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景柏
    这简直是荒谬。

    实验体感受到背后的杀意,属于那坏神的味道是所有怪物都要记住的,妈妈在它很小的时候就告诉它,闻到这个味道就要赶紧跑,千万不要去招惹祂。

    可它实在太喜欢这个人类了,根本舍不得离开她,想要贴贴触碰,摸摸她闻闻她。

    实验体年纪还小,被身后的怪物追的双腿发软,扛着苏棠音跌了下去。

    苏棠音眼睁睁看着自己朝地面倒去,这么一撞肯定不是小事,她吓的闭紧了眼。

    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腰身被冰冷的东西卷起,苏棠音惊呼一声,被悬空抬起安稳立在地面。

    她有些茫然,而那只实验体跌坐在地,化出鱼尾将自己包裹起来,瑟瑟发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触手速度很快,划破空气带出猎猎的声音,触尖变为尖锐的镰刀,越过苏棠音朝那只实验体刺去。

    这只触手竟然要杀它!

    苏棠音下意识扑上前:“不要杀它!”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回过神的时候,那只触手被她抱在怀中,拦住了攻向实验体的杀招。

    防护服被实验体刚才的失控,连带着水箱一起震碎,苏棠音里面也只穿了件毛衣。

    这只触手的温度很低,比那只实验体的体温还低,跟尘封了几万年的北极寒冰一样,即使隔着一层毛衣,苏棠音依旧被冷的一颤。

    那只触手好像在抖。

    苏棠音的四周被黑雾笼罩,缠着她的触手越收越紧,触尖小心翼翼戳着她的背。

    被她无意抱在怀里的触手应该该反应过来了,主动将苏棠音环绕起来,不断有触手来触碰她。

    那些触手看起来收的很紧,实际上并未伤害到她,苏棠音甚至有种感觉,她能感受到它们的情绪,它们很激动。

    从远处看,无数发着蓝光的东西绕成大小不一的圆圈,将纤瘦的女子围在其中。

    苏棠音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被……那只怪物圈着。

    是一只更强大,更凶残的怪物。

    ——宝宝,宝宝,香香……

    ——好香啊,好香啊……

    ——让我亲亲!

    ——我先来的,我先亲!

    ——宝宝先抱的是我,我先亲!

    它们的声音很熟悉,像极了她身边的那个人。

    像极了景柏。

    苏棠音惊恐到难以呼吸,“放开……放开我……”

    实验体瑟缩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捆绑,却根本不敢上前阻止。

    祂太强大了,根本不是一个幼年期的小怪物可以对抗的,它觉得就算是自己极为强大的父亲也不是对手。

    有苏棠音在这里,那些触手根本没打算去管那只小怪物,不过一只几十岁的幼崽,动动手就能杀死的东西,连棠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她刚张开嘴想要呼救,冷冰冰的触手眼尖地捂住她的唇。

    “放——”

    她挣扎着想要动弹。

    可那些触手是最强的怪物幻化出的,哪是她一个脆弱的人类可以抗衡,羞愤和恐惧让她惊慌失措,更令她恐慌的是,她听到了脚步声。

    像是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来者闲庭信步伐缓慢,有种猫捉老鼠的悠闲感,好似已经知道了猎物没有逃跑的力气了。

    黑雾中隐约可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形,轮廓看出来很高挑,但一点不像正常人类。

    因为……

    祂的背后,触手张牙舞爪,那些触手是从祂的身体中分化出来的。

    祂来了?

    那只实验体瑟缩的越来越厉害,将自己团成一个球,若不是无法凿个洞,苏棠音觉得它肯定会想办法将自己塞进洞里。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落下,那只怪物终于来到了她的身前。

    人类的眼睛不如怪物,在浓重的黑雾中很难视物,苏棠音只能看到一个人站在面前,身量很高,比她高了一头还要多,苏棠音要费力仰头才能看见他。

    冰冷的触感让她恶心,一想到自己被一个怪物捆绑,浑身的汗毛倒立,寒意带着呕吐感一股脑涌上心头,苏棠音只恨不得原地晕过去。

    “宝宝。”

    低沉又沙哑的声音。

    苏棠音猛地瞪大了眼睛。

    触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柔软的唇,将她狠狠拽向自己的怀抱。祂的津液很冷,但又带了些熟悉的气息,是一股极为清淡的冷香,苏棠音怎么可能认不住来这股味道。

    巨大的惊讶让她在那一刻脑子一片空白,过去那些奇怪的经历好像也有了解释。

    实验体被吓的不敢动,h栋的人迟迟没有追过来,如果这时候有人去看一眼,可以发现倒了一地的人,整栋h栋只有苏棠音和祂,还有那只幼小的实验体。

    苏棠音的身子被触手牢牢捆绑,面前高大的怪物弯下腰,同时抬起她的脊背迎合自己,狂热又疯癫地亲着她,完全不在乎她是不是会因此窒息,怪物会给自己的小妻子渡气。

    “放开——”

    声音被堵着,听起来模糊不清,苏棠音跌跌撞撞后退,怪物也随着她缓慢挪动步子。

    直到脊背贴上柔软的东西,最后一丝退路也被自己堵死,前有疯狂的怪物,身后是触手编织出来的墙壁,她像只误入狼群的羊,四周都是对她虎视眈眈的狼。

    她说不出话,呼吸被篡夺,窒息的感觉让她的大脑晕眩,卸了浑身的力道跌在祂的怀里,任由那些触手像无骨之藤一般攀爬。

    毛衣下摆被什么东西掀开,冷冰冰的触手灵活钻了去,沿着圆脐打着圈又分化出更多向上攀爬。

    ——好乖,好乖好乖!

    ——好香,好香好香啊!

    ——宝宝好乖,亲亲她!

    苏棠音的眼泪落下,又被无数触手瓜分,她无助望着祂。看到这一幕,景柏幻化出来的心跳在剧烈跳动,浑身的血液沸腾,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

    太乖了,太乖了,小妻子太乖了。

    好想亲,好想吃了。

    苏棠音被放开的时候,瞳孔涣散,双颊绯红。

    四周一片黑暗,好像换了个地方。

    这里不是h栋。

    “宝宝。”祂亲上她的脸侧,吐着冷气道:“欢迎来到,深渊。”

    祂住在深渊。

    祂就是深渊。

    祂将自己的爱人带到了属于祂的空间,这里是深渊。

    没有光亮,只能在黑暗中看到数不清的蓝色触手,莹亮的蓝光是这里唯一的光亮,祂是她唯一的依靠。

    苏棠音被推到在地,可脊背陷进了柔软,是那些触手编织出来的软榻,她迷迷糊糊,任由眼前的怪物为所欲为,在一片黑暗之中,借着周围的触手发出的蓝光,她看清了这只怪物的轮廓。

    流畅锐利的轮廓,五官一定是清俊的,因为她的脑海中能对上的人脸,只有一人。

    景柏,她的丈夫。

    他是怪物。

    终于明白了。

    景柏与她夫妻半年,可以说是最了解她的人,很轻易就能让她迷失。

    苏棠音哑着嗓子,喊了句:“阿景……”

    怪物回应:“我在。”

    怪物本身是寡淡的人,于深渊中冷漠地看着宇宙万物,旧的行星陨落,新的行星出现,祂早已经忘了自己活了多少年。

    祂在宇宙诞生时便存在了。

    怪物安静又孤独地活在深渊,遇到误闯进深渊的怪物,会漠然又残忍的杀害它们。

    怪物日复一日这么活着,没有一丝情感,甚至开始思索怎么样毁掉所有生灵,连带着祂自己。

    直到某一日。

    深渊被打开,祂第一次见到阳光。

    阳光从另一个世界扫进来,将一直活在阴暗中的怪物照的无处遁形。

    清风吹拂进来,带着一股甜到令祂发疯的香气。

    祂抬起一双幽蓝的眼睛,对上了少女惊慌无措的双眸。

    那双眼睛很漂亮,像个小鹿一样水灵灵的。

    她跌坐在地,小腿上的鲜血流入暗河,又顺着倒灌进怪物的深渊。

    祂盯着她。

    在裂缝即将关闭的那一刻,双手扒着裂缝,用尽力气,撕开了裂缝。

    踏了出去,来到了她的世界。

    化身景柏,一个心理医生,捏造出她喜欢的面容,学习了人类的语言和习性,为自己披上了一张完美的人皮。

    怪物对小妻子有着空前强大的占有欲和欲.望,就像现在,分开了仅仅一天,祂失控了。

    因为祂的小妻子。

    祂必须时刻见到她。

    ***

    苏棠音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无尽的黑暗,一睁眼就能看到蓝色的触手在空中翻腾,编织成网将她包裹在其中,抬起她的双臂缠上怪物,当她的膝弯无力滑落之时为她提供支点。

    起初很冷,她适应不了这股冷意。

    但很神奇,当时间长了,她觉得自己也变得怪异。

    她一点不怕冷了。

    这场梦太长太长了,苏棠音的大脑晕晕乎乎,也忘了到底过了几天。

    只记得最后的时候,那只怪物喂她喝了些什么东西,很甜,像是打了十几针营养液,疲乏的四肢也能抬起。

    只是更困了。

    昏迷的前一刻,身体被人抱起。

    “宝宝,我们离开深渊,回家。”

    她还是晕了过去。

    一场梦太长太长,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

    吊灯是暖黄的光,与冷色调的天花板其实格格不入。

    苏棠音眨了眨眼,好像还能回忆起那股冰冷缠住自己之时的触感。

    好像梦啊。

    但又太真实。

    梦里……一道声音,一直在喊她。

    宝宝。

    苏棠音掩在被中的手攥紧,呼吸也因此急促起来。

    ——咔。

    门锁扭动的声音。

    “宝宝,醒了?”

    熟悉的声音。

    她茫然看了过去。

    她的丈夫靠在门边,琉璃色的眼眸温柔又安静地看着她。

    他走上前,俯身亲了亲她苍白的脸,拂开她的鬓发。

    “宝宝,睡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