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明旭沉默许久，最终看向自己身旁的那个弯刀男子，开口道：“这是我阿弟，曾经也算是残枫宗的一员。当年他跟随阙澜已久，也为阙澜出生入死，但因他天赋异禀，阙澜竟心生歹念。”
阙澜最擅符篆之术，而她并非只会一些普通的符篆，更多接触的，是早年就已被定为禁术那部分。
曾经并未被摧毁干净的禁术，阙澜在周游之时却收集了不少，虽说完整的已寥寥无几，但这些已经足够。
之所以能够被禁，便是因为那些禁术不仅邪恶，而且能量极其难控，稍不留神便会被吞噬灵识，成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行尸走肉。
偏偏阙澜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只要对此禁术稍加掌控，并作以改动，便可拿人来做试验。灵识被吞，但修为尚存，毫无意识之时，阙澜该做的就是做出能够让这类人听从于她的东西。
阙澜称这类人为，她亲手打造的傀儡。
“我阿弟侥幸逃过，来了午茂城掩藏。但终归是因知道的太少，因此没有办法揭穿阙澜。”
但阙澜一向在暗中要对他阿弟动手，只是屡屡未能得逞，且无法轻易在午茂城中动手杀人，才得以逃过几劫。
“傀儡？可她其实已经算是残枫宗的实际执掌人了。”阙澜若要用人，直接调用残枫宗弟子不就好了。
“此傀儡行动敏捷，得阙澜的禁术，修为暴涨，比寻常的弟子要难对付许多。而且，她如今炼化的那些傀儡，大抵都是残枫宗的弟子。”
如此看来，阙澜似乎并不满足于只做残枫宗的掌权人。
“我们知晓的也就如此，再详细的已是不知。还望书意仙子多多小心，毕竟她或许也知天茫认你为主。”公玉明旭又提醒她道。
叶书意向他道谢，不过想起昨日阙澜对自己说取消合作的反应，恐怕已经对她早有谋划。
不过倒也是个机会。若阙澜对她有所行动，她倒也可顺势而为，入残枫宗寻回天茫剑。
公玉明旭说完便要离去，毕竟他们此番不过前来提醒，其实也不想太多参与其中。关于阙澜的这趟浑水，他们只能提供一些支持，但到底是无力抵抗。
“等等——”叶书意蓦然想起什么，“不知公玉前辈可有时间铸一把剑？最好是同明家明甫逸的那把柏戈模样相似的。”
闻言，公玉明旭思索了片刻，还是摇头道：“柏戈其实也经由我手，明公子将它养的不错。但我已经不再铸剑了，此番界内大批剑失灵的情况已是令人惶恐，我不想再因此叫人多生危险。”
他既如此说，叶书意便也不好再强求，只能略一颔首，目送这两人离开。
转头又看见顾阳策的吟星剑，叶书意想起之前也曾被影响过，便问道：“你的剑也出自公玉前辈之手么？”
“并未，但有几分关联。”所以当初他的剑只是略有受限。
叶书意点了头，“那便走罢，先去阙澜说的要将赤丹画眉送到的那个地方，或许还能碰见阙澜。”
既然阙澜对她有所需要，那想来这次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只是她才一转身，肩头的赤丹画眉就蒲扇着翅膀飞上了天。叶书意仰头看去，它不知在做什么，就在叶书意的头顶上盘旋，片刻后忽而又迅速飞走。
叶书意注视着它，视线随之向前看去，赤丹画眉竟凭空从空中叼出了一张符纸出来。
这符纸似乎有些眼熟，好像……阙澜所用的。
叶书意刚意识到这个，便觉眼前一黑，脚下地面仿佛要坍塌似的剧烈震动起来。
她一个踉跄有些站不稳，再抬头去看，身旁的顾阳策和前面的那只画眉鸟竟消失不再。
视线中只剩下逐渐灰蒙的幽忧山，还有那已经被打开了的铁笼。
叶书意听见有人唤她，似乎是顾阳策的声音。
但也只是一声，须臾后所有声音仿佛都被屏蔽，耳边安静的有些诡异，只剩下她异常清晰的呼吸声。
待眼前的一切尽数化作一片漆黑，叶书意闭上眼，大抵猜到是阙澜动的手，便冷静下来着想对策。
她的脚下似乎虚空，叶书意甚至没有移动，便整个人如踩空般猛地下坠。因失重而加速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叶书意的意识慢慢混沌，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昏迷。
幽忧山内，这发生的一切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赤丹画眉叼回那张符纸的瞬间，叶书意便整个人仿佛直坠地下，甚至连顾阳策都未曾反应过来。
叶书意彻底消失之际，那张符纸也燃烧成灰烬，掉落在顾阳策的脚边。
赤丹画眉嚎叫了两声，顾阳策已经是面色如结冰，望向残枫宗的方向，怒意直达眼底，现在的眼神就能杀了人。
***
叶书意觉得自己应当没有晕过去太久，但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被用绳子捆住，且限制了她的灵力运转。
叶书意不疾不徐地看着自己现下的身处之地。
她所在的这间屋子陈设有些简单，瞧起来像是平日里用来练字看书的地方。她被捆在屋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面前的桌案放了张刚写好字的纸，墨还未干。
笔架的前侧有个小香炉，正染着香，叶书意瞧着愈发觉得无力几分。
她用了些力气，但捆着她的绳子很紧，根本无法挣脱。
叶书意倒也并未慌张，只是听见屋外的脚步声后，视线落在门口。
有人推门而入，身形很是熟悉，不过这次，阙澜竟是没戴面纱。
阙澜站在原地关上门，却并未立即动身，只是开口道：“书意仙子，多有冒犯了。”
叶书意眯了眯眼，冷哼一声道：“没想到阙姑娘的符篆术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他们竟无一人发觉异样。
阙澜道：“过奖。”
说完，屋内默了片刻。叶书意觉着奇怪，毕竟阙澜一直站在那边不动，显得很是怪异。
她刚要开口，阙澜就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般动了身，缓缓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这一看，叶书意感觉自己心跳似乎停了那么须臾。
随之而来的，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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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言表的震惊和错愕。叶书意瞪大了双眼，一时间连话都讲不出，看着阙澜，她半晌只结结巴巴地说了个“你”字。
不怪她傻了眼，毕竟她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虽然她从未见过阙澜的模样，但再怎么也不能……也不能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罢？？？
没错，阙澜如今正顶着和她完全相同的脸，同她对视上。
叶书意一瞬间毛骨悚然，只觉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后背也出了层冷汗。
阙澜朝她走近，“书意仙子，很惊讶么？”
叶书意下意识想要后退，但她被椅子限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面容越来越近，最终停在距离自己不过一个桌案的距离前。
叶书意现在有些缓不过神来，也没办法判断这阙澜到底为何会与自己的脸一模一样。
阙澜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我的身形，似乎同书意仙子也差不了太多。”
闻言，叶书意向下去看，这才发觉阙澜如今顶着和她一样的脸时，身形竟也相似了。
尤其在阙澜穿上她的外衫时，就更像了。
叶书意不禁凉意袭来，“你要做什么？”
阙澜并未立即回答她，只是照着叶书意的模样将发髻也抄了去，整个人上上下下几乎都同她无异。
如今唯一能分辨的，就是她们两人的神色不太相同。
待做完这些，阙澜才开口道：“书意仙子莫要担心，我不过是觉得我们很像罢了。”
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叶书意已经无法不生出担忧了。阙澜如此，分明是有意为之，而且分明对她的威胁很大。
“本欲以待客之道邀书意仙子来残枫宗，但如今不得不用这种方式……”阙澜面色不改，“请你来。”
“请？这明明是劫。”叶书意沉了脸色，没好气地说道。
“总之书意仙子既然来了残枫宗，便不要走了。”阙澜看着她，意味明显。
什么不要走，明明是要让她将命留下。
“你未免想的太过简单。”叶书意冷笑一声，说道。
若是她死在这里，恐怕阙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阙澜只是扬唇一笑。
就是这一抹笑，叶书意感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接下来阙澜的所有动作，都好似就是叶书意自己一般，根本无从分辨。
下一刻叶书意终于反应过来，阙澜这是在刻意模仿她。
什么长得像，不过是易容成了她的模样，还学着她的神情——
阙澜要替代她。
叶书意终于想明白，登时怒中火烧，却听阙澜道：“死的人，是阙澜。”
没人见过阙澜长什么模样，但有不少人见过叶书意的面容。
可叶书意无法理解，阙澜替代她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金蝉脱壳，摆脱“阙澜”的身份？
但她叶书意的身份却也没什么特别的。
“阙姑娘竟然如此舍得残枫宗的一切么？”叶书意不相信阙澜会舍手放弃她亲手扶持起来的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