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杭记得杳月的嘱托,私下找了九爷的家庭医生来帮周蕴文诊断。奈何中医完了请西医,都没查出来什么。最后还是穿着白大褂的欧洲老大夫看段杭一脸紧张,半是安慰半是怀疑地下了诊断——“或许是心理作用,miss.段,您知道他受过那些刺激吗?“
几乎一瞬间,段杭的脑海里就出现了杜杳月的脸。她长了一张柔软又固执的脸,段杭在困惑的同时忍不住羡慕,心里闷闷的想,如果站在这的人是杜杳月,那她一定不会跟自己一样,只会傻乎乎地站着,她一定什么都知道。
仿佛如有神助,周蕴文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便一切恢复如常,甚至没有感冒。那天段杭来找他,说还是要回北平做进一步的检查,希望可以早些离开。
周蕴文怔然,似乎没想到分别在即。他看看手边的日历,明日就是圣安的首次入学考。不知道杜杳月会不会去考呢?
自从苏醒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大脑的某个部分似乎严重受损,使他分辨不清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就比如他明明记得漫天风雪下是杳月搂着他,一边拖着他一边给自己鼓劲儿,可睁开眼来眼前人却是段杭。
他试图问过段杭那日的情况,不过两人都各怀心思。一个问的模棱两可,一个答的含含糊糊。
所以,杜杳月,那天的你到底存不存在呢?周蕴文很苦恼。
随着时间的推移,宿舍的电话铃声始终静悄悄,唯一知道真相的段杭也根本没有提起过杜杳月,真实的颜色愈发浅薄,周蕴文闷闷地想:或许那只是他死到临头之际的一丝残影罢了。
也对,那是杜杳月啊。她那样恨他,讨厌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做到这一步?而且,周蕴文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被杜杳月再救一次了。
若非是得知她不打算考学的消息时太过急火攻心,周蕴文也不会将答应不再出现的诺言抛之脑后,凭着一股脑冲上前额的热血毅然决然破戒出现在她面前。
而今分别在即......周蕴文垂首看了看日历,食指点在明天,中指点在后天,罢了食指也移了过来顿住,“就这天吧,明天还有些事情要了结。”
说出来,周蕴文都被自己这煞有介事的说辞给逗笑——
他和杜杳月之间还能剩下什么?不过是他还想再看她一眼而已。
段杭在旁边,看他这幅陷入沉思的样子就心烦,扭头出去了。
*
周蕴文做事很周到。
考试那天,杳月进场很顺利,顺利到连介绍信都没拿出来。
出发前,小春和盈凤,一个给她塞葱花饼,一个给她塞了四五条手帕,方便她控制至今还跟废弃水管一样无法控制的鼻子。
看来段杭的那杯姜茶跟铺天盖地的大雪比起来仍是杯水车薪,杳月刚一回家就病倒了。短短时间内病了两次,直到上场时她还有些头昏脑胀的。
说心里不打鼓是假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杳月也没办法,只要默默在心里默念“我是天才”四字咒语,洗脑自己作为一个大天才,绝不会受一场小小风寒的影响。
果然,这一场考的还不错。
考试结束时,杳月专心致志写出了一身汗,担心出去又受寒,。她还是很惜命的,生怕自己粗心大意把伤寒拖成肺炎,于是坐在教室里等自己消了汗,这才慢吞吞地将自己给裹成一颗球,才出了考场。
刚走出校门,就在门口看到了一高大的身影。那人就这么背手站在路边,愈发显得道旁的法桐树光秃秃的,很不好看。他鼻梁上又换了一副新墨镜。见她出来便勾起嘴角,冲她挥了挥手。
杳月迟疑了片刻,还是向他走去。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来的。”周蕴文将墨镜摘下放在左襟口袋,微垂着头望着她笑,一副看破她心事的模样,“杜杳月,你也觉得你是天才吧?”
这叫人怎么回答?好像怎么回答都怪怪的。不过周蕴文也不打算等她回答,他故意不去看四处的积雪,可以留给杳月一个故作轻松的潇洒背影,“走,去咖啡厅坐坐?”
杳月点了点头,却留了心眼,暗地里观察到他进了咖啡厅后精致坐到了背对着窗户的位置上。周蕴文是对室外的什么感到恐惧吗?杳月扭过头去,身后正巧过去一辆马车,车轮溅起尘土混杂着融雪的泥水。除此之外,就是无处不在的落雪和寻常街景,没有任何不同。
一无所获。
思考间,周蕴文十指交迭在桌前,状似随意地开口,“考的如何?”
杳月来不及回答,而是打了两个喷嚏,而后赶紧从口袋里翻出手帕来狠狠擤了擤鼻涕。周蕴文将她的举动全都看在眼里,心不可抑制地激烈跳动起来。
她说起话来带有浓浓的鼻音,瓮声瓮气的,像只掉入蜂蜜罐的小熊,“说不上来,但起码都写了。”
在室内,周蕴文身上令人奇怪的感觉就消失了。杳月觉得,眼前的周蕴文不知不觉间变得自如了许多。
自再见后,不知是否是因为二人之间生疏了不少,杳月只觉得周蕴文愈发沉默寡言。有时大家凑在一起,她能感受到他沉甸甸的目光,可许久都听不到他的只言片语。
而眼前的周蕴文看起来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虽不至于像个毛头小子但起码和他原本的年龄比起相差无两。杳月奇怪地望着略显局促不安的他,“怎么了吗?”
她忽然脸色一僵,“不会是没带钱吧?”
周蕴文正在兜里摸索着首饰盒,那是才从赌石老太太那取回来的,心里正想着要如何递给她。
他想或许应该以此为机会试探一下杜杳月,他迫不及待地希望这个世界上能有另外一个人来证明给他看,大雪、拥抱、那天那条长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道路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
可事到临头又觉得复杂。他买下那块石头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他先是想她,后是想这要是戴在她的发间该多好看。仅此而已。
握着首饰盒的手在衣兜里紧了又紧,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他的手胆小,脑子却很敢想,时不时幻想起杳月收到礼物一脸兴奋的模样,脸上下意识便荡漾出一个成分极其复杂的微笑,他自己还沉浸在幻想里没发现。
完了。这是真没带钱,不然怎么能笑得如此羞涩。
杳月赶紧拉起周蕴文的胳膊,“快走快走,趁店员还没来呢。”
周蕴文这才回过神来,当即将她按回座椅上,“诶呀,坐下坐下,谁跟你说我没带钱啊?以后别在外面散播这种谣言!”一看杳月的手搭在自己胳膊上,周蕴文这小子当即心情大悦,又得瑟上来,“影响本人的面子!”
……那天怎么没把他给冻成哑巴呢?
杳月懒得搭理他,拿过菜单照着贵的点了一个遍。周蕴文笑盈盈地看着她,故意逗她,“再来两首钢琴曲吧,这样吃多干巴啊。”
杳月抿嘴眯眼看他,周蕴文才不怕,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扬着下巴看她,抿嘴忍笑。一脸臭屁样。
偏他拽拽的,还能不惹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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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月憋不住,也笑了,“那点几首歌能让你破产?”
周蕴文凑近她,偷偷指指台上的钢琴师,歪着脑袋跟她嘀咕,“你就是把他练成贝多芬,我也不会破产的。”
“自恋!”杳月低声骂了他一句。
不过一件小事,但两个人都觉得十分好笑,不禁越笑越止不住。
杳月笑得东倒西歪,上气不接下气。而周蕴文笑起来却是没有声音的,他只是一边望着她,一边任由自己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越来越重。望着她的笑颜,他忽然好想又生出无限的勇气来。
“你的耳坠后来找到了吗?”他忽然开口。
杳月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话音未落,周蕴文就把首饰盒掏出来放在了桌上,单根手指推给她,言语间却似有害羞,嘱咐道,“回家再看。”
杳月受宠若惊,一时不知该不该收,“干嘛给我送东西?”
她性格就是这样,别人对她不好的时候立马硬的像一堵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寸步不让;可一旦别人对她展露出丁点善意,她一定先一步软和下来,变成一团又软又甜的棉花糖。
周蕴文这个人还不赖。
“你是不是因为我那天骂了你?所以才给我买这个赔罪?”杳月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羞涩,摆手道,“诶呀,过去的事都翻篇了。那天其实跟你没什么关系,是我心情不好,拿你出气罢了。”
杳月把首饰盒推回去,作势啊呜一口吃掉蛋糕,“你不是已经请我吃蛋糕了嘛?这种贵重的东西,你还是留给段杭吧。”
“留给她干什么?”周蕴文有些奇怪,莫名其妙的,怎么突然就扯到段杭身上了?
“这明明就是……”
……明明就是给你买的,然而后面的话被赶来的侍者打断。
周蕴文对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自己的龟毛要求,衣食住行都只在经过自己考察后看得上的地方解决,绝不轻易作其他尝试。
显然他也是这里的熟客了,侍者直接打断了她们之间的对话,对周蕴文道,“邹先生,有您的电话。”
周蕴文去吧台前接电话。他歪在吧台上,肩膀夹着听筒,不时点头皱眉。很快,周蕴文一脸焦急地走了过来,“杳月,不好意思,工作上有点事我得赶紧回去了。”
目光落在桌子中央的首饰盒上。
“这个你就收下吧,放心,没别的附加条件。”不顾杳月阻拦,周蕴文起身把首饰盒塞进她口袋里,“能跟你和和气气地说上两句话,我就觉得就挺好的了。”
杳月一愣,这才意识到她和周蕴文之间竟然也能有气氛这么融洽的时候,甚至她陶醉其中都不曾发现。
刚才电话里说的事情紧急,周蕴文来不及停留了,但临走前还是扭头冲杳月作握拳状,狡黠温柔地宠她眨眨眼——
“最近也不要掉以轻心啊,还有一场考试呢。”
“加油,天才杜小月。”
“周……邹应!”
推门而出的那一霎那,周蕴文忽然听到杜杳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下意识扭过头来,只见身后少女冲他举了举咖啡,“谢谢你的招待,等我考上了请你吃饭。”
说话间,她神情已变得愈发坚定,“我一定会考上的。”
周蕴文想到的却是一张刻有明天日程的车票,他多半不会再来奉天了,可不知为何——
“好。”
他就这样笑了笑,对她承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