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告状
    啊,神策将军想,原来如此。

    但难道我已经沦落到需要一个小辈安慰的地步了吗?

    他有些失礼地揉了揉星的头发,“走吧,我们回房间了。”

    这件事情变成了那个夜晚的一个小秘密。

    无论是神策将军景元也好,开拓者星也好,在白天再相遇时默契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显然细心的大白猫还是做了特殊的安排。

    小浣熊抖着湿漉漉的毛在阳台上吹风时,看见隔壁了几条街的院门前怀炎和云璃回来了。

    他们手上拿着一个盒子,想来就是之前所说的拜师礼了。

    即便隔了有些距离,怀炎将军还是一眼就盯住了她的方向。

    哇,不是吧,这都能看见?这哪像是个老头子的眼力啊。

    果然,不过一会儿就有人带来怀炎将军的口信,请他们前去小叙。

    三月七这会儿已经睡着了,此时是去不了的。

    丹恒……考虑他以前的身份,怀炎将军对他有兴趣也很正常。

    但为何会特意点我的名?

    开拓者想了想,将米沙的帽子扣在还半干的头发上。

    而后她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在使者面前。

    丹恒展现出一种“对不起她脑子不太好使你让让她”的神色率先走开。

    将军们是正经来罗浮出差,住的是专门备的套院小楼,比他们那儿宽敞安静好说话。

    云璃么,被匡去早睡早起多长身体了。星想了想,自己大概也是作陪而已。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丹恒老师一个人在罗浮上行动还有些不自在。

    谁料怀炎请他们坐下,第一句话竟然是冲着自己说的。

    “这位列车的新成员近来倒是声名远扬,听说罗浮上下不少人同你相熟。就连公输师傅也夸你手稳心细,是个可塑之才。”

    星叉腰,“大概是二舅遗传得好吧。”

    这当然是在开玩笑。反正大家都知道她癫了吧唧的,说什么都不好当真。

    丹恒果然已经开始给她劈台阶,“炎老见笑,她失去了从前记忆,如今不过一岁稚子心绪。”

    幸好怀炎不知道星嘴里的二舅是谁。

    怀炎将身前酒杯推过,“我看未必。藏巧于拙,用晦而明,算得上一句大智若愚。”

    开拓者向丹恒投去了文盲求助的眼神。

    “诶,瞧我忘了,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喜欢我们那时候的老书袋子了。”他招呼炸了毛的小浣熊坐下,“多年不见饮月君,却也能看出如今自在许多。倒是让老朽也羡慕起无名客的日子来。”

    “逍遥自在身……想多年以前,景元也说过要去当巡海游侠。如今回头再看,竟是快八百年前的事了。”

    他活得太久了,久到人们口中难辨真假的英雄传说风云际会皆是亲身经历,久到见证身边亲近骄傲的弟子们一个个先一步而去。

    一向顽皮的开拓者坐在他身边,头一次体会到彦卿所说景元变得拘谨是一种什么情况。

    坐在这样一位老先生身旁,谁都会不自觉规矩起来。

    星难得这么老实还不作妖,丹恒不着痕迹地看了她好几眼,很快又被怀炎的问话带走。

    怀炎与他们初相识,问的无非是上一次建木重生时的细节。

    这是自然。

    他们本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罗浮。列车组也是为了这事才留下。

    只是他问的问题倒并不像是在核对细节,更是偏于关爱后辈安危。

    可惜坐在这里的俩凑不出一个正经长辈,全然听不懂老人家的好心。

    尤其丹恒说到跟刃交手时一时不察被迫使用龙尊之力。

    怀炎将军哼了一声,将手中酒杯放在桌上,“他的脾气我还不知道,你也不必替他遮掩。”

    酒杯敲在桌面上发出轻响,明明不大的一声却让偷摸在桌下玩手机的小浣熊炸了毛。

    她立刻坐正,左右看看发生了什么。手机界面还没关,流萤最新回的消息弹出来。

    【最近没有剧本,我在海边度假】

    很少会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他们谈起刃,没有惋惜,没有感叹,好像应星也罢,刃也罢不过是一个人换了个身份证。

    而不是跨过生死从头到尾变成了另一个人。

    好怪,决定用脑袋去想。

    小浣熊挠着脑袋想了想,想了又想。

    想不出来。

    丹恒已经非常生硬的将话题转移,说起后头更紧张刺激的鳞渊境之行。

    毕竟与幻胧一战才是星核之灾的重点,也是他们主要想帮景元说话的地方。

    所谓放任药王秘传壮大,将罪人饮月放入仙舟骚扰龙师职责,也就是这些事散发出来的。

    星在一边听丹恒用毫无起伏的话语讲危机四伏的大战,仿佛他们几个不是拿命在拼,只是去鳞渊境当了场观光客。

    在建木下与灭绝大君遭遇,力战,克敌。

    听听,这是在写报告呢。

    当过热销外传导演的开拓者相当不满他的描述,“那可是一场恶战。”

    她开始手舞足蹈,生动演绎当时情况之危急,大家面对强敌之绝望,以及再度鼓起勇气喊着“羁绊"、“友谊”什么的就冲上去殴打幻胧的热血。

    丹恒在一旁默默捂住脸。

    不过老爷子很显然喜欢她这个有声有色的版本,证据就是酒杯里的酒消失的频率变快了。

    小青龙本就不是健谈的性子,既然开拓者有一搭没一搭和怀炎聊上,他乐得轻松。

    这家伙,真是走到哪里都能讨人喜欢。丹恒摇摇头,将杯中酒饮下。

    大导演的故事讲到收尾,她与丹恒为龙尊之位去拜访衔药龙女,一路上净来了些劝阻的人。

    甚至在丹鼎司还碰上了景元。

    “怀炎将军猜一猜,景元和我们说了什么。”

    怀炎放下刚刚斟满的新酒杯,将它推到开拓者面前,“思能伤神,我可不猜。”

    老辈子可不管那么多规矩,该喝的酒一定要喝。

    于是开拓者便继续讲了下去,讲如何与白露一道封印建木,如何躲避刺客揭露阴谋,如何发现持明族内部浑水一滩。

    还有上一秒说老实养病的将军神兵天降,发出了经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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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兵,我就是救兵”。

    “欸,年轻时不遵医嘱,老了可要吃苦头,七百多年还是这个脾气。”怀炎上严厉,却是笑着摇头。

    星吐槽,“也就在您还把景元当成个年轻人了。我看罗浮上十个有八个期盼着明天就能去吃他的席。”

    丹恒在一旁一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还是克制的在桌面下用尾巴抽她的小腿,示意她少说两句。

    星核精发出一声傲娇的“哼”。

    是谁先挑起纷争的?

    是那些不要脸的龙师先上奏说景元和丹恒的不是。

    老实人和君子还有死人不能发声,那还有我呢。

    就同钟表小子的故事一样,美梦小镇的居民拥护他无非是因为他们自己不想承担责任。他们选择埋着头,假装自己被蒙蔽了双眼。

    这样就算是石头老板打败了钟表小子,他们也能毫无愧疚之心地说一句“跟我没有关系啊,是他叫我们这样做的”。

    所有的错都是发出声音想要解决问题的人的错。

    毕竟大多数是不会错的。

    实际上呢,大部分人都是没有自己思想的蠢货。

    墙头草才不管真理何在,只会附庸那些声音大的论点。

    那好吧,不就是比谁喊得更大声吗。

    她用手摸一摸帽檐。

    既然大家已经默认自己思维回路同别人不一样干出什么都有可能,她倒不介意再增强一点刻板印象。

    星核精嘛,说错话做错事也不会怎么样的。

    经过当初钟表小子外传的历练,星显然善于言辞许多。在她的描述里,景元像是那菜地里蔫吧的萝卜苗,战战兢兢试图维护着一亩三分地的产量。

    可惜有人过得太安逸偏要找事,硬要来薅这可怜巴巴的最后的独苗。无名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顺带让万能的丹恒老师给浇了点水。

    “这年头做好事没好报是我们无名客的宿命我懂,但我一个星核精,才一岁半,我能撒谎嘛!我亲眼看见是龙师派来的刺客要杀龙尊!”她把话题拔得太高,不知道如何收尾,一边面不改色编下去一边和丹恒打手势。

    可惜他们的默契只有在战斗时才有用,丹恒完全不懂她想干嘛。

    恨呐,早知道把小三月薅醒带过来了。至少她那相机里的记录可是真真切切。

    话说阿七这本事是不是太神不知鬼不觉了,那些她明显不在场的照片是怎么来的。

    正当星核精发愁怎么才能结束话题的时候,她一个激动放在桌上的手机弹出银狼的消息提醒。

    好银狼,下次绝对不咕咕咕你双排。

    怀炎将军对着那个头像若有所思。他看向开拓者,对方一脸真诚的无辜神色显示出极为高超的心理素质。

    “年轻人交友广泛也不失一件坏事。”他将手机还给小女孩,“看我耽搁你们许久,快回去休息吧。”

    丹恒起身,走出两步发现星没动作。他回头去找,看见她攥着手机欲言又止的样子。

    难得,想做什么谁都拦不住的开拓者竟然会犹豫。

    最终星什么也没说,她站起身和丹恒一同行礼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