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我很抱歉
    后排还有两个位置,卫六拉着她坐下,还不忘耳语,“讲台上的就是邹应,听说跟我差不多大,但人家已经是平大最年轻的教授了。”

    杳月却只感觉如坐针毡:什么狗屁邹应啊,台上那个明明就是那个化成灰她都认识的扫把星。

    阶梯教室的最前方,莘莘学子眼神汇聚之地的讲台之上,站着许久不见的周蕴文。

    杳月没见过这样的周蕴文——

    他大概新理了头发,发茬还不算长,不太乖顺地搭在前额。靛蓝色的考究西装穿在身上,不知何时粉笔灰在上面沾了圆圆的手指印。而他却无暇顾及。

    周蕴文正全神贯注地站在这拥挤偌大的教室里侃侃而谈,神情中只有享受笃定,飞扬的眉毛昭示着对自己学识的百分把握。

    杳月本想起身就走的,可不知为什么迟迟没有动作。她就这样坐下,认真地听了起来。

    周蕴文的课题对于她目前的程度来说还是过于高深,可杳月却不自觉地受到了感染,尽管一知半解但她却听得认真。

    何况周蕴文不是照本宣科的书呆子,再晦涩的定义辩题到他这里都被柔化成通俗幽默的语言。而且本就是游学交流,周蕴文课前便提出重在交流,于是课堂气氛更是轻松自由。

    杳月她们进入教室时已近尾声,没多会儿,周蕴文便擦了擦额前薄汗,双手一摊,“我的分享结束了,欢迎各位交流探讨。”

    教室里响起经久不衰的掌声,连身边的卫六都兴奋地鼓掌不停。

    周蕴文十分西式地冲学生席感谢地鞠了一躬。席上有不少学生向他发问,周蕴文一一回答。

    杳月紧盯着他的面庞,看他认真倾听的耳朵,看他面对奇怪问题时的下意识皱眉,看他的嘴巴一张一合,气定神闲间就将不服他的问题踢了回去。

    化身为“邹应”的周蕴文很生动,动作和表情都很多,可偏偏没有吃瘪。

    他越如鱼得水,杳月越心烦意乱。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来,她正向走,前面的男生却忽然举起了手。

    “这位同学,请……”

    周蕴文的声音响了起来却诡异地戛然而止——

    他愣愣地看着站起来的男学生身后,正弓着背准备悄悄溜走的某人。

    “……杜、杳、月……”他喃喃道,“是你。”

    情感比理智先一步找到了他的声音。

    周蕴文第一次听到自己如雷般的心跳。这是枪杀卖国贼时都没有听到的。

    而前排的男学生兴奋道,“邹教授,您还记得我?三年前我看了您的文章,给您写过信,我笔名就酒邀月!”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杳月真想送那位酒同学白眼一枚。

    结果没想到好死不死,白眼没送达,就被周蕴文不容忽视的炽热目光半途截断。

    杳月无奈迎上他的目光:真行,只见他一脸认真听男生提问的神情,还能抽空盯着她。

    果然三心二意才是他的看家本领。

    众目睽睽之下,杳月看他用唇语示意——

    不许跑!

    这回酒同学也成功接收道,“不好意思,邹教授,我没听清。”

    “啊,没事,你说。”

    很平常的一句,可为什么讲台上的邹教授却可疑地脸红了。

    “邹教授,吴教授曾提出,中国人自古便极重礼法,然而中国道德之于当今法治如同毒疮蛀虫,害法律沦为附庸道德的婢女,请问您怎么看?”

    男学生冗长的提问迟迟没有结束。

    杳月却想:她凭什么乖乖听他的?

    周蕴文的余光里,旁边那个女生似乎跟她一起来的,一脸疑惑地拉住她,她们低头交头接耳了两句。

    而一身红裙的杜杳月站起来就走。

    “《道德经》第六十章曾有这么一句,治大国若烹小鲜。我虽无治国之才更无治国野心,不过一介学者,但偶来夜半翻书,忽觉或许道德,只是洒在小鲜上防止煎烂的盐。”

    周蕴文的目光随着杳月的目光移动,心急如焚间抛出这一句作为结束语,便匆忙致意,“好了,时间有限,各位同学如果还有什么想问的,欢迎私下来找我。再次感谢。”

    当即追出门去,生怕杜杳月变成一条落入大海的小鱼,一摆尾就没了踪影。

    *

    杳月跑得极快。

    她怎么能跑得这么快?

    盛夏晴朗的天气里,周蕴文穿着一身西装跑出了一身汗,顺便不着调地想:他该介绍杜杳月去当长跑运动员。

    去没想到前方的杳月力气耗尽,脚下一软坐倒在蔷薇花坛旁。

    手提袋也掉了。那本就是个敞口布袋,袋子里的东西都甩了出来,七零八落地丢在地上。

    周蕴文喘着气跑过来,伸手要扶她起来,“不是跟你说了别跑。”

    打底袜也被磕破了,丝缕血泡冒了出来。看着骇人。

    周蕴文着急从怀里掏出手帕赶紧压到伤口上止血,叹气道,“杜杳月,我是恶鬼能把你吃了吗?”

    他的左手死死钳住她的脚踝,动作间,无名指总无意识擦过她的膝盖。

    杳月推他,“不用你管,把手松开!”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追上,一松手你又跑了怎么办?”

    杳月气急反笑,歪着头看他,讥讽道,“您不是著名的留德学者邹教授吗?我又没拜读过您的大作,也没给您写过信,您也会认识我吗?”

    奇怪,专门来听课,他还一句话都没说呢,怎么又被挤兑了。

    周蕴文被说得不自在,赶紧道,“在德国念大学的时候,有个教授老来人种歧视那一套,故意压着我不让我发文。我气不过,就专门编各种马甲跟他对着干。邹应,就是这众多马甲之一,当然,年龄、身份也是随便编的。毕竟,因为之前的事......”

    他冲她露出一副彼此了然的笑来,只可惜语气里难掩怅然,“......周蕴文已经死在乱葬岗了,不是吗?”

    他解释的态度极其诚恳,神情似有隐痛,以至于杳月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太小气。

    但尽管并没想到竟然会再度遇到周蕴文,但杳月很快地接受了这一切并作出决定:她也会很快地让周蕴文再离开她的世界的。

    索性咬牙忍下,不去跟他争口头上的便宜,只埋头把散落在地上的书装回兜里。

    周蕴文捡起小字典递给她,杳月动作僵硬地接过。幸好他什么也没问。

    周蕴文先站了起来,伸手要拉她起来。杳月不理,心灵感应一般地摸了摸耳朵,忽然惊讶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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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我的耳坠!”

    周蕴文这才发现她的左耳垂上空空荡荡的,可能是方才不小心摔出去了。杳月一脸焦急,怀疑是掉进蔷薇花丛的深处去了,花坛是用篱笆围起来的,中间藏有不少缝隙,可偏偏她够不着还穿着裙子,只能干看着着急,急得差点要哭出来。

    周蕴文安慰道,“别急,我帮你。”

    话音未落,没等杳月反应过来。他已经整个人趴在地上,长长的手臂伸进去在灌木底部摸来摸去。

    杳月随他一起蹲了下来,似乎某处有反光闪烁,她还没来得及呼喊,周蕴文的手已经伸回来了,“完了,没有。”

    “怎么可能!明明有闪光!”杳月又急了,“周蕴文,你别拿这个跟我开玩笑。这耳坠对我真的很珍贵。”

    “我藏你耳坠干嘛?是真没有。我根本就没看到闪光。”

    杳月赶紧去看,只见灌木丛漆黑一片,方才一瞬间的事情,真有可能是她看错了。

    “不可能啊,我就摔了一下,不在这儿又不在地上,能在哪儿呢?”

    杳月不信,还是要找。周蕴文倒是脾气挺好,便陪着她一块找,奈何找了半天却是一无所获。

    杳月被折磨的筋疲力尽,看到还跟在一旁的周蕴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指着他恨恨道,“周蕴文,你真讨厌!我只要见到你就没好事!都是你,我最喜欢的耳坠子就丢了,我恨死你了!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我拜托你,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没你的时候我过得不知道有多好多快乐,一遇到你我就倒霉!”

    大热的天忙了一身汗,杳月现在不光恨他还恨自己犯什么神经病,非要来看看名校风范。当即什么都顾不上来,只是气急败坏地骂了他一堆。

    周蕴文坐在地上,就这么听着。杳月本以为他会跟她大吵一架呢,偏偏周蕴文什么都没说。

    杳月这才发现他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已经变得皱皱巴巴,前襟更是沾满了泥土,实在不成样子。

    “那个......”杳月艰难开口。

    然而周蕴文却率先开口,“我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痛恨我,我还以为过了这段时间,你可以冷静一点。”

    他极自然地伸手抹去她眼角急出的水痕,顺势转移了口风,“我很抱歉。杳月,我为你对我的恨意感到抱歉。”

    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但很快,杳月逼着自己把这感觉甩出脑海。她实在、实在不要再把自己的生活跟周蕴文搅合到一起了。

    她嘟囔了一句,“你凭什么要求我冷静?”

    在她看不到的视野里,周蕴文似乎还想说什么。

    然而就在此刻,传来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邹应!邹应!”

    似乎在寻找他。

    很快那女人就看到了他们,她快步走了过来,“邹应原来你在......你们,还好吧?”

    杳月偏过头来,那是一个很漂亮的、一看就受过良好教育的前卫女人。

    简直是和周蕴文共用一个模板,翻刻出来的女人。

    只一眼,就让杳月感到厌烦。

    而那女人还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打量了杳月一眼,上前一下挎住周蕴文的脖子,语气难掩亲密道,“好啊老邹,这不会是你之前欠下的风流债吧?瞧瞧,人家都追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