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锦脑袋昏昏沉沉,像一根被过度拉伸、即将断裂的橡皮筋,咬着牙坚持开车上了几天班。
每一个工作日,她都如同一只被困在迷宫里的老鼠,在拥堵不堪的道路上耗费三个半小时。
一想到晚上还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查阅浩如烟海的资料,然后绞尽脑汁地撰写期刊论文,李沅锦顿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身心俱疲的李沅锦在权衡再三之后,毅然决定住在村诊所宿舍一阵子。
原以为重逢以后,李沅锦不会再与蒋瞻有任何瓜葛。
毕竟她当时回答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决绝:“是——”
“我结婚了。”
几个简单的字,仿佛一道冰冷的铁闸,无情地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没错,她撒谎了,那又怎样。
可她竟然想错了。
这天,一个满口是龋齿的小女孩被奶奶带过来,奶奶语气强烈地命令女孩张大嘴巴。
“大夫,你看看我孙女的牙,哎,烂光了,睁开眼就要糖吃。”
小女孩“嗷”的一声,憋屈地大哭出来。
紧跟着,其他几个小朋友也被火速感染,整层楼都是奶娃娃的哭声。
李沅锦并不过分慌乱,比起在异国他乡度过的那些枯燥繁琐的日子,她倒觉得如今的日常有趣多了。
李沅锦动作夸张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长满牙齿的玩具狮子,蹲下身子递给小女孩。
“小宝贝,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抽噎着回答:“我叫苏小鹿,今年六岁,家住在苏家沟闪闪超市旁边二十米,我爸爸叫......”
李沅锦耐心地听小女孩讲完,跟她隆重介绍了手上的狮子先生。
“它叫大卫,大卫其实是森林里最爱吃糖的一头狮子。”
苏小鹿瞪大眼睛:“医生阿姨,不对!它牙齿好白,它没有吃糖。”
李沅锦轻轻从苏小鹿手中接过大卫,麻利地拿出一柄展示牙刷,笑吟吟解释:“大卫每次吃糖以后,都会用小熊猫牙刷仔仔细细刷一遍牙齿,像这样——”
李沅锦满头大汗地,向小朋友们演示一遍巴氏刷牙法。
当场给每个小朋友发一支小熊猫牙刷,皆大欢喜。
反正是厂商送科室的赠品,李沅锦此时毫不吝啬。
在温柔的安抚之下,苏小鹿慢慢地不哭了。
小脸上仍挂着未干的泪痕,还主动上前张大嘴巴,让李沅锦检查。
嗯,一口小黑牙。
真是吃了不少糖。
忙了半天,李沅锦才想起行李还没收拾,于是赶紧往后院跑,自己扯电线、安灯泡。
正辛苦地大包小包往宿舍搬东西时,李沅锦脚步蹒跚。
真不巧,没想到在这种偏僻地方,她还能再见到蒋瞻。
村诊所大门紧闭,贴出了通告表明下午不开门,院内进行设备、系统升级测试。
午后,蒋瞻带着几个年轻工程师,风风火火地进了青禾村诊所大门。
李沅锦当即不动声色绕开。
她认识其中一个体态略显臃肿、年纪稍显的中年男人,那是苏小鹿的爸爸。
苏小鹿扎着两根整齐的羊角辫,小心翼翼地跟在爸爸身后,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四处寻找李沅锦的身影。
“李大夫——有个患者家属在找你,好像是来给你送西瓜的。”
李沅锦完全沉浸在自己手头的事情中,自顾自继续收拾着。
差点忽略——同事在宿舍外面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地喊她。
“小琳,外面那些人是来做什么的?看样子,他们好像不是设备厂家的那批人嘛。”
“是JW创智公司的工作人员,前面领头那个黑色衬衫的高个子帅哥,是他们老板。”
护士孙小琳语气亲切,十分热心地跟李沅锦介绍。
“你们仁星医院用他们公司开发的智慧医疗系统,青禾也跟着沾光,他们今天是来做测试的。”
“不过,他们老板倒是头一次露面,以前只在网上见到过。”
李沅锦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仁星医院的电子病历系统和预约系统,自己操作起来竟然如此得心应手,顺畅无比。
当她再一次打开界面认真一瞧,果然功能布局精巧实用。
每一项功能都能轻松找到,配色也恰到好处,似乎有着某种熟悉的影子。
一切都好似故态复还。
大一那年,她的考试周竟然是在病痛的折磨中度过的。
偏偏医科大附属医院的挂号系统极为繁琐,操作流程复杂、体验感极差。
她坚持不懈地约了好几次,却都以失败告终。
后来李沅锦病好了。
或许是这段就医的经历太过曲折,让她心血来潮地画了一份详细的就医流程图。
当时蒋瞻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直接就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当时他只是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坚定地看着李沅锦说:“有我在,你肯定不会用上这东西。”
然而,没有他在身边的漫长岁月里,各类APP都被她掌握得游刃有余,俨然成为了生活的小能手。
如今回头再看,不由得感慨,没有他,发觉自己过得也还算好。
“医生阿姨——”
是苏小鹿,竟然一路摸索着找到后院来了。
她小小的身躯,仿佛被巨大的西瓜压得直不起腰,却仍紧紧拎着。
西瓜的秧子脆生生、水灵灵的,叶片舒展,毫无疑问是刚从瓜田摘下来的。
“爸爸叫我把这个带给你吃——”
“你在里面吗?”
李沅锦胡乱随意地披上一件色彩明艳的防晒服,迫不及待地小跑到院子里,嘴角上扬,双手稳稳地接过西瓜。
“记得替我谢谢你爸爸——你等下,阿姨拿个礼物给你。”
李沅锦微笑着转身回屋里,轻车熟路地,从行李箱中仔细翻出几个造型可爱的狐狸玩偶刷牙沙漏计时器。
她再次走到苏小鹿面前,一脸认真地嘱咐道:“小鹿,在这个沙漏里的沙子漏完之前,你要一直刷牙,这样才能把牙齿刷得干干净净哦。”
觉得不够,李沅锦眉头微皱,稍作思索后,又转身去准备了一些小朋友专用的含氟牙膏。
苏小鹿忽闪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神情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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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东西塞回口袋。
“医生阿姨,我口袋太小了,你能不能帮我把东西拿到爸爸那里去呢?”
“我爸爸应该在停车场那边——”
李沅锦一动不动地观察,她宛如藕节般的小小的一双手抱着鼓鼓囊囊、异常沉甸甸的袋子,随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微微地点点头。
可她不该一口答应的!
否则这一刻,李沅锦就绝对不会,又与蒋瞻面对面地站着,大眼瞪小眼。
九月的微风拂过稻田,稻穗像金黄的海浪在田间翻滚,树林中的蝉鸣此起彼伏,像细密的鼓点久久回荡。
蒋瞻穿着款式简洁的黑色衬衫,却难掩其身姿的挺拔之态,他的神情中透露出些许不明情愫。
他苍凉又充满戏谑的眼神,如秋日里萧瑟的寒风,带着丝丝寒意,执拗地粘在李沅锦身上。
她比起六年前,似乎清瘦了许多。
多年前的那些日子,李沅锦总是频繁地生病,整个人憔悴苍白,隔几天就要往医院跑。
蒋瞻嘴上一边不停地责怪,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药罐子,一边耐心地喂她吃那些种类繁多、数不尽的营养餐。
她不在身边的这些年,他都会忍不住去想——她身边有没有另一个男人,也能将她照料得好么。
但是她竟然说,她已经结婚了!
可如果是真的,那个男人真是该去死,否则她怎么会呈现出如此弱不禁风的样子?
蒋瞻不自觉地握紧双手,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臂上的肌肉也随之紧绷。
李沅锦眼神快速地略过蒋瞻,然后她神色平静地,走到那辆引人注目的橘红色奥迪R8旁边。
以前的蒋瞻,倒是不怎么开这种颜色鲜艳又骚包的车。
“小鹿,你爸爸呢?”
蒋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去楼上了——”
李沅锦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把袋子塞到蒋瞻手中,随后她轻盈地转身,面向苏小鹿,温柔地说道:
“小鹿,阿姨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哦。”
苏小鹿微微仰起头,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看蒋瞻,停顿了几秒,然后转过身跟李沅锦轻轻地点点头。
蒋瞻眉头猛地一紧,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懑。
然而下一秒,他却突然展颜,笑得漫不经心:
“李医生,我想我没有义务,帮一个已经结婚的女人看东西。”
“我也不愿意跟已婚女人有过多牵扯——我并没有这种嗜好。”
蒋瞻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刻意的洒脱,又带着疏离。
他充满压迫感的凝望,看得她浑身发毛,寒意从心底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李沅锦目光瞥向一边:“那你放旁边空地上好了,倒车的时候不要碰到就好。”
“我先去忙——”
小鹿好奇地问:“阿姨,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啊?”
李沅锦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但她的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犹如一张冰冷的面具,让人难以窥探到她真实的情绪:
“不认识。”
蒋瞻眯起眼睛,不满地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