裂处的纤维条从中破开，化作毛絮状物体摇摇欲坠地挂在上面。
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把它撑断的，再看床单上的血迹，还能摸到黏腻的触感，应该刚走不久。
异化后的弃神者多半神志不清，房屋的特殊材质可以压制他们的能力，所以看守人员并不多，甚至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日常状况。
他们如同现实世界的精神病人，被丢进病房，从此无人问津。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异化，唐溪不得而知，只能从零散的线索碎片中隐隐窥得真相。逃走的男子一定是被人控制了，现在看来，游戏应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生异样的。
“任务进展：20%。”
唐溪看向窗外，距离地面大概三四米的距离，下面有一片柔软的草坪，简单估测地形，她一手撑在窗边，直接跳了下去。
初阳景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唐溪准备先顺着痕迹寻找一番，后续再另做打算。
或许是运气够好找对了方向，又或是游戏十分急迫地想要打开局面。
唐溪刚下楼就看到不远处的骚动，装备齐全的清道夫守在救助中心门口，拦住一道行动诡异的身影。
“你是哪个病房的？”
一人掀开头盔防护罩和他对话，另一人持.枪警告。
火光石电间，唐溪远远地看到，黑衣男子身侧探出一条触手般的虚影，猛地扎进头盔内，一脚踢中另一人的裤.裆，紧接着朝门口狂奔。
警笛声同时响起，救助中心所有的清道夫都将目光聚集在此。
唐溪情急之下狂奔至男子身后，伸手拽住对方的衣服向后一扯，那人一个趔趄，虚化的触手紧紧缠住她的胳膊。
“可算抓到你了，真不容易啊。”
唐溪笑道，丝毫没有将他的攻击放在眼里。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手无寸铁之力，需要依靠游戏NPC战斗的普通大学生了。
被缠住的那只手臂借力攀上男人脖子，牢牢地将其锁死在内。
“放开我……唐溪，我有办法让你离开这里，相信我。”
男人的眼眶被混沌的红色烟雾替代，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有逻辑。
唐溪嗤笑一声，手臂缠得更紧，“哦？说来听听。”
她当然不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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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鬼话，如果有办法离开这里，对方又为什么不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就脱离游戏？
“权限！是游戏权限！”
男人干咳着嗓子说，一边暗自伸出更多的触手，想要把唐溪包裹在内。
可惜把戏被人识破，唐溪膝盖向前一顶，男人病态且瘦骨嶙峋的两条腿弯曲，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还有呢？谁派你来的？你们有什么目的？”
男人的脸被压在水泥地上，飘扬的尘土钻进眼睛，挤出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清道夫的脚步越来越近，为首的徐队长更是举起武器正对唐溪：
“停下！那很危险！非工作人员无权处理弃神者！”
她眯着眼睛俯身，整个人都压在男子身上，对方身上所有的关节被捏的咯吱作响。
“你猜，是他们快？还是我杀你的手快？”
男子简直欲哭无泪，自从他来到这个鬼地方，一天的好日子也没过过，不是被锁在床.上，就是被人追着打。
“是元，元启游戏……他们派我进来传递信息，还，还让我躲着你走。”
唐溪抓住他的头发拎起脑袋，又狠狠撞在地上，“还有呢？你怎么进来的？”
“姑奶奶，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打工的，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男子神志不清地求饶，哪里还听得清对方在问些什么。
“他们让你传什么话？”
清道夫越来越近，唐溪的膝盖顶上男子后背，争取最后获得信息的机会。
男子刚要开口，突然眼中翻腾的红雾涌进喉咙，紫色的口腔向外张开，柔软的舌头和着一团鲜血掉出嘴边。
唐溪凑近了听，只隐约听到两个字：“楚门。”
压在男人身上的手被人拉开，徐队长严肃地竖起眉毛，指着唐溪的鼻子说：
“年轻人怎么都这么不知轻重？那是弃神者！不是外面抢劫的歹徒！你个小丫头捏紧拳头就上去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唐溪一语不发地低头，活像一个乖巧的学生。
徐队长发完脾气，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叹了口气：“小缘，我知道你热心肠，但是真得注意一点，要是被异化了，那可不是小事。”
“徐队长，异化是什么？”唐溪目光灼灼地看他，“为什么大众对于弃神者的态度，和清道夫完全不同？”
徐队长教训的话被堵在喉咙里，握枪的手抬起又放下，终于无奈回答：
“你可以理解为某种会传染的精神疾病。”他说，“其他的无可奉告。小王，带她去医务室检查。”
唐溪顺从地跟在名为小王的队员身后，脑海中思绪万千，总觉得已经抓住了关键线索。
直到伤口消毒的刺痛感传来，她才回过神看向小王：
“抱歉，影响你们工作了。”
小王的声音隔着作战头盔都能听出一股雀跃，“你也太牛了吧，直接就上去给他按倒了！那两下在哪学的，真帅啊我说。”
“学过一点拳击，”唐溪笑着接过他手中的棉签，“这样就可以了，你先去忙吧。”
偶像说话比什么都好使。小王连忙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关上医务室的门。
唐溪这才有空打开手机查看系统页面，任务进度已经达到49%。十分诱.人的数字，似乎在告诉她，还差一步，就能窥探事情大半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