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溪心头一跳，硬着头皮走进屋内，抬手拦住暴龙神手上的动作。
只见她手臂上遍布密密麻麻的伤痕，修剪整齐的指甲缝隙残留一片碎肉，鲜血顺着手肘滴落，染红白色的上衣。
乌黑的短发遮住暴龙神的脸，看不清表情。
唐溪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入手一片阴湿，刺骨寒意钻进身体，精神值随之下降。
暴龙神挣扎两下，依旧动弹不得，她一卡一顿地抬头，像未经训练的机器人那般僵硬。
“暴龙神，醒醒。”齐浏阳试探开口，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火花四溅之间，白炽灯在头顶闪烁，暴龙神那张诡异的脸正对他。
凌乱的碎发贴上额头，紧闭的双眼留下两行血泪，顺着蜿蜒的方向看去，她发紫的嘴唇微微张开，一条白色的虫子蠕动着探出脑袋。
“我靠！”
齐浏阳一个大跳贴上门板。
只见唐溪眼疾手快地抓住那条虫子，将它扯了出来，她看见的景象和齐浏阳完全不同。
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双眼通红的虚影从暴龙神身后伸出双手，将其完全包裹在内，触不可及的黑雾向上翻滚，似乎在宣告主人的愤怒。
再看脚下的地板，俨然出现一道复杂的图腾。
“拿着。”
唐溪把虫子扔进齐浏阳怀里，对方在被吓死和被揍之间选择了前者。
“你也是这里的上一任主人，对吗？”
唐溪抬头勉强和那双猩红的眼对视，精神力越流失，那道虚影在她眼中就越凝实，越接近真实的人形。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声，她突然惊醒，飞快收回视线。
而那道虚影俨然变成一个戴着眼镜的娃娃脸女孩。
“你看得到我。”
她说，可声音是从暴龙神嘴里传出来的。
唐溪点头，“看得到，你先从我朋友身上下来。”
语气还算客气。事实上她心里想的是：要是女鬼不愿意下来，就打到她愿意为止。
“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自愿的？”
虚影瑟缩着脖子，突然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不情不愿地抽出胳膊，暴龙神瘫软下来靠在唐溪肩头，身体也逐渐回温。
齐浏阳一脸茫然地看着唐溪对空气说话，猜测屋内是不是有什么自己看不见的东西。
弹幕此时更是频繁刷屏。
“无意刷到，百无禁忌，保佑全家[双手合十][双手合十]。”
……
“唐溪在干什么？她真的在和鬼说话？”
“楼上可以试试，手机摄像头能照到不同的东西。”
“谁还用手机？上面是哪个年代的老古董？”
“我真的看到了！元启游戏这是什么技术，太牛了吧。[图片]”
“啊啊啊我不敢看（躲在家政机器人怀里哭）。”
“男娘滚。”
“+1”
……
不等齐浏阳细想，唐溪已经抱着暴龙神走到门口，她隔着头盔闷闷开口：
“开门，她应该一会就醒。”
小缘姐好帅……
齐浏阳神色怔怔，顺从地打开门，跟在她身后一路走到资料室。
趁着四下无人，他把所有钥匙挨个试了一遍，终于成功打开紧闭的房门，三人泥鳅一样滑进去。
灰尘随着访客的动作高高扬起，屋内干净整洁，资料整整齐齐地放在铁皮柜子上。这恐怕是整个实验室最正常的地方了。
“小缘姐，你们屋里，是不是都有女鬼？”齐浏阳一边翻动查找资料，一边开口询问。
唐溪把暴龙神放在椅子上坐下，头也不抬地回答：“降低精神值就能看到了。”
“可是我只剩100点了啊。”齐浏阳调出系统页面若有所思。
唐溪突然想起之前手机发出的震动声，当着他的面毫不掩饰地打开系统。
“许茫生撤回了一条信息。”
她挑眉，按照天赐良缘的后续走向，游戏系统必须要重新维修了，包括里面所有的NPC，说不定他们关于自己的记忆早已消失。
可许茫生突然发送信息，难道他想起来自己了？
“小缘姐，你这是个道具吧？”齐浏阳好奇探头。
唐溪收回思绪，打开个人面板查看数据，体力值550，精神值333。按照齐浏阳的说法，或许精神值降到1/3才能看到鬼？
“嗯，一个朋友送的。”她说：“七九，你的精神值恢复速度怎么样？”
“不怎么样……”齐浏阳一脸羡慕地看着唐溪。
小缘姐的精神值起码得有三百，体力值也有两百多了，不然不会那么能打。
二人交谈间，手上也没闲着，三个书架已经被查看了大半。
密密麻麻的字符看的两个人头晕脑胀，一个怀念信息检索功能，一个恨自己为什么进了游戏还要念书。
这一查还真让两人找到不少东西。“神的实验室”成立至今一共有一千多名实验体，所有的女孩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和唐溪房间对应的女孩已经被齐浏阳找到，死亡原因跃然纸上：难产。
看到这行信息时，二人默默挪开视线，继续查找更多线索。
身后的暴龙神手指微颤，大梦初醒，看到眼前忙碌的实验员，浑身肌肉紧绷，咬牙起身就要上手。
她刚站起来就看见一旁同样忙碌的齐浏阳，拳头蓦然松开，看清环境后尴尬咳嗽一声。
原来这里不是体检室，她被人救了。
“醒了？过来查资料。”
唐溪看她一眼，在书架里翻出一本宣传册，上面写着“治疗不孕不育”。
暴龙神走到她身旁，依旧板着那张扑克脸，“小缘？”
“是我，”唐溪说，“时间紧急，边查边说。”
于是暴龙神也加入翻书柜的队伍之中，不一会铁皮柜子就被三人翻了个底朝天。
让唐溪意外的是，暴龙神翻资料的速度比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快，几乎四五分钟一本，里面有什么内容却都能说得清清楚楚。
“左边的柜子是实验室的第一批实验体的资料，大多用于卖卵服务；中间的是第二批，颜值和学历都比较高，如果没猜错，应该已经开始代孕。
我们是第三批。”
暴龙神拿起唐溪放在一边的宣传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神的实验室成立近十年，受害者一千余名，其中大半实验体身体受损，下落不明，更有甚者难产致死。
那些废弃且等不到买家的婴儿，都被存放在人造子宫里，畸形儿则直接处死。”
一千余人，即便知道那些“人”都是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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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足以骇人听闻。所谓“神的实验室”，自始至终都是一场蔑视生命的生意。
“这么多？他们疯了？”齐浏阳倒吸一口凉气。
唐溪脑海中浮现那个戴眼镜的娃娃脸女鬼，用笃定的语气询问：“她是记者？”
“对，”暴龙神回答：“你也梦到了。”
机械音同时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任务进度：50%。”
齐浏阳听得云里雾里：“你们俩说话我咋听不懂呢？什么记者，什么做梦的。”
一本名单放在他面前，同一页两个不同的数字被圈中，唐溪手指着那两个房间号，说：
“这两个人就是我们屋内的‘鬼’。”
吓得炫彩菠萝头浑身哆嗦，“啊？所以，所以她们，一直都在这里。”
“你才反应过来吗。”暴龙神默默翻白眼，尖锐得像一只刺猬。
唐溪默默开口，“他的任务不一样，不清楚很正常。狂拽暴龙神，你选的是破解真相吧？”
齐浏阳躲在角落里当空气，女人脾气大很正常，他大人有大量，不说话就是。
“对，小兜也选了这个。”暴龙神垂眸。
唐溪看穿她的心思，直接了当地说：“我们可以合作，你提供记者的信息，我保证你的安全。”
暴龙神之前和实验员打过一架，但是结局不太美妙。
这话触动了她的真实目的，让记者附身，也是因为她不想在面对实验员时只能束手就擒。
“好，合作愉快。”
刺猬暂时收起锋芒，露出一丝属于少女的脆弱。
三人进入资料室已经半个小时，走廊上人影攒动，似乎有人发现了体检室的异样。
他们再次确认所有的信息已经查询完毕，包括尹珍宝所在301的每一任住户，具体是哪一位，还得见过本人才能知晓。
这时齐浏阳的“鬼话连篇”就派上了用场。该技能虽然生效概率不高，但可以频繁发动，且精神力消耗较少，几乎相当于一个被动技能。
走廊终于陷入安静。唐溪打头阵，几人一前一后走出资料室。
没走两步，唐溪就被一名实验员叫住：
“小杨，你怎么在这呢？1007号体检的怎么样了？”
唐溪僵硬转头，她不会伪装声线，根据元启游戏NPC的智能程度，应该还是能分辨男女的。
可她刚获得行动自由，尹珍宝还情况不明，如果此刻就被抓包，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暴龙神背在身后的手攥成拳头，只要唐溪动手，她立刻紧随其后。
“诶，我杨哥正忙着呢，你别瞎添乱。”齐浏阳装模作样地挡在唐溪面前。
实验员视线落在他们二人身上，调笑道：“你还挺喜欢这精神小伙的，玩玩得了。”
唐溪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语不发，佯装愤怒轻轻捶他一拳，带人离开。
“这个做完体检，你去一楼看看，大门好像让人给炸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让人混进来。”实验员及时提醒。
唐溪背对他摆手，看来实验室的人还没有发现尸体，可以趁机浑水摸鱼。至于闹出动静的人是谁，她心中早已有了人选。
火光冲天，换了件干净衣服的男子推了把眼睛，神情自若地走出黑暗。
“任务进度：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