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芫镇去往临蓟必经之路上的一座吊桥旁,这吊桥建在两山之间,将两座山峰连接起来。孙六合扶了扶背上的铁锏,还是有些迟疑道:“你这法子能成么?”
闻八荒有些不耐烦:“一路上你都问过我好多遍了,能不能成,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孙六合在心里觉得这法子很弱智,但还是决定跟着闻八荒试一试,万一秦椿更弱智呢。
孙六合与闻八荒,一个使锏一个使流星锤,正是那日鸿羽镖局押镖归来时,在鸿州附近突袭镖队的那伙匪徒的领头两人。
这二人亦是三乌寨寨主皮逻宗的得力手下,那日铩羽而归后,两人向皮逻宗报告说本来他们就要成功了,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仅秦椿的人头没拿到,兄弟们还都受了伤。
皮逻宗听他们拉拉杂杂一大篇说完,也没听明白将他们打伤的人究竟是谁,道:“所以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是镖局的人吗?鸿羽镖局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号厉害的人物?”
闻八荒道:“寨主,不是镖局的人,就是个过路的,非要来多管闲事,兄弟们这才栽了。”
孙六合对闻八荒道:“我一开始就说不要在白天行动,还是在大道上,总会撞着人,你看,本来好好的机会,就这样浪费了。”
闻八荒道:“老孙,你惯会马后炮,行动前我可没听见你这么说,谁知道这年头还有人爱行侠仗义呢?”
之后寨中又得到消息,说有一趟麻烦的镖要找鸿羽镖局接,鸿羽镖局正四处找其他镖局借调人手,以免路上镖货被劫。
于是孙六合站出来,对皮逻宗道:“寨主,我有一计,可以让秦椿死无葬身之地。”
闻八荒揶揄道:“一来就说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孙兄弟可真是智计百出的好军师呢。”
孙六合啐了一口,道:“闻八儿,你酸言酸语也要看场合,我和寨主说正事儿,你在旁边打什么岔?耽误了大事,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闻八荒哼了一声,却也不再说话了。皮逻宗坐在椅上,手握住扶手再松开,道:“孙兄弟有何妙计?”
孙六合道:“和水西魔教联手。”
闻八荒道:“你疯了?和魔教那帮鬼怪联手?会把命给玩丢的!”
孙六合道:“当然不是真的要联手,能不能听我说完?”
皮逻宗陷入沉吟,同时示意孙六合接着说下去。
孙六合道:“我们放出消息,就说我们三乌寨和水西魔教联手,要劫鸿羽镖局的这趟镖货。本来以这趟镖的烫手程度,其他镖局就不一定会借出人手,再一听魔教两个字,绝对会避而远之,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但依那个秦椿的性子,既然已经答应了要保这趟镖,就不会反悔,他只能硬着头皮上路,那个时候我们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下来,再让一部分兄弟打扮成魔教中人的样子,等他们人一过来,就让兄弟们出动,他们见了后肯定先就被吓破了胆,无心战斗,我们要劫镖,难度岂不是小了很多?”
闻八荒道:“我怎么感觉你这个计划听起来还蛮不错,实际上到处是漏洞?”
孙六合道:“请讲漏洞。”
闻八荒道:“首先,你是不是太小看了鸿羽镖局的那些镖师?上次弟兄们和他们交手也都知道,这群人功夫不差,虽然你让一部分兄弟穿成魔教妖人的样子能起一定的威慑作用,但也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孙六合看向皮逻宗道:“寨主,我早说这人没什么头脑,你看,笨成这样。”
闻八荒闻言正要发作,孙六合先道:“谁说我们要杀人啦?”
闻八荒道:“我们的目标是杀了秦椿给三当家的报仇,如今你却说不杀人,这不是扯犊子么?”
孙六合道:“仇自然是要报的,只是不一定经我们的手。”
闻八荒道:“扯淡,扯淡,不经过我们的手,这还叫报仇么?”
孙六合啧了一声,道:“你先听我说完再发表意见,行不行?”他看向皮逻宗道:“这批镖货,是武林盟主那边要的,要是被劫,秦椿作为押镖的总镖头,肯定是要被问责的,轻则流放,重则杀头,不管怎样,鸿羽镖局都是别想开下去了。”
孙六合继续道:“我们此次行动,能杀了秦椿最好,若是杀不了他,劫走一部分镖货还是可以的,秦椿丢了镖,武林盟主那头怪罪下来,若是死罪,我们虽不能亲手报仇,但秦椿死了,鸿羽镖局倒了,我们还不爽快么?若是活罪,我们之后再想法子将秦椿杀了就是,那个时候杀他,可就容易多了。”
闻八荒道:“哼,说到底,秦椿还是有可能死在别人的手上。”
孙六合道:“能让秦椿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太过贪心,什么都要,反而什么都抓不住。”
闻八荒冷笑一声,却也没提出反对意见。
孙六合道:“闻兄弟,你说我这计划全是漏洞,你方才只说到了一点,其他还有吗?”
闻八荒道:“当然有,放出我们和魔教联手的假消息,我看不妥。”
孙六合道:“哪里不妥?”
闻八荒道:“哪哪都不妥!魔教可不是好惹的,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假借他们的名头行事,恐怕后患无穷!”
孙六合道:“老闻,你未免太杞人忧天了,魔教远在水西呢,再说了,以他们现在那个一蹶不振的样子,还有闲心思来管这些事?他们怎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兴师动众,跨过仲邑江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就是他们有心,也怕是无力。”
闻八荒道:“还有一个问题。”
孙六合道:“请说。”
闻八荒道:“你见过魔教的人吗?知道魔教中人是什么打扮吗?”
孙六合道:“这个……”闻八荒提出的这个问题倒还真是个问题,他确实没见过真正的魔教中人。
闻八荒道:“那你让兄弟们怎生装扮?”
孙六合沉思一会,道:“我们没见过,镖局的人应该也是没见过的,让弟兄们装扮得妖邪些就行了。”
闻八荒道:“……好吧。”
孙六合又向皮逻宗道:“寨主,要做成这件事,属下还要向您借一件东西。”
皮逻宗道:“何物?”
孙六合道:“秦椿此前拜山时赠送给寨主的那只玉瓶。”
皮逻宗道:“哦?你要它何用?”
孙六合道:“我们将那玉瓶放在秦椿走镖的必经之路上,秦椿认出那玉瓶是他自己送给寨主的,一定会上前查看,我们就在那设下陷阱,秦椿一接近玉瓶,我们就发动陷阱,先将秦椿困住,镖局其他人群龙无首,再加上看到魔教教众,心里一慌,于我们更加有利。且将秦椿活捉,又比当场将他杀了更妙,那之后是先将他囚住也好,杀之前折磨泄愤也好,全凭我们处置。”
闻八荒道:“漏洞,又有漏洞,你怎知将玉瓶放在那秦椿就一定会过去,万一他让其他人先过去查看呢?”
孙六合道:“我又没说一定能用陷阱抓住他,不过是增加成功的概率而已。陷阱抓不住他,我们可以杀了他,杀不了他,我们可以将镖货劫去,借盟主的手处理掉他。我这备用计划层层嵌套,只是要确保秦椿死,鸿羽镖局的牌子就此砸了,好替我们三当家的报报仇,替寨主出口恶气。”
皮逻宗道:“嗯,就按孙兄弟的法子办吧。”便说着叫:“来人,去库房里把先前鸿羽镖局送的玉瓶找出来,交与孙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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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完前几日寨中的情形,此刻闻八荒看着眼前的玉瓶,这玉瓶是用一整块上等好玉打造而成,价值不菲,他正思考着要把这玉瓶放在道路中的哪个位置。
孙六合道:“你还怀疑我的计划呢,我说什么来着?将魔教与我们联手的消息放出去后,其他镖局就都不敢借给鸿羽镖局人手了。说真的,四方镖局那个姓蔡的,福至镖局那个姓牛的,还有些棘手,若他们也参与了这次押镖,莫说杀掉秦椿了,我们能不能将镖劫了去都还不好说。”
闻八荒道:“这件事上,算你立了功。”
孙六合道:“……你还在干嘛?”
闻八荒道:“在想将这瓶子放在哪啊,你说放哪里秦椿会更容易上前来看?”
孙六合道:“放吊桥口中间就行了呀,在这陷阱也好安装。”
等一切准备停当,三乌寨其他匪徒也在孙六合和闻八荒的指挥下埋伏在桥边树林、桥头巨石之后,孙闻二人亦在吊桥口旁边的巨石后选了个位置隐藏身形,静待鸿羽镖局的镖队到来。
孙六合道:“秦椿啊秦椿,这次你眼前全是死路,我看你怎么逃?”
两人等了一个时辰,镖队的影子却还没看见,闻八荒道:“我们会不会来得太早了?”
孙六合道:“来早点是对的,早做准备总比事到临头打急抓好。”
闻八荒竟无法反驳。
过了一会,有人影出现在道路那头,孙六合与闻八荒俱是一凛,孙六合低声道:“来了!”
那人越走越近,闻八荒道:“不对啊,怎么只有一个人?镖队呢?”而且那个人的身形怎么看上去有些眼熟?
等到孙六合与闻八荒能看清那人的脸时,二人刚紧绷起来的神经一下放松,同时又有些失望,两个人都心想:“怎么是他?”
原来此人是三乌寨中的喽啰,奉了皮逻宗的命令来给孙闻二人传话,他只知道两位头领在吊桥附近,不知道针对鸿羽镖局的具体计划,走到吊桥边上时,见有一个玉瓶放在路上,当即走上前去将瓶子拿起,拿在手中端详一阵后,觉得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就往自己怀里揣去。
闻八荒及时从石头背后站了出来,叫道:“赵二!”
那小喽啰赵二见是闻八荒,忙将衣襟掩好,道:“闻头领!”他露出一个傻子似的笑容,“皮寨主让我来给两位头领传个话。”
闻八荒一把将赵二扯到巨石背后,赵二乍见孙六合也在,还有好几个三乌寨的弟兄,有些吃惊,先把皮逻宗要他传的话跟孙闻二人说了后,笑道:“两位头领,你们不是来杀秦椿的么?这是在做什么?”
闻八荒伸出手对赵二道:“拿来。”
赵二心里略微有些慌,但面上还是不露声色,道:“闻头领……拿什么啊?”
闻八荒心道:“这个蠢货!这么多人就埋伏在石头后面,他还当我们没看到,况且道路中间一个玉瓶放在那里,怎么看怎么可疑吧。”于是对赵二道:“把你刚刚藏在身上的玉瓶拿出来,那是寨主的东西,是我们有意放在那的。”
赵二这才不得不将玉瓶拿出,交到了闻八荒手上,同时哭丧着脸道:“二位头领,小的是无心之失,不是有意要吞没财宝,骗二位头领的,求二位头领饶了小的……”
闻八荒让人去将玉瓶重新放在了原处,然后不耐烦地嘘了几声,低声道:“别嚎了!回去再说!现在先安静地待在这,不许发出声响。”
三乌寨众人又等了好一阵,眼看着太阳爬到众人头顶正上方的位置,四周仍然寂寂无声。闻八荒对孙六合道:“这鸿羽镖局走的也太慢了吧。”
孙六合道:“耐心,你急什么?”
就在这时,道路那头又冒出一个人影,人影肩上似乎还扛着什么东西,让人联想到镖旗之类的物事,孙六合忙竖直了身子,对闻八荒等人道:“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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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摇摇晃晃地向吊桥这边走来,闻八荒看清来人后,绷直的身子又软了回去,道:“得,这次是个农夫。”只见那人是个喝得烂醉的老农夫,一身粗布麻衣打满了补丁,右肩上扛着一柄锄头。
那农夫正要走上吊桥,突然“咦”了一声,只见他通红的脸前后张望了一番,朦胧的醉眼意外灵活地左右来回转动几次,然后毫无征兆地,突然弯腰伸手一捞,携着那玉瓶匆忙跑上吊桥。
闻八荒“喂”了一声正要上前追赶,却听这边孙六合道:“来了!”
闻八荒忙回头望去,只见道路那头尘土飞扬,马蹄声、车轮声、脚步声错综交响,最前面的趟子手拿着一杆标旗,黑底的旗帜上绣着红色的鸿雁,镖旗在风中翻飞,更显得那鸿雁似是迎风翱翔,如同活过来了一般。
这正是鸿羽镖局的镖队,自己若此时追出,定会被镖局的人看见,伏击的计划便失败了,闻八荒只得放弃去追回玉瓶,继续蹲在石后,同时右手握上背后的铁锏。
不想赵二一心想着将功折罪,竟朝那醉醺醺的农夫追了过去,两人在吊桥上一前一后地奔走。
孙六合一惊,想将赵二叫回来却已经晚了,只得恨恨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鸿羽镖局的人显然注意到了有人突然从吊桥旁的巨石背后蹿出,众人见是一人在逃一人在追,似乎跟镖队并没有没关系,仍想继续前进,但秦椿却勒马止步,他身为鸿羽镖局的总镖头,押了几十年镖,经验极其丰富,往往押镖路上见到的的一些不寻常的情景,一开始看似不是冲着镖队来的,最后对方却都意在劫镖。
刚好在这时赵二追上了那喝醉的老农夫,将人按在桥板上又夺回玉瓶后,一边高举着玉瓶向孙闻二人展示一边笑着往巨石后奔回,但他奔到半途中时,却看见孙六合不停朝他摇头。孙六合是让他不要再过去了,不要显得石头背后有人,但赵二没看懂他的意思,大是不解,在吊桥上停住了脚步,朝巨石后方伸着脖子大声道:“什么?”
闻八荒和孙六合都觉得刚刚就该把赵二一掌打死。
秦椿等人见赵二望着桥边巨石后说话就已戒心大起,显然有人在巨石之后,但从镖队的角度一个人都看不到,简直就像有人专门埋伏在那一般。
除此之外秦椿看见,赵二手中高举着的脂白瓶子,无论是大小还是形制,似乎都跟自己之前送给皮逻宗的玉瓶一般无二。
秦椿心中警铃大作,刷的一声拔出宝刀,大声道:“看好镖货!抄家伙!”只听呛啷呛啷声不绝,镖师、趟子手、马背上的镖头,纷纷展开兵刃,一时间一片白光粼粼闪动。
秦椿这一声吼后,雨馀凉也将长刀拔了出来,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姬花青则仍站在原地没有动。
宋子期见情况不对,逐渐后退到了人群中心的位置。
孙六合见眼下形势,要打秦椿个措手不及的计划是泡汤了,干脆现在就上,于是一声令下:“弟兄们,劫走镖货,取秦椿项上人头,重重有赏!”说完带头从巨石后跃了出去。
但孙六合人尚在半空,姬花青就已闪身出现在了他面前。孙六合大惊道:“你!怎么你在这里……”下一刻姬花青的长刀便向他侧颈削来,孙六合忙提起流星锤抵挡,当的一声,半空中溅出几星火花,姬花青和孙六合分别落地。
姬花青甫一落地,提刀便向还没完全从石后走出的三乌寨匪徒冲去,动作间没有半点间隙。那匪徒见姬花青双眼直直盯着自己冲来,心内惧怕,慌乱间左手无意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扯之下,只听姬花青“诶?”了一声,原来不知从哪里落下一张网,姬花青整个人都被网包住,吊上了巨石。
闻八荒刚才认出姬花青就是那天打抱不平的过路人后,先是大感意外,随后心道不妙,此刻见她被网在网里,大是松了一口气,对孙六合道:“老孙哪,没想到你的馊主意歪打正着,还是起了点作用。”
这便是孙六合设置的陷阱,先前那发动陷阱的绳索一直在他手边,之后他们提前暴露,不得不直接出战,本来以为那陷阱已经没有用处,不想阴差阳错之下,竟被一个手下发动了。
他本意是要以此来困住秦椿,没想到抓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姬花青被困在网里,那网似乎随着她的动作越收越紧,姬花青手施展不开,无法挥刀斩断这网。其实,这网也是件宝贝,是由特殊材料绞成,就算是削铁如泥的利器也无法斩开,即使姬花青能够将刀举起,也斩不断这网。姬花青无法使用长刀,便运内力在手上,想要将网撕破,她扯住网眼向两边用力,结果那网不仅完好无损,她的手反而勒得生疼。
姬花青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破坏这网,心想此网果然是用特殊材料制成,也不再浪费力气挣扎,一手抓住网眼,好不容易从后仰的姿态坐起身来,观察起下面的情况。
雨馀凉和秦椿见姬花青被困在网中,都想赶紧过来相救。秦椿一脚踹开一名三乌寨匪徒,正要向桥边赶来,不想又有三名匪徒同时围了上来,秦椿无法,只得跟这三名匪徒斗在一处。
偏偏这时又从路旁的树林中冲出黑衣蒙面的一伙人,看打扮,似乎跟这些三乌寨的匪徒不是一路,领头的黑衣人道:“秦椿,识相的话,就把镖货交出来!”
苗镖头扭头道:“这又是些什么人?”
领头的黑衣人哈哈笑道:“我们魔教要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的。”
白翡姑道:“这些就是魔教的妖人吗?”
苗镖头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一股妖邪之气,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另一头姬花青听见那领头的黑衣人说出“我们魔教”四个字,头抬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