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不听话的小皇子,李希言心情舒畅地去了关押张山的地方提审。
张山已经醒来,浑身被锁链锁住,盘腿坐在地上。
听见了脚步声,他抬起头看了过去。
是那个女官。
他没有起身,还是坐在地上,眼神却像是在俯视对方似的。
李希言拖开椅子坐下,一边拿着茶盏一边问话:“葛渊已经招供了。”
这样毫不在乎的姿态让张山怒气上涌。
这样稳不住的性子还敢和她斗?
李希言晃着茶盏:“贾念信的事情他都交代了,你以为还能隐瞒你杀害邬全义的罪行吗?”
“你没有证据。”张山的大笑一声,很是嚣张地张开手,“李少使,你什么证据都没有。”
“啧。”李希言拍拍手。
一旁的苗青立即上前。
他手里拿着一个木盘,木盘中放着一个香炉和一套灰青色的衣裳。
张山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李希言站起,走到苗青跟前。
“六月十七那晚,”她拿起那件青灰色衣裳,“你穿着这件衣裳去见了邬全义,并且把你走私货物和劫杀船只的事情都告诉给了他。当然,这样还不足够激怒他。你作为他的义弟,你很清楚他最看重什么。所以,你还着重讲了船只上有新罗使臣这件事。”
张山沉不住气了,又怕被她看出端倪,只能低下头,拒绝她探究的眼神。
“果然。”李希言继续说道,“邬全义怒了,和你缠斗了起来。在此期间,你一直只退不攻就是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大怒,激烈运动。足够他哮病发作了。”
张山的心怦怦怦得跳,他压下内心的恐惧,抬起头,直视着李希言。
“李少使很会编故事,可惜你没有证据。”
“本官还没说完。”
李希言拿起香炉。
“为保万全,你还扬起了一把香灰,让哮病发作的邬全义雪上加霜。做完这一切,你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你只需要用一个办法让房屋从里面锁住,好洗清你的嫌疑。”
张山仿佛看到了希望,语气不由嚣张了起来,他晃了晃头。
“李少使,门锁是被撞开的,人人皆可为证,我从头至尾都没有碰过门锁。”
“哮病发作的邬全义自知不敌,想尽办法将你打退,你顺势退出了佛堂,邬全义见状立即锁紧了门窗。自己哮病发作,可是门外却有虎狼,他无法抉择,就这样一个人在被自己亲手锁住的佛堂中死去了。”
“这都是你的推测!”
即使自信自己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张山还是被李希言完全符合现实的推论吓得不轻。
他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一步,隔着牢狱的缝隙恨恨地看着她。
李希言拿起香炉,给他展示着里面薄薄的一层香灰。
“根据邬欢所言,她那晚戌时见到邬全义的时候邬全义正在焚香。然而,你看看这个香炉里的香灰,这么薄一层能插得住香吗?所以……那些消失的香灰去了哪里?”
张山的视线下意识投向那件青灰色的衣裳。
“你已经用你的眼神告诉我答案了。”李希言再次拿起那件青灰色的衣裳,给他展示衣领与袖口,“根据漕帮中多名船工以及你家中仆人的证词,这衣裳是你六月十七那日所穿,你解释一下这上面的香灰是哪儿来的!”
领口和袖口上还残存着发白的香灰痕迹,他无可抵赖。
张山眼珠子急速转了几下。
“谁知道是在哪里蹭的!我是个大老粗,根本就没注意这些。”
李希言从怀里摸出一个蓝布香囊,香囊上绣着一颗松树。她打开香囊,倒出两枚大蒜。
“有个治哮病的偏方就是随身佩戴几枚大蒜,发作时嗅闻香囊就可以暂时缓解。我当时验尸的时候就觉得奇怪,邬全义再是个粗心的人也不会连个香囊都没带,更何况他还有喘疾。后来,本官的手下就在你的房里搜出了这枚邬全义用来应急的香囊。”
张山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辩解就被李希言打断。
她晃了晃香囊:“这东西应该是邬欢做的,不是到处都有的东西。你又该作何解释。”
张山沉默地低下头,脑子里还在飞速地思考着。
“真狠啊。这东西应该是你和他缠斗时拿走的吧?”李希言走到他面前,将香囊举起。
垂下的香囊正好在他的眼前微微摇晃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撞上他的脸。
张山瑟缩了一下。
“还没到你哑口无言的时候。”李希言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视,“本官还有证据。”
眼神像是刀一样在他身上刮擦着,张山咽了咽口水。
“不过需要你把衣服脱了。”
张山强撑着笑了一声。
“怎么?李少使喜欢看男人?”
这样低级的冒犯还不足以令李希言动怒。
她走到桌边沏了一盏茶,递给他。
“喝吧。”
张山懵了一下,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苗青抑扬顿挫地说道:“我们少使好心。让你多喝点水,等会儿撒泡尿照照自己。”
李希言看了苗青一眼。
“我确实没见过长了黑毛的癞蛤蟆。”
“好勒!”苗青弓身配合道,“属下这就把这畜生的人皮扒了给您看!”
李希言退后几步。
苗青打开门锁,三下五除二就把带着锁链无法反抗的张山给扒了上衣。
张山的背部和手大臂处布着几处掌印。
“要不要本官让你那几个已经招供了的手下来指认指认你这伤是不是邬全义的乌云掌留下的痕迹?”
自己已经没得抵赖。
张山的背弯了下去。
“老三肯定把什么都告诉你了,老子认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贾念信在哪里?”这才是李希言最想要得到的讯息。
“你想找他?”张山斜睨她一眼,“找不到的。”
“他鼓动你去杀人,你都不去调查调查他?这么蠢?”
张山破罐子破摔地往后一倒,靠在墙上。
“老子本来就要杀人,和他关系不大,算不上鼓动。”
“为了钱?”李希言悄悄瞥了一眼拐角处,“你们江湖人士不是最讲义气了吗?”
张山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讥笑一声。
“你一个当官的还这么天真?谁不是为了钱啊?也就邬全义那个傻子,有钱都不要天天什么义气……”
拐角处的黑影动了动。
李希言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本官可不信你一点儿关于贾念信的线索都没有。”
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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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笑得流里流气:“想知道……”
苗青一脚飞踢过去,直中心窝。
张山被踢得蜷缩在地。
“真不长记性。”李希言俯视着她,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你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苗青问道:“可需要属下马上把他妻儿弄过来?”
“李希言!”张山挣扎着撑起身子,“你敢!”
李希言没有理会他,只平静地看着他。
越是这样,张山越是气弱。
对峙僵持了一刻钟。
他终于还是松了口。
“运送的药材以止血药材为主,他是个游方郎中,但是有个落脚点就在城里的鸿泰酒楼左边第二个宅子。”
“很好。”李希言转身,背对着他,吩咐着一个绣衣司的人,“去把他妻儿放了。”
“是。”
张山听到这话才松了一口气,软软地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李希言提脚向前几步,站在拐角处揪出了藏在这里的容表。
“都听见了?”
瑞王的脑袋都快埋到肚子上了:“嗯……”
站在他身后的容朗有些于心不忍,但是还是硬着心肠说道:“江湖真的不如你所想的那样简单。只要有人在的地方都有阴暗的一面,佛寺道观亦不能免俗。”
“王爷。”李希言提醒道,“话我已经问出来了,接下来就由您去抓人了。”
容朗眼里满是期盼:“你不和我一起吗?”
“不必了。”不知为何,李希言竟有些不敢看他那双眼睛,“下官很累,想要休息一会儿。”
不管如何,这件事情她还是少插手的好。
“李少使好好休息!”容朗大手一挥,“我早就让人把房间准备好了!”
李希言身子往后晃了一下。
“多谢。”
怎么这么热情?
实在是可疑!
等李希言被带到容朗准备好的房间后,她疑虑更重了。
房间摆设并不奢靡,甚至算得上简朴,是和符合她的喜好。
但是,太符合了……
家具都是浅色的榆木,木质细腻。
窗帘是云水蓝的,窗幔是山岚色的,被褥和床幔同色绣着莲花纹。
书桌就放在在窗下,上面的花瓶中斜插着几朵雪白的栀子花。
床正对着窗户,坐在床上就能看见院里的美景……
每一处都完全符合她的喜好。
“李少使?”
婢女的声音惊醒了出神的李希言。
她颔首:“多谢。”
婢女捧着换洗衣物以及洗漱要用的物件。
“这是王爷为您准备的,热水也放好了,婢子就在外面,您有什么吩咐叫一声就是。”
她就像是知道李希言不喜欢别人近身侍奉似的,放下东西行了礼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胰子的味道很香还带着一股清凉味。
李希言捏着胰子,心底产生了一丝恐惧。
这个王爷很了解她。
这些喜好,不应该有人知道,即使是师父也不会知道。
脑袋忽然抽着疼了一下。
“嘶!”李希言按了按额角。
她必须要休息了,其他事日后再说,或许只是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