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离世那年我只有四岁,关于母亲的记忆,现在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楚宴深的声音很轻,似乎怕惊扰残存的记忆一般,小心的回想着心理医生数次帮他尝试遗忘的记忆。
宋诗妍从未见过这样失落的楚宴深,疼惜的伸出手包住他紧握的手,她手腕处之前定制的手牌落在他的虎口处,随着她的呼吸微动,在他的肌肤上留下似凉似痒的触感。
“那天早上天很冷,妈妈哄着我去了幼儿园,我进大门前还闹着说晚上要吃糖葫芦。妈妈笑得很温柔,跟我摆手说再见,答应晚上和爸爸一起带我去吃烤鸭。让我在幼儿园坚持七个小时,时间一到,她就接我回家。”
似乎触及了儿时最温暖的记忆,楚宴深垂着头,眼泪径直落在宋诗妍的手背,她的手颤抖着,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男友哭。
楚宴深的声音哽咽:“可是她食言了,我在幼儿园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和爸爸来接我。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见到爷爷,爷爷将我接回老宅。我很不习惯,闹着要见爸爸妈妈,爷爷见我哭闹的厉害,又不肯吃喝,不得已将我送回到爸爸身边。”
宋诗妍意识到,这就是灾祸的开端,屏住呼吸,静静等他调整好情绪。
“爸爸原是个极英俊高大的男人,可是再见他时,他胡子丛生、双眼红肿、两颊凹陷,连站立都需要人搀扶。那时的我太小,并不懂死亡的含义,只知道灵堂里黑白一片,妈妈的照片也变成了黑白色,很多人都在哭。我怯生生的站在爸爸身边,来吊唁的每个陌生人都惋惜的看着我。我被这种气氛吓坏了,闹着要见妈妈,我的哭闹唤醒了已经宛若行尸走肉的爸爸,他抱着我,哭个不停,险些将我勒昏过去。”
楚宴深的背脊紧绷,肌肉将衬衫崩出明显的形状。宋诗妍疼惜的轻拍着他的背脊,试图缓解他紧绷的情绪。
“爸爸一下子垮掉了,爷爷不得已将我们父子接回老宅照料。我渐渐习惯了没有妈妈的日子,可爸爸却始终过不去这个坎。他总是不时从老宅冲出去,在妈妈的墓碑旁一呆就是一整天。爷爷很怕爸爸走极端,所以找人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宋诗妍见男友有些情绪失控,干脆整个身子覆上去,将他搂在怀中安抚。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一年,爸爸似乎已经渐渐接受了妈妈的离世,又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甚至还能像正常人一样去公司上班。爷爷看到爸爸的改变很欣慰,逐渐放松了警惕,撤回了看守爸爸的人手。可所有的平静都在一个深夜戛然而止,爷爷出差那天,爸爸打开了浴缸的水龙头,用他背着人买的锋利刀片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宋诗妍本以为他父母早亡,会是因为交通事故或是其他意外,谁知竟是殉情这样惨烈的缘由。
她震惊到不知该如何接话,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才试探地问:“你呢?那时的你还好吗?”
这个故事的主角一向都是他的父母,所有知道这个故事原委的人都在感叹他父母忠贞的爱情和悲惨的结局。
只有阿妍更加在意这个故事里毫无决定权,被命运推着走的无辜稚子,会最先关心他的感受。
“爷爷不在,我夜里睡不安稳,抱着玩偶到主卧找爸爸讲故事。刚踏进卧室,我的脚被血水浸湿,那时的我没意识这意味着什么,懵懂的推开浴室的门,看到了浴缸里头已经浸泡在血水里的爸爸。我爬上台阶,关了水龙头,爬进浴缸里想把爸爸拉出来,却因为体力不支一次次滑倒在浴缸里。我怕极了,哭喊着求救,却始终没人来帮我。最后迫于无奈,我挣扎想爬出浴缸找人来救命,却从台阶上摔落,磕到头昏了过去。”
宋诗妍皱着眉,她不敢想那时年幼的宴深是多么绝望,骤然失去母亲,又亲眼看着父亲溺毙在浴缸,明明想要施救,却无能为力,那种愧疚感和恐惧感无法轻易摆脱。
难怪他在采访中从不肯提及自己的父母,自入圈以来就将自己的家世与过往尽力封存。
“够了,不要再想了。”
宋诗妍心疼的将头和脸贴着楚宴深的脸颊,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她知道,她身为女友听到男友讲述父亲为母亲殉情的故事,应该感到一丝忧虑,这样的故事算得上凄美,可凄美的表象下,是太过执着的性格和处事极端的隐患,基因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更加慎重、更加全面的审视这段情感。
可此时此刻,她抱着隐隐发抖的男友,看着他哭红的眼眶,听着他隐忍的语调,理智早已断了弦。
她好心疼,她不敢想象他是如何忘记父亲过世那晚的画面,又是如何在流言蜚语中独自熬过艰难的岁月。她此刻跟着他泪流,恨不得穿过岁月的长河抱一抱年幼的他。
“宴深,对不起,让你想起这样痛苦的回忆。”
楚宴深闭上眼睛,泪水从他的脸颊划过,他反手握住女友的手腕,就像握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晚被搭救后,他昏迷了三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沉之时,他听见小姨和爷爷在剧烈的争吵。
小姨饱含哭腔地嘶吼着:“我要带走他,我不能让宴深生活在你们这样的家庭。”
可爷爷也不肯让步,语气冷的可怕:“不可能,宴深是宗桓的儿子,我们楚家的血脉,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从我手中将他夺走。宗桓不在了,我会亲自看护他。”
“你把楚宗桓养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这些年对我姐姐死缠烂打、强取豪夺,监视她、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他用爱绑架我姐姐,直到她彻底认命。如今我姐姐死了,他居然还不肯放过她。难道你要把宴深也养成那副鬼样子吗?”
后来情绪失控的小姨被人带走了,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过她。
他苏醒后,睁开眼看见红着眼眶的爷爷坐在病床边,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向来冷硬的爷爷露出焦急的模样,他一把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宴深,你还好吗?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爷爷通红的眼眶和焦急的神情,以及半梦半醒间小姨近乎绝望的嘶吼,让他第一次说了谎:“我不记得了。”
爷爷先是一楞,随后按铃唤来了大夫,听到大夫说他应该是为了保护自己,身体选择性的遗忘了那段记忆。
那天爷爷如释重负的神情,他永生难忘。
爷爷很快将他带去了北方,彻底切断了他与小姨的联系,再也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及他可怜的父母。
而他也像父亲选择自我了断前一样,娴熟的伪装着,装做无事发生。
他知道,小姨根本撼动不了爷爷分毫。如今他已经无依无靠,想要活下去,想要拥有自由,只能依附爷爷,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好在他聪颖非常,学习名列前茅,情绪稳定,全然不似父亲少年时的偏执与疯狂。爷爷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将他作为继承人悉心教导,只盼望将他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般养大。
五年之后,小姨夫升迁,小姨一家也跟着搬来北方。为了见他,小姨将霍廷求人送进了他的学校,时常趁着来学校见老师的由头,偷偷和他见面。
每次见面,小姨总会像妈妈一样摸着他的头,眼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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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惜和忧虑,她很害怕爷爷的铁腕教育将他养歪,更怕他像偏执的父亲。好在这些年他早已娴熟的学会了伪装,比任何正常人看上去都“正常”,甚至学着像哥哥一般照料霍廷。
他本以为自己能这样相安无事的活到成年,让所有人都安心,在小姨和爷爷中间找到平衡,可他终究是低估了父亲的自裁带给他的创伤。
霍廷被足球队的孩子们堵在器械室的时候,看见霍廷额头上的血,他眼前闪过雪白的浴缸和浴缸中漂浮激荡的血水,他第一次失控了。
那一刻他突然失去了理智,不要命的冲了上去,一个人单挑六个孩子,即使全身挂彩,可还是打断了他们的鼻梁骨,让他们跪地求饶。如果不是体育老师及时发现,拎着铅球的他只怕会要了他们的命。
他疯狂的样子让爷爷意识到,他根本不曾忘记过,望向他的眼中有中深深的担忧,担忧中还夹杂着一丝恐惧。后来他被强制退学了,爷爷将他送进了私人医院,每天给他催眠、喂他吃药,给他做心理疏导。
他知道爷爷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孙子,所以他总是故技重施,假装被催眠着忘掉那段记忆,恢复成以往那种温文尔雅、端方知礼的模样,一次又一次。
他本就不痛苦,他只是麻木了。
他早就习惯了爷爷近乎苛刻的教导,习惯了爷爷三令五申的告诉他要承担起集团的未来,更习惯了如何扮做温柔乖巧的样子让小姨放心。
他们需要他变成什么模样,他就可以变成什么模样,因为他本就不在意。
他以为他会一直这么麻木下去,直到十七岁那年他提笔写下了第一首歌,那是他第一次发自真心的想好一件事。
成为艺人,注定会被无数人深挖过去,出于保护,爷爷自然不肯,可他还是先斩后奏了,上传了他的第一首单曲,顺利爆红,一脚踏入这个圈子。
爷爷无比愤怒,可还是第一时间封锁了他的家世信息。年迈的爷爷虽不善言辞,却很怕流言蜚语中伤他唯一的孙子,怕有人拿儿子儿媳的事情诋毁他。
这五年爷爷也一直试图让他收心,放弃他的音乐事业,可他不肯轻言放弃,当年他明明忙到没有时间休息,可还是咬着牙将学业、音乐和集团的工作扛了下来。
以优秀毕业生毕业,成为圈里的顶流,带着集团业绩冲上一次又一次高峰。
如今他已经在音乐和工作中找到了平衡,更加没有理由放弃。
他的人生在大多人眼中看来,已经足够圆满。
可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麻木的他遇到了阿妍,让原本已经习惯伪装的他渐渐被她的温柔捂热了心肠。
他越是喜欢阿妍,就越是患得患失。
他一直以为自己做什么都胜券在握,对任何未知的事情也从未有过恐惧感。
可当恋爱后,阿妍不回消息,他就总会心神不定,即使知道她可能在忙,也会忍不住打电话确认她在做什么,他一遍遍确认她是否爱他,一遍遍又一遍压制心中快要冲出樊笼的猛兽。
他此刻才明白,爷爷和小姨他们在恐惧什么,又为什么不希望他像父亲。
情到深处时,连他自己都有些害怕自己,害怕他会对阿妍做出些违背她意志的行为。
所以他觉得是时候了,应该让阿妍了解他的过往,让她知晓他父辈的经历。
再给她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万幸,她并没有被吓跑,她抱着他、安慰他,她......在心疼他......
可阿妍不知道,她这样做,他就再也无法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