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浮在空中的黑点犹如未燃尽的炭灰,还镀着点点泛着红色的金光。
一阵风吹来,让碧竹散在空气中最后的气息都消散在天地之间。
瑶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在空气中虚空一抓,可此时的空气中早已空无一物。
连亲手替幼妹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好不容易才打起的精神又泄了,他颓然地蹲坐在地上,双眼如被烟熏了般布满血丝,两行泪顺着脸颊淌下,口中喃喃不停:“都怪我,都怪我……”
姜冉能看得出瑶宇的性子,他是极其重感情的。
在发现珍珠冠之前,他一直敛着自己的情绪,可当事实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幼妹惨死,真凶却逍遥法外,任谁能不怀怨怼?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可以报仇雪恨,可仇人却突然在眼前灰飞烟灭,甚至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怎叫人不恨?
姜冉也恨,可更多的是心疼瑶宇,一次次被搓磨至此,人迟早是要垮掉的。
“我替你去寻人!”少女拍了拍瑶宇的肩头,长鞭一甩就要朝海面另一侧追去。
文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少女。
后衣领被人抓住,本就心情不好的姜冉彻底暴怒了,身体动弹不得,便挥手将长鞭往身后抡去。
“你拦我做甚?来人分明是为了灭碧竹的口,如果抓到了,便可审出碧竹的幕后之人,你有了追查魔族的线索,瑶宇也能替族人和小妹报仇。”
文昀虚空一抓,长鞭稳稳落在手中,知晓少女倔强的性子,握着长鞭的手使劲往后一扯,紧箍着少女,让她一点可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别白费功夫了,追不到的。”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之上,姜冉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处。
耳尖不由得染上了一层红晕,身体却扭动反抗着,嘴上不依不饶,几乎是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来:“文昀你是不是怕了?”
“姜冉!”文昀扬声打断了她的话,银辉落在他的脸上,更显清冷,他缓了片刻,敛去了周身寒意,换上了平静的语气:“我已经用神识探过了,来人善于藏匿,并寻不到踪,瑶宇身上有伤,此地不宜久留。”
瑶宇目光闪了闪,同样开口劝阻道:“仙君说得没错,姜姑娘莫要去追了,魔族狡猾残/暴,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听瑶宇也这般说,姜冉缓缓冷静下来。
她不再抵抗,视线扫过满地残骸与遍地的坟冢,问道:“这北海究竟是什么地方?”
文昀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心中一颤,手中的力泄了半分,一时不察,让姜冉挣脱出了禁锢。
见她没有再追的意思,他也没想再绑着她,只是他对她还有所防备,索性后退了一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沉默不语。
“文昀,你还不信我?”
与他相识多日,姜冉也能从他那张几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些神色,她索性拿出收好的灵鹤内丹,塞到他手中,“这样,总能自证些清白了吧。”
手中的内丹微微发热,她不要命地找灵鹤的身影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文昀一时也寻不出她的错处,转念一想,北海之事并非秘密,告诉她倒也无妨。
“一千年前,仙族与魔族大战就在此处,你所看到的盔甲残骸就是天兵天将留下的。当时战况惨烈,不少仙族士兵丧命于此,来不及处理的尸身就简单埋葬在身后那片荒土之上,也就是你刚走过的乱葬岗。”
文昀已经一千年没有提及此事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应是没有勇气再回忆当年的惨状,可未曾想到,如今再提,情绪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失控,甚至还算得上平静。
他缓了缓,继续道:“最后神女封印魔族于净浊渊,只是令人不解的是,近年来,屡次三番在北海境内发现魔族踪迹,魔族善于藏匿,竟至今未能找到他们藏匿的据点。”
姜冉抿抿唇,知道他一向重视魔族之事,若所碧竹被灭口瑶宇是最痛苦的,那文昀便是其次。
她想了想,开口安慰了他几句。
“既然魔族开始行动了,自然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它们很可能继续打灵兽的主意,再有下次,定不让它们轻易逃脱。”
文昀眉梢一扬,这丫头这是在鼓励自己?
还没等想明白,他就看到少女那只纤细的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天快亮了,赶紧把内丹交给蓬莱阁长老,我们就该启程去极寒之地了。”
文昀垂眸瞧了眼手中那抹流转的灵力,疑惑道:“你是如何得知碧竹偷了灵鹤,又吞了内丹的?”
“我当然不知道。”姜冉一甩长发,挑眉笑了笑,“刚开始我是诈它的,后来它靠我这么近,我察觉了它身体格外烫,想了想也就这一个解释了。”
文昀失笑,碧竹好歹也是正二八斤通过试炼拜入蓬莱阁的,竟敌不过一个凡人小姑娘。
当真是可笑。
东方既白,晨光熹微。
随着三道身影渐渐远去,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海浪翻涌,两道黑影破水而出,站于海面之上。
站在后侧的身影女鬼俯身一礼,谄媚道:“敖月大人,您的水幕结界可真好用,连文昀仙君这般修为深厚也探不到我们的踪迹。只是小的不明白,那凡人女子都到了北海,您为什么不趁机绑了她?”
敖月一袭黑色披风猎猎作响,一双血瞳不耐烦地睨了后侧一眼,“还不是因为碧竹私吞了灵鹤内丹,如今行踪暴露,切不可急功近利,因小失大。”
身后之人颔首应下,并不敢多言,自从敖月化厉鬼以来,脾性暴/虐,不少鬼魂都被它打得魂飞魄散。
听到身后唯唯诺诺的声音,敖月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行了,我们也该去极寒之地了,等那道玄冰玉佩,打开净浊渊封印,就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
趁离开前,瑶宇说要再去看看瑶铃,便先行了一步。
姜冉跟随文昀,慢悠悠地从乱葬岗往后走。
看着野草横生,杂乱无章的坟冢,姜冉忍不住问道:“所以,当初战死的仙族士兵和将士都埋在了这里吗?”
文昀脚步一顿,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当时仙族死伤惨重,士兵的尸体推积成山,根本来不及挖坑埋葬。
甚至不少士兵被浊气毁了内丹,灰飞烟灭,连尸体都未曾留下。
后来,北海沿岸怨气越来越浓,阴风阵阵,时常能听到鬼魂低语声。
渐渐的,一些不知改如何安置的尸体便被扔到了此处。
乱葬岗因此而得名。
文昀苦涩一笑,千言万语汇成短短几字:“但凡留下尸体的,都在这里了。”
姜冉站在坟冢之间,从袖袋中取出渡影笛,点点灵力随着乐声飘扬,落在坟冢墓碑之上。
一朵朵雪白小花瞬间开满乱葬岗。
“这是棠梨花,有离别之意,我没什么能做的,便以此为愿,希望仙族将领士兵来生能有个好命数。”
朝阳初升,霞光染红了漫天云彩。
文昀抬眸,瞧见姜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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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于漫天霞光之下,清风拂过,扬起她高高束起的青丝。
内心最深处的柔软似乎被触动,尘封了千年的回忆渐渐被曝晒在阳光之下。
他鬼使神差地唤了姜冉一声,带她走到乱葬岗一角。
姜冉不明白他神神叨叨要做什么,却也跟了上去。
乱葬岗大部分的坟冢都没有立碑,所以,在看到两座立了墓碑的坟墓,姜冉一下便被吸引了注意力,而文昀也恰恰停在了这里。
墓碑上爬满了藤蔓和青苔。
文昀难得没有使用灵力,而是用手清理墓碑。
姜冉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等在一旁,看着墓碑被清理干净,显露出上面的字来。
“慕宁仙君之墓”、“洛川仙子之墓”。
这是千年前仙魔大战陨落的仙族吧。
一路走来,这乱葬岗比她想象得要大上不少,而看着墓碑上,就连位居九重天的修士都难逃一死,姜冉不禁去想,千年前的仙魔大战是何等激烈,而如今魔族亦有卷土重来的迹象,未来又将如何?
“这是慕宁仙君和洛川仙子之墓。”文昀收拾干净了墓碑,席地而坐,平淡的声音宛如在与好友唠家常。
“魔族攻入九重天那日,正是慕宁仙君和洛川仙子的大婚之日。”
姜冉的睫羽微微颤了颤,在那道清冷的嗓音中,听完了这段故事。
九重天仙君仙子成婚是四海八荒的大事,况且慕宁和洛川的修为在仙族已属最上乘。
不仅仙族各门派到九重天丹青台参加大婚,就连冥界也派了两位判官前来祝贺。
照仙族的规矩,金龙鼎敲响三声方为礼成。
那日,漫天七彩霞光,慕宁与洛川身着大红婚袍,并肩立于丹青台上。
满座宾客无不赞扬,感叹实乃天造地设一双人。
一声鼎响,请三生石,验真心。
二声鼎响,四季花开,叩天地。
然而,他们没能等来第三声金龙鼎,魔族攻上九重天的战报先一步到达了。
礼未成便算不得夫妻,天帝体恤一双新人,特准许两人先成婚,后入战场。
慕宁洛川双双拒绝。
褪大红婚袍,批金色战甲,挥剑迎敌,毫无退缩之意。
可是,谁也没想到,此一去,两人都没再回来。
文昀拿出了块帕子,清理两人墓碑上的尘土,微红的眼眶中似凝了些水雾。
“我并未找到他们的尸首,只寻到了他们一对定情的玉佩,为他们立了这两座衣冠冢。千年时光,也不知他们可否入了轮回,下一世,可否有缘再结夫妻之缘。”
姜冉没有想到,这两座坟冢居然还有如此凄美的爱情故事,透过这两块冷冰冰的石碑,她好似看到了两个热血沸腾的人。
清晨的乱葬岗安静极了,连声鸟鸣都不曾有。
唯有风吹过杂乱的野草,发出簇簇之声。
姜冉也坐了下来,与文昀并肩。
他作为这场战争的亲历者,心中的痛苦定然不会少。
别看仙族拥有漫长的寿命,那些曾令他们痛彻心扉的往事,就如同无尽的轮回,一次一次在时间长河中重演,反反复复刺痛他们的心。
“文昀,有酒吗?”姜冉道,“我陪你大醉一场。”
几缕阳光洒入她的眸底,琥珀色的眼眸中似有点点星光闪烁。
文昀愣了一瞬,他没想道她会这么说。
也没想到这个睚眦必报的姑娘,竟也有如此暖心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