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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几个时辰前,就在日本兵刚刚走出洞穴时。
西边那轮淡青色的月亮即将西沉。
他正欲擦汗。
忽然,耳边响起日语来。他先是一紧张,随即看到是个同样打扮的日本兵,紧绷着的弦骤然一松。
“出了什么事?你们一直没回来,司令部派我出来看看!”
这人来的太是时候了,那日本兵仿若见了亲人,登时将方才的情况告诉了眼前人,随即还问,“你们过来,有没有开车?”
那接应的日本兵笑了一下,却不急着回答。而是从后背掏出一把弯刀,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砍。
刚刚死里逃生的日本兵哼都没哼一声,当即瞪圆了眼睛滚下山去。不过,是脑袋和身体各滚各的。
日本军帽下,廖仞笑得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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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周蕴文,我又救了你一次。”
廖仞笑眯眯地望着他,“瞧瞧我这样,为了你都装成日本人了。够诚心了吧?再惺惺作态、提高身价可就不地道了啊?”
周蕴文神情复杂,“廖先生,多谢。”
廖仞继续道,“你看看这个洞里,死了多少日本人。你无牵无挂,父母缘浅不在乎。但是你那个小心上人呢?周蕴文,要是让日本人知道是你们干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周蕴文。错过了时机,你再回来求我,这事都不一定能办成了。”
“这世上干不成自己想干的事的人太多了。所以啊,做人嘛,别太清高,也别太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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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月站在汽车旁边喘粗气。
她试图鼓捣两下,看看能不能把这坨铁疙瘩给戳能动了。奈何除了把她自己寄出一头汗来再无别的作用。
幸好天色渐亮,已经有农人赶着马车去城里送菜,杳月给了他点钱,自己坐在一堆大丝瓜里头暗下决心:等过了这关,一定要让周蕴文教她开车。
回家无非是浪费时间,杜杳月直接去找了杨益生的卫兵小张。
小张刚熬了一个大夜,头昏脑涨地从会议室里一出来,就被同僚拦下。
“张主任,您从哪惹出了一段风流债出来?人家可是风尘仆仆地来寻你咯。”
同僚冲他挤眉弄眼,小张云里雾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杳月头发凌乱地从他办公室里探出头来,衣服上隐约可见褐色血迹。
小张吓了一跳,也懒得跟同僚们解释。他赶紧跑过来,关起门来,紧张道,“杜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来不及细说了!”杳月一把抓住小张的胳膊,“快,去其山!日本人要杀中国人......”
“......他们还要害死大帅,要炸火车!”
一听到最后一句,小张登时吓的脸都白了,“杜小姐,这种话不敢胡说的。”
“是不是胡说,你现在就带人去其山。我指给你看。”
小张略一思索,又叫来一个人来,命他去纠结一伙小分队立刻上山,理由是“近期奉天城内总有少女失踪,据说犯人窝点就在其山。”
下属得令,随即去办。不过一刻钟后,士兵已经集结成队,像其山方向出发。
杳月坐在副驾驶上,望着开车的小张,再次感慨,“会开车真好,我一定也要学会开车。这样关键时刻才靠得住。”
小张乐了。
杳月问他笑什么,小张说,“杨团跟您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前几年我们第一次见到战斗机,杨团就说一定要学会开飞机,这样到了战斗关头才靠得住。”
杳月愣住:不知不觉间,她似乎也变了很多啊。
她还记得周家办丧事那天,她第一次听说杨益生想去美国学习驾驶技术时的惊讶和不理解。而如今,当时他的心情,她竟然已经可以全然理解。
似乎这一切改变的源头,都来自于一场包办婚姻,和一个执意逃跑的新郎。
杳月笑了:她不应该恨周蕴文的。她很喜欢现在的自己,她应该谢谢他。
所以,前提是周蕴文一定不能死!
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吗?为了周蕴文的安全,杳月决定再骂一会儿他,为他好好加持一下。
谁承想,上山后,洞穴内空无一人。
杳月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地上湿漉漉的,连血迹都被人清洗了。
小张是好脾气,亦或者是看在杨益生的面子上不敢造次,好言好语地劝道,“杜小姐,玩闹也要有个限度。还有那种话,以后千万别说了,容易引火上身。”
不可能的!
她的伤口还在痛呢,怎么可能是假的。杳月忽然想到什么,跑到挨着岩壁的凹沟处,扫开碎石——幸好,昏迷的刘老二还躺在乱石下。
“看到了吧,我没骗你。但很奇怪,日本人忽然转移阵地了。难道是我走之后,又来了一批人?”
小张的脸色终于凝重起来,他挥挥手让其他人将刘老二抬了回去。
可是周蕴文呢?周蕴文去哪了?他还活着吗?
杳月心急如焚。
小张安抚道,“杜小姐,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事关重大,我会逐级上报,必定严查。你脸色很不好,先去医院吧。”
“不行!我还不能去!”他刚一碰到她,杳月便紧张地一激灵,“不可以,我的......朋友还没找到,我一定得找到他!”
但体力已然耗尽,急火攻心,她身形晃了晃,只觉得一团热气往上顶过来,当即呕出一口深红色的血来。
小张赶忙抱住她,大喊,“快快快!送医院!”
*
浓郁的消毒水味充斥着鼻腔。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肋骨”“......静养”,所以是她的肋骨断了吗?
尽管意识昏昏沉沉,可浑身的剧痛刺骨而真实,杳月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散了架,口渴的很。
“水......”
床边的小春也是一脸憔悴,闻言赶紧倒了温水送到她嘴边。杳月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终于睁开眼睛。
小春擦眼泪,“杳月,你可算是醒了!”
“周蕴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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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月虚弱地抓住她的手臂。
小春安抚道,“放心,张主任他们带人在找,目前得到消息,关东军那边也是一团乱,起码证明,他不在日本人那。”
那就是暂时安全。杳月的心暂时落下一半,但整颗心还像是被人揪着——周蕴文是被谁抓走了?难道,一直有一伙人在暗中监视她们吗?
“盈凤呢?”
“放心,她回来了。趁天黑,我把她们两个偷偷安置在夹金巷的阁楼里,每日去看她们,很安全。”
杳月晕晕乎乎地想,还是不太安全,“卫六呢?能不能让她帮忙找个地方?毕竟夹金巷人多口杂,还是不太安全......咳咳......”
“诶呀,你就好好养伤吧,少说几句少操心,一切有我呢。”
小春轻轻帮她顺气,迟疑了一下道,“问过卫六了,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姐,也不知道藏人的地方。先在夹金巷住住吧,不是有句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杳月微不可闻地点点头,她现在的体力实在不足以支撑自己做太过深入的思考,只能将一切交给小春打算。
她得尽快痊愈,这一切才只是个开始,她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幸亏小张人很得力,早已打点好了一切。她现在住的是特护病房,位于奉大医院顶楼,环境安静,无人打扰。日本人想追查到这也不容易。
而在她病房的一墙之隔,监护仪的滴滴声持续不断作响。
而周蕴文,正躺在病床上,陷入深度昏迷。
若没有中间的墙壁,他们是以头对着头的形势躺着。
特护病房多是为奉天的达官贵人所设,小张为杳月办理住院时察觉到隔壁的请勿打扰时还有些惊奇,遂问过小护士隔壁住的是谁。难不成奉天的大人物中有人身体抱恙?
小护士却摇头,声称那屋里躺着的是南京方面的人。
原来是中央军,小张不敢再过多打听了。尽管奉军和大帅是东三省的实际掌权者,宛如土皇帝般的存在。但显然,目前大帅并没有立帜称帝的打算,是而见了南京来的,就算心里再不服气,面子上也得过得去。
是而只嘱咐小护士们对出入这个病房里的任何人都要小心客气......的同时,任何动向都要及时跟他汇报。
至于日本人的阴谋,他也已经一并报给上级赵将军。
对于赵将军其人,小张并不十分了解。因杨益生赴美一年,其手下官兵不可能一并跟去,是而只能打散归到各部之中重新组合。而小张就是归属到赵将军麾下。
大腹便便的赵将军一听,当即也是吓了一大跳,疯狂问他所言是否属实。
小张也没有证据,但称此事事关重大,无论真假都应做出应对举措。
却不想这个赵将军,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酒蒙子。平日里只看谁喝酒厉害便跟谁关系近,对于这个后来才收边、明显顾念旧主的小张,也不是十分放心。
赵将军思来想去了一宿,终于想出个点子来——
那就是给他的小舅子,谭梏,去了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