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涉平时屁话多,总是办些装逼未遂的破事,但总算有一件事情也算说到点子上了——
口腔科的月流水状况实在是令人堪忧,毫无悬念地月月垫底,如果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李沅锦可能待不满一年,这个科室就会面临被关闭的命运。
到那时,李沅锦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一切都将是徒劳。
她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于是决定自救。
她积极寻找各种潜在资源和机会,然后她约了庄宁喝咖啡,打算盘一下原来大学校友有没有从事乡村公益性行业的,结果还真有几个。
“其实,咱们班大多数同学还是在临床一线,极少数去医疗器械外企的,我可以帮着给你牵牵线——你刚回国,应该跟同学多走动走动,咱们系每年都有同学会。”
“要说咱们东大混的最好那批人,你原来那位蒋学长能排得上号——人家年纪轻轻就靠几个手机游戏把公司干上市了,现在已经是互联网行业的风云人物,对了——他们公司也有跨医疗业务,做得还不小,可惜了沅锦。”
咖啡杯升腾着袅袅热气,李沅锦纤细的手指微微弯曲,轻轻握住杯身,轻声笑道:“他可惜还是我可惜?我觉得离开他以后,过得还挺爽的。”
庄宁脸上有些惊愕之色,随后回过神,道:“你走后,蒋学长来问过我,你去哪个国家,去多久。”
“那时候,我才知道你们分手了——”
“你走了半年以后,他大概是喝醉了,到宿管阿姨那里吵,口口声声说要找208的李沅锦,后来我下去了,他问我宿舍里有没有你留下的东西,我把你扔在床头那本书给他了。”
“就那本红色封皮的——《奥克诺斯》。”
这本诗集,二零一五年再版,数量不多,处处缺货,李沅锦是费了些功夫才买到的,本打算珍藏起来,等老了慢慢回味。
李沅锦释然,笑得云淡风轻:“不重要了——”
庄宁也随之笑笑:“沅锦,你真的变了,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我们几个以前还背地里笑你是恋爱脑、小白兔,搞不好会被渣男骗。”
李沅锦好奇问道:“那我现在是什么?”
庄宁开玩笑道:“披着狼皮的小白兔。”
她自顾自往下说:“下个月十号我结婚,你来么?”
庄宁微微侧过身,目光轻轻落在李沅锦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上,她抬起头,看着李沅锦,语气温柔道:“带你老公来,一起见见老同学嘛。”
李沅锦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能说出口——
她戒指是带着玩的,在斯京读书的时候,有个身材魁梧的法国人一直追求她,她没兴趣谈恋爱,不得已为自己营造一个已婚人设,让他明白自己已经名花有主。
直到她发现在职场上这一招屡试不爽,避免很多热心同事给她介绍对象,省了不少麻烦,她就习惯戴着了。
李沅锦笑着点点头:“那天没排患者的话我一定去,再不济,人不到红包到。”
庄宁撇撇嘴:“谁稀罕你红包了,我就想你人能来,红包不红包的无所谓。”
李沅锦越发深刻地认识到庄宁的靠谱之处,庄宁真的为她介绍了几个能够派上大用场的校友,她后面一一联系,受益良多。
后来她又跟齐振声商量过后,就开始用闲余时间去青禾村里搞义诊了,在几个热心校友的全力帮助下,一个精心打造的乡村爱牙小程序应运而生,她每天都会在上面发视频科普,每个月,她还会精心策划不一样的公益项目:
比如三月,万物复苏,为适龄儿童安排免费涂氟,成年人安排定期口检。
活动搞得有声有色,李沅锦科室的人确实逐渐多起来,尤其是小孩子,村里的留守儿童数量也着实不少,家里老人一听说有免费项目,距离又近,骑个三轮车就把孩子带来了。
以往每天只有零星两三个初诊,少得可怜,这阵子李沅锦每日有八九个患者,有的还是从隔壁村或者镇上过来的,口口相传,科室的日均流水也自然而然地高不少。
李沅锦趁机把青禾村诊所各个社交平台上的账号也开通了,事情是齐振声拍板的,交给王涉下面的助理周美玉去运营,涉及到比较专业的临床知识还需要李沅锦支持。
王涉听闻后,心中的不满汹涌如潮,他当然不开心,怒气冲冲跑来找李沅锦理论。
“小李医生,我的助理不是给你当牛做马的。”
“我有重要任务交给她去做。”
重要任务——多半指的是陪酒拉赞助蹭补贴,李沅锦没好意思当面拆穿他,怕他狗急跳墙。
诊室里原本安静得只能听到仪器轻微的运转声,李沅锦还在看一个中年患者,手上的活还没结束。
她细心叮嘱:“叔叔,有口水不要往下咽。”
“等几分钟麻药劲上来了再拔。”
李沅锦熟练地为患者打完局麻后,动作轻柔地将器械放置在一旁,然后起身轻轻地关上诊室的门,带王涉走到走廊尽头,这里没什么人,两人谈话方便。
李沅锦一双戴着乳胶手套的手,自然而又空空架在身前,防护面罩下面的一双眼睛冷静又严肃,她声音不大,缓缓开口:
“王所,这事儿是齐所定的,美玉姐本人也同意了,我前面也跟您发给短信跟您商量,可您没回啊。”
王涉表情逐渐愤怒:“有什么好商量的,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回什么回?”
李沅锦皱眉,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笑得无奈:“那您跟我说不着,您得去找齐所。”
王涉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对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般,恶狠狠威胁她道:“李沅锦!顶撞领导,你行,你真有能耐!你别干了,现在就滚回仁星去!”
话音刚落。
“王所好大的气性啊。”
“如果不是亲自来看看,我还真不知道,诊所医生能说开就开,那JW的赞助索性也不要继续了,糟蹋钱。”
昏黄的灯光在角落里摇曳不定,蒋瞻缓缓地从暗处走过来,眼神阴戾,他的身姿在阴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修长,带着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他踱步至李沅锦身旁,看了她好几眼。
王涉变魔术似的,马上换了一副嘴脸:“......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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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今天怎么来了?”
蒋瞻抬抬眼皮,动作缓慢而又慵懒,清冷的姿态却让人望而却步,他表情没有任何波澜,道:“看牙。”
王涉惊异:“蒋总到我们村诊所看牙?”
蒋瞻声音冰冷,携带着丝丝凉意和重重的疏离,他的语速不紧不慢,却又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怎么,你们李医生很难约,我临时过来还看不上?”
王涉一脸焦急地为自己解释:“蒋总这是说的哪里话——”
“小李医生,务必要优先给满足蒋总需求。”
李沅锦微微仰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疲惫,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两位,我先失陪,里面还还有位患者等着拔残根。”
窗外春风和煦,轻柔又温暖。
阳光照得人身上很暖,李沅锦对待患者出了名的耐心温柔,极会哄人,并且一向手法很轻,很受小朋友欢迎。
以至于蒋瞻躺在牙椅上时,他有一种一瞬恍惚——
他隔着护目镜凝视李沅锦,他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听到她的呼吸声,甚至可以嗅到她发间的海盐洗发水的香气。
他心中突然产生一种似是而非的错觉,好像孤独的六年从来没存在过——她依旧像过去一样,手脚软软地被他拥在怀中。
此时他何止心动,简直快要自燃。
李沅锦轻轻问:“今天主要想解决什么问题?”
蒋瞻盯着她的眼睛:“随便看看。”
李沅锦调出蒋瞻的全景片,声音如水般温柔,低声道:“没什么大问题,你维护得很好。”
“不过四颗智齿建议拔掉,你看下面这颗已经有点顶到前面这颗功能牙了。”
蒋瞻道:“那拔呗。”
李沅锦问:“今天只能拔一颗,我后面还有患者。”
话音落下,李沅锦熟练地往蒋瞻手里塞了一个粉色的解压球,将他圈在身前,在他耳畔说:
“张嘴,我现在要给你打麻药了,痛的话可以举左手。”
一根针管戳进皮肉,果然有些痛,但不至于不能忍。
不过蒋瞻还是举举左手。
李沅锦看一眼,低声说:“别怕。”
“忍一忍,是会有点感觉。”
拔牙挺进他口中时,他只看到她无名指上那枚小小的、不起眼的素戒,非常扎眼,他身体不由自主晃一下。
李沅锦轻声道:“别动,坚持一下。”
五分钟左右,一颗上颌智齿掉落在器械盘中,智齿的四个牙根张牙舞爪,毫不可爱。
结束以后,李沅锦把棉花塞进蒋瞻口中道:“咬住,二十分钟后拿掉。”
将蒋瞻从诊室中送出时,李沅锦的眼神和神情瞬间变了,她又是一副淡漠冷硬的语气对蒋瞻道:
“刚才的事,谢谢你——”
“帮我解围。”
“不过如果有下一次,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处理。”
蒋瞻问她:“你有没有跟齐振声和王涉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李沅锦语气平淡:“说过。”
“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