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缘，”许茫生躺在横七竖八的玩家堆里，缓缓起身，“你没事吧？”
唐溪摇头，“没事，你看到小兜了吗？”
眼前这张圆盘十分巨大，远远望去，呈现椭圆形，表面十分平滑，不远处有个黑黢黢的大坑。
她只看到许茫生、太岁和天道酬勤三人，却怎么也找不到尹珍宝，不由得有些焦急。
难道道具失效了？
“没有，”许茫生闭眼仔细感受，“不过她应该还在这里。”
唐溪一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还在？”
“有可能是以另一种形态，也有可能被藏起来了。”许茫生回答，认真得不像是在开玩笑。
太岁和天道酬勤也悠悠转醒。二人先是一脸茫然，然后开始确认自己还活着，表情又有些劫后余生的后怕。
“小缘姐，我们还活着？”太岁瞪大双眼，他的直播间也回来了。
唐溪垂眸看他，微微点头，“对。只是不知道这是哪里，小兜也失踪了。”
“上一场副本有奖励吗？”天道酬勤突然问道。
唐溪蹙眉，有些不耐烦，“等系统提示。”
天道酬勤注意到她的脸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找补：
“小兜会没事的，来之前她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而且那丫头不笨，先放宽心。”
唐溪沉默不语，走到不远处观察周遭环境，依旧一无所获。这里太平坦空旷了，不像能藏住人的样子。
“小缘姐，天道叔他……”太岁试图解释，天道酬勤冲他摇了摇头。
良久，唐溪面色如常，“太岁，直播间恢复了吗？”
“恢复了，嘿嘿。”太岁挠头，“还有不少观众打赏呢，都在问咱们是怎么脱险的。”
“是中场游戏的隐藏道具，”唐溪说，“十分钟左右，应该可以收到上场游戏的奖励。”
这话是说给天道酬勤听的。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别过脸，视线内闯进一群背着巨大画板的流浪汉，就像凭空出现似的。
“游戏快开始了。”
唐溪冷静的声线传入耳中。
没有人猜得到她在想什么，明明前一秒还在担心另一名女玩家，此时已经开始专注游戏本身。
流浪汉们兴致勃勃地挥舞双手，走到四人面前。
“你们好啊，请问这里是艺术殿堂吗？”
太岁愣神，什么玩意？艺术殿堂？
他看着脚下空荡荡的圆盘。艺术在那里？殿堂又在哪里？
无人理会，那名流浪汉也并不气馁，放下画板坐在角落，兴高采烈地和身旁的人交谈。
“听说这里三天后，将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艺术展览。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画一定能卖出去！”
“别做梦了。”
另一名流浪汉泼了盆冷水，却同样取出一张白纸，手掌侧面沾满灰色的痕迹，油光发亮的。
唐溪好奇地端详几名奇怪的NPC。一共十几人，穿着打扮略有不同，作画工具也有所差别，似乎涵盖了各个领域和流派。
难道这里真的是他们口中的艺术殿堂？
“玩家已就绪，欢迎来到‘艺术殿堂’，请所有玩家积极完成委托，祝您游戏愉快！”
两名流浪汉对话结束的一瞬间，机械音响彻脑海，所有玩家同时收到提示。
与此同时，披着柔顺布料的Erica悬在半空，光脚落在地面，带着满脸笑意看向玩家：
“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大家。”
许茫生单手搭在一张画框上，并未抬头，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
“大家上个副本遭遇的一切，元启游戏深表遗憾。对此，系统将为玩家统一发放补偿：全员满级，各项数据上限小幅提升……”
Erica顿了顿，狡黠眨眼，“还有，一件针对性奖品。”
唐溪忍不住烦躁，又是这种感觉。仿佛被缠上绳子，被人当成提线木偶一样操纵。
她突然理解那些觉醒后的NPC了。
“上场副本逃逸的NPC怎么样了？”唐溪问道。
Erica刚要离开，毕竟本场游戏内容需要玩家自行探索。听到这话，她停下脚步，视线落在远处，声音透露着落寞：
“凯里啊，他被删除了。”
天道酬勤攥紧拳头，大步走向Erica，“等等，那个副本呢？副本里的NPC都还存在吗？”
“玩家权限不足，”Erica轻飘飘看他一眼，公式化的回答透露出冷漠。
唐溪突然想起，天道酬勤似乎也有个女儿。
“我的权限应该足够了，”她说，“我也想知道后续。”
Erica重新走到玩家面前，“贪吃学院副本，由于受到不可抗力的严重损害，现已关闭，剩余数据储存在硬盘内。
各位尊敬的玩家，游戏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众玩家眼前一花，Erica的身影直接消散。
坐在许茫生旁边的流浪汉掀起刘海，颐气指使地说：“你好，可以帮我削铅笔吗？”
许茫生收回搭在画板上的手，愣了一秒，抬头看向唐溪，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脸颊通红。
唐溪：……你在脸红什么？
流浪汉见他不为所动，有些生气，却依旧礼貌地说：“可以帮我削铅笔吗？”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收到了来自流浪汉们各种各样奇怪的要求，玩家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系统所说的“委托”。
唐溪率先行动，她站在一名穿着宽大短袖的小女孩面前，按照她的要求摆出动作，甚至原地表演后空翻。
女孩开心拍手，连忙掏出手机拍摄，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素材！这个也是素材！好耶！咪你好厉害，这个动作太棒啦！”
唐溪看着她一脸宠溺，还是小女孩可爱。
天道酬勤板着脸帮一名长袍男子研墨，水加多了被说，水加少了推翻重来，两条胳膊轮番上阵，划出残影。
再看太岁，他正挤眉弄眼地帮另一名流浪汉调色，两个人盯着调色盘研究半晌，终于敲定色彩。
许茫生蹲在地上，捏起眼前长短不一的铅笔，从唐溪那借了一把匕首，老老实实地破开木头。
不消多时，玩家们就被十几名不同的NPC使唤得连轴转。
唐溪丢下一个水桶，靠在一张画板上擦汗。
“这群流浪汉究竟在做什么？”
“他们不是流浪汉，”许茫生义正词严，“他们都是来此创作的艺术家，都……很可爱。”
唐溪来了兴致，“小许，你知道什么是可爱吗？”
“你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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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任务的样子就很可爱。”
唐溪抬手别过脸，耳根通红。总觉得这样的许茫生更可爱了怎么办？
“小缘姐，你说这些流，”太岁纠正用词，“艺术家到底想干嘛？就算创作出艺术品，这里也没有买家啊。”
4202年早就没有艺术了，都是工业流水线创造出来的装饰，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才是艺术。
元启游戏之所以独占游戏市场，也有审美在线的缘故。他们从页面设计，到角色和宣传图，甚至建模，都有专业工作人员仔细打磨。
“万一呢，”唐溪弯腰拎起水桶，“他们不是说，三天后这里会举办一场艺术展览吗？到时候就知道了。”
天道酬勤走到她身边，二人一起把色彩斑斓的水倒进远处的深坑，把桶平放进去，再捞出来，收获一桶干净的水。
说来奇怪，这张巨大的圆盘上明明一无所有，偏偏只要艺术家们开口，玩家们就能从深坑中收获各种物品。
就像一间临时拼凑出来的垃圾回收站，什么东西都有。
唐溪站在坑边仔细端详，不知道如果跳进去，会收获什么东西，这个深坑又通向什么地方。
“咪！老师！太太！”
穿着宽大短袖的女孩在招手示意，唐溪拎着沉甸甸的水桶走近，发现她已经完成了画作。
那是一个文件夹大小的屏幕，手感厚重，又有些沉甸甸的。
唐溪接过屏幕，据女孩说这东西叫“平板”。她好像在介绍二十一世纪旧科技的资料上见过这种东西，内存太小，占地面积大，风靡几年很快被淘汰了。
“我跟你说哦老师。”
女孩双指在屏幕上放大缩小，绚烂精致的画布同时缩放。
“这是我推，简单解释就是喜欢的角色。他在二次元，我在三次元，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嗯……也叫产粮，才能表达我对他的喜欢。
我还有很多亲友，他们产粮也都可厉害啦！”
唐溪听得云里雾里，却依旧保持礼貌，“你们……这些产粮人的称呼都这么丰富吗？可以叫我小缘，不用那么多尊称。”
“好，小缘姐姐，”女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唐溪已经习惯了，“你说。”
“因为我的画在平板里，但是艺术展需要展示作品。所以需要把它们打印出来，这里好像……没有打印机。”
女孩声音弱弱的，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离谱。
唐溪点头，“好，我来想办法，你继续产粮。”
说罢，她留下女孩原地感动，走到许茫生身边，三下五除二把所有铅笔的削尖，蹲在他旁边商量对策。
“小许，我的‘造物’权限可以做打印机吗？”
唐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群单纯的“艺术家”吸引，想要真心实意地想要帮他们做点什么。
不远处的太岁终于能够熟练调色，听到唐溪和许茫生的对话，笑嘻嘻地挥手：
“小缘姐，不用那么麻烦，我的主播商城什么道具都有，积分兑换就行！”
唐溪挑眉，这个途径更加可行，毕竟据她对程语薇的了解，她一定给太岁打赏了不少积分。
太岁得到首肯，十分自觉地凭空变出一台打印机。他上下捣鼓半天，终于把女孩的画从平板上打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