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重回奉天
    周蕴文走了。

    事后下山回府,周大奶奶来找她。她摸摸杳月的脑袋,对她说,好孩子,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临走前,杳月才发现自己的行李少得可怜。周家在法岭有头有脸,周府光是院落就有三进,其中古董珍玩数不胜数,可属于杳月的东西却很少。不过一个皮箱就全部装完了。

    桌上放着离婚协议,上面沾染的血迹已经变成褐色。周蕴文俊逸豪放的字体旁,仍是一片空白。她小心翼翼地将协议放进衣服前襟里,那纸就贴在她的心脏之上。

    杳月心想,她和周蕴文的关系也不过是这一张纸罢了。可就是这么一页纸,竟然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临走前周蕴文问她有没有签好字,她才不要那么快签字。周蕴文这时候乐得当个痴情儿了,她偏偏要撕破他的假面具。他越想要什么,她就越不要让他得到什么。

    她倒是要看看,他那句轻飘飘的“等你”究竟能伪装到什么时候。

    杳月有特意拜托周大奶奶先不要将自己的事告诉父母。周大奶奶满脸写满了犹豫,但碍于杳月坚持只能忍下,任由她去了。

    *

    经过奉天一行,杳月忽然发现,其实最恐惧的是“未知”二字,而且她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有能力。

    和离的事,她打算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反正她也不打算再成亲了,她自己也有些私房钱,到时候去奉天找个活计,自己能养活自己就好了。

    总能活下去的。

    而且杳月尽管谁都没说,但其实她心里还有个念头——如果周蕴文靠自己都能活下来,那她凭什么不行?

    杳月忍不住跟他较劲。哪怕周蕴文根本不知道。

    她心里已下定了决心,不再浪费时间。周家这个深宅大院,更是一日都不肯多忍受下去了。离开的具体时间,她谁都没说。却没想到,临走的前一天傍晚,出人意料的事竟然发生了——周蕴屏却忽然造访。

    这次不是雨夜,不是陷入陷阱。周蕴屏披着齐肩发,穿着一身蓝旗袍,出现在了那株芭蕉旁边。

    杳月跟她不熟,尽管曾经共进退过,但二人见面仍是有些尴尬。周蕴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把手里的布包推给她。杳月接过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放着好几本书。

    周蕴屏神情有些尴尬,她也挺不习惯跟别人示好的,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这些……都是比较通俗易懂的,还有西洋的新教法,应该比较好上手。”

    最上面那本还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周蕴屏见杳月拿起来看,连忙解释,“这是我女中的朋友,我已写信给她,你有什么不明白,都可以问她。”

    杳月望着那明显有别于其他的三个字,微皱的眉头暴露出她的吃力。

    “卫凛照。”周蕴屏贴心念出读音,“至今不贪宝,凛然照尘寰。她的名字出自苏东坡的诗。”

    杳月羡慕地跟读了一下,感叹道,“真好听,我记住了。”

    “你的也不错啊。”周蕴屏笑起来,杳月这才发现她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笑起来嘴角圆圆,两腮圆圆,尽管终日板着脸装大人其实难掩娇憨。

    “蕴屏,谢谢你。”

    杳月举了举手里的纸条,对准备离开的蕴屏道,“蕴屏,等我去了奉天能给你寄信来吗?”

    蕴屏惊喜地扭过头来,随即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装酷道,“那你的地址可要写仔细,不然收不到信别说是我没回信。”

    于是,因为蕴屏的关系,杳月再次来到奉天时除了一只22寸的手提牛皮行李箱,肩上还多了一只装满了书的布包。

    *

    到奉天时已经是傍晚,来不及找房子了,杳月事先也没有给小春寄信来,毕竟她们两个都没认识几个字。

    杳月带着盈凤,凭着记忆坐了两站电车,紧接着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找到了夹金巷。

    “哟,这不是那个苦命小媳妇嘛?叫叫什么来着?”常叔还眯缝个眼睛坐在巷子口。他脑门上那顶瓜皮帽更破了。

    “蕖丝,嗷嗷对,好拗口的名字哦!”常叔一拍大腿,那双无神的眼睛试图睁大看清她。

    杳月汗颜,面上仍装出一副浑不在意,“常叔,这才几日不见就把我认成别人了?我是杳月,什么蕖丝,不认识。”

    “诶呀呀,怎么可能呢?”常叔挠头,奈何青光眼作祟,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没认错,只好连连低呼不应该啊。

    杳月往里走,去听脑袋顶上传来窗户被打开的声音,很快,小春兴奋的声音传来,“天啊,杳月!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幻听!”

    小春飞奔下来,两个女孩立马抱在一起又笑又跳。

    算算日子,她和小春也快两个月没见了。走的时候风里还带着萧索,再回来时也是夏始春余,天气愈发炎热起来了。

    小春立马将她们迎进来。杳月跟她介绍盈凤,“这是我表妹,也在法岭呆不下去了就跟我一起出来了。”

    杳月这次来找小春,一为当面道谢,而来也是想让小春帮忙介绍一下便宜房子。毕竟她还带着盈凤,还赖在小春这实在是太厚脸皮了。小春听了倒是觉得不急,细细问了杳月近况,晓得她们还没谋到差事,便道,“你们来的太是时候了,杳月,多亏了你的房租,加上我这几年攒的钱,够做点小买卖了。我最近正愁是开个早餐铺还是午餐铺呢,还愁去哪找人手帮忙,结果,你们就出现了。不如咱们一起?”

    “好啊好啊!”盈凤倒是比杳月响应地还快,她积极道,“小春小姐你放心,我什么都会做的。自小我们家姑娘就挑嘴,所以啊我就练就了一手好厨艺。这可不是我自夸哦,从前在家里大家都这么说呢!无论是油条包子,还是炒菜煮粥,都是我的拿手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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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杳月有些讪讪的,“做饭……我实在不行……要不我还是去找个别的活计吧,别给你们拖后腿。”

    “欸,有厨子要也得有跑腿啊。”小春脑筋转的极快,连忙道,“有盈凤的手艺在,到了饭点肯定很忙,我们肯定不能又做饭又送饭啊。”

    杳月点点头,“那看来的确还少不得我。”

    “所以啊,你们两个只要不嫌弃我这简陋,咱们三个就先挤在我这,毕竟刚开始干,能省则省!”

    杳月有些不好意思,“”这生意本来就是你掏钱,我和盈凤还没付出什么呢,实在不该赖在这。一个人住肯定比三个人挤好呀。”

    小春摆摆手,“我们平头百姓不计较这个,小时候全家人都挤在一张炕上也没见谁挤死啊?杳月,你的房租真的是及时雨。如果不是你的钱,单凭我自己,买烟买报还不知道要买到哪年哪月呢。”

    “所以你们啊,就安安心心地在我住下吧,少折腾了!”

    *

    经过一番讨论,杳月等人决定开个移动的午饭小铺,主打干净便宜,目标群体以各处工地上干活的劳工们为主。

    小春想起来,最近合惠庄对面在叮呤哐啷地维修,听说是被一个南方来的大老板包了下来,大老板财大气粗光是劳工就雇了百来号人,放出豪言来要打造出奉天最大的娱乐场所。

    杳月她们没来之前,小春就已经在那踩过点了,那里只摆了几家早餐铺子,到了午饭时分就散的差不多了。小春笃定摆在这一定能赚钱,可彼时人手不足并不敢轻易行动。

    而现在,当然都不成问题了!

    于是当即拍板,地点就定在这里。与此同时,她们这才发现事前准备还有很多。小春说自己跟许主编说好了,他家里有个破旧的板车,她先和杳月去推。盈凤去买两口大锅,一锅炒菜,一锅焖饭。

    任务分配好,三人当即行动。

    再次见到许主编,杳月跟他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而且,许主编实在是个很亲厚老实的人,让人看着就想跟他亲近。小春她们到的有些早,离报社下班还有半小时呢,许主编却执意先关了门,带她们一起回家去取车。

    小春一路上心情都很好,蹦蹦跳跳还不够,转而又唱起歌来。只可惜音调实在荒腔走板,苦了杳月的耳朵。倒是走在前面的许主编胸怀宽广,笑眯眯地听着不声不响。

    “小春,你别唱了。”杳月终于忍不住了,无奈开口,“你唱的比我家的闹钟威力还大,我头都疼了!我真想把你的电池也给扣了。”

    小春才不理她,跳到许主编身边逼他表明立场,到底是“小春派”还是“杳月派”。许主编嘿嘿笑了两声,脸都憋红了还没说出来。最后还是架不住小春的围剿,只得哼哼道,“那个……唱的很方正嘛。”

    杳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春更是不依不饶,幸好,许主编家里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