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馀凉陡然见此变故,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他看向姬花青,只见姬花青侧脸眉峰紧锁,身上却没半分动作,不知此刻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寇传维率领管家和手下离开了花厅,现下厅中只有几个仆役在收拾杯盘碗盏,姬花青示意雨馀凉跟自己一道从花厅大门溜出。
姬花青离开花厅后便施展轻功踩着庄内矮墙一路奔走,雨馀凉一边注意着脚下不发出声音引起人注意,一边将心中的疑问暂时咽下,只一语不发跟在姬花青身后。
雨馀凉此时的轻功跟他刚出谷州刀派那会比简直判若两人,要跟上姬花青并不吃力。雨馀凉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凉风,同时看着弯弯折折的矮墙在自己脚下飞速后退。
随后姬花青突然放慢了脚步,雨馀凉亦随着姬花青缓速慢行,正当他不知姬花青为何突然减速时,一眼瞧见了一队提着灯笼的人马,再定睛看去,正是被寇传维手下押走的玄同教和聊氏诸人,雨馀凉心下明白过来,姬花青是冲着他们去的,更准确地说,应当是冲玄同教的那两个人去的。
之前在那座破庙中,葛陟谯说姬花青是玄同教的人,可雨馀凉压根不在意姬花青是什么人,也没去想葛陟谯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并且那之后姬花青和雨馀凉都没有提起过这事,他其实已经渐渐淡忘了。可依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葛陟谯说的大概是真的。
因为姬花青也是玄同教的人,所以这两个人是她的同僚,姬花青跟过去,难道是要将他们救出来?
但雨馀凉心中还有一个疑问,若姬花青是玄同教的人,之前因长命锁被一众人马追杀那次,玄同教的人也出现了,可她并没有上前去打招呼。就算那时姬花青因为隐容术改变了外貌,玄同教的人认不出她,她为什么不主动去和他们相认?如果姬花青真是玄同教的人,她的这些同僚难道不会留下跟她一起对付连江万克礼等人?这样的话,她也不会伤了气血,不至于维持不了隐容术,那么到现在,他也许还是称她“木前辈”而不是“花青前辈”。
黑夜中潜行比白天容易得多,雨馀凉和姬花青一路跟过去,最终看见那队人马停在一道铁门前。
铁门前站着两个守卫,跟押着玄同教聊氏诸人的寇传维下属简短交流了几句后,其中一个守卫从腰间取下了一串钥匙,并用其中一把打开了铁门。
铁门打开后,拿钥匙的守卫引着这队人马走进门内,另一名守卫则仍站在门边。
过得片刻,雨馀凉见带着钥匙的守卫和寇传维那队下属又走了出来,唯独不见了聊氏和玄同教的四人。只见双方又交代了些什么,押送覃七霄等人的下属们就离开了,两名守卫重又站在铁门前。
雨馀凉见姬花青一会手伸进袖子里,一会又把手拿出来,似是还在犹豫的样子,忽然又见两人从另一侧过来。雨馀凉见那两名守卫见了这两人后脸上露出笑容,其中一名守卫更是伸了个懒腰。拿钥匙的那名守卫将腰间的一大串钥匙递给刚来的两人中其中一人,双方也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先前的两名守卫便离开了,之后来的那两人则代替他们站在铁门外。
原来是换班,雨馀凉心想。
只听姬花青低声道了句:“嘿,运气真不错。”说毕便将袖子里的东西掏了出来。雨馀凉见姬花青拿出的那东西似是不到两寸的细棒,不过黑夜中到底看不真切,无法确定究竟是什么。
雨馀凉听见姬花青的声音轻轻从旁边传来:“馀凉,你先待在这别动,一会我叫你时你再下来。”
雨馀凉嗯了一声,只觉身边清风一拂,姬花青方才还待着的地方便已空无一人了。
姬花青身着黑衣,夜幕下行动便似融化在黑暗中一般,连雨馀凉都要仔细分辨一会,才能看见姬花青到了什么地方。只见姬花青先是跃至花坛边的石灯笼旁,将细棒在灯笼里探了一会,雨馀凉看姬花青动作,有些意识到那细棒是什么了。
是香,准确地说,是迷香。
随后姬花青一只袖子掩住口鼻,同时携香接近铁门,才过得片刻,雨馀凉只听见“扑通”、“扑通”两声,便看见铁门前的两个守卫皆倒在地上。姬花青拇指食指并拢将香掐灭后,朝着雨馀凉的方向招招手,雨馀凉见状,忙从墙头跃下。
等雨馀凉蹑手蹑脚来到姬花青身边时,姬花青也才从其中一名守卫腰间取下钥匙后站起身,姬花青将这一大串钥匙提在面前看了看,问雨馀凉:“馀凉,你刚刚看清他们开铁门用的是哪把钥匙吗?”
雨馀凉摇摇头。他一来不知道姬花青这么直接,上来就是迷晕守卫偷钥匙劫狱,就算看清了是哪把钥匙过了这么一会也记不住了。二来他们方才待的墙头离铁门有一段距离,加上还是晚上,就这还能看清楚钥匙之间的细微差别才有鬼。
姬花青道:“那就只能一把一把试了。”说着便将钥匙一把接着一把插入锁孔中。
好在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适才姬花青将手伸进袖子又拿出来,就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当时就下去用香迷晕守卫,还好姬花青犹豫了一会,她运气不错,换班的时间刚好就在那会,否则姬花青稍早些时候下去,刚好就会撞上前来换班的守卫。而这一班守卫刚来,离下一次换班就还有好些时间。
试到第十八把还是第十九把时,“喀锵”一声,铁门的锁打开了,姬花青伸手推开铁门,和雨馀凉一同走了进去。
姬花青进到铁门另一边后,将铁门轻轻掩上。只见墙壁上挂着一排火把,一道楼梯通往地下。
姬花青对雨馀凉道:“抓紧时间。”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走到最下面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便是一间间牢房。
姬花青本来已经准备一间间牢房挨个找过去,结果在从楼梯下来的第一间牢房中,就看见了南护法和尹长老的身影。
南护法和尹长老听见牢房外的动静,都朝牢门栅栏的方向望去,这样一来刚好和姬花青以及雨馀凉对视。
姬花青见他们注意到自己,便准备说话,也就是在这时,姬花青觉得其中那个南护法,也就是高马尾少年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这眼神让姬花青有些不自在,不过她一开始倒也没放在心上,只道:“我是来救二位出去的。”
尹敕道:“救我们出去?你是谁?”
姬花青道:“我是谁不重要,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你们的就好。”
南护法依旧偏着头,眼睛直直盯着姬花青的脸。
姬花青虽没将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少年身上,却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看自己,眼神跟尹长老的完全不同,这位南护法似乎要将自己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姬花青有些做不到将这一眼神忽略了,也转头看向南护法。四目相对,那少年还是没有将目光移开的意思。
姬花青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小兄弟,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那少年的目光越发直了,突然开口道:“花青姐?”
这三个字声音不大,但传入耳中,姬花青只觉似一道惊雷在头顶上炸开,震耳欲聋。
姬花青睁大了眼睛,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想说的话太多,结果只是略微张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姬花青突然想找块什么布巾子之类的东西擦擦汗:“你……你是……”
那少年道:“花青姐,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他的声音含了些委屈,可看他神情,却颇为欢喜。
姬花青汗颜,心想别说这些了,赶紧说你是谁。
似乎是看出了姬花青心里所想,那少年接着就道:“我是覃七霄啊!”
姬花青眼前一黑。
没想到,真没想到,万万没想到,总坛派来的人,竟然是覃七霄。当年那个小屁孩,如今竟然成了南护法。
姬花青还想挣扎一下,道:“姬花青是谁?你认错了吧。”
覃七霄道:“花青姐,你就别骗我了,这么多年过去,先不说你相貌几乎没变,就是有跟你长得相像的人,也不会跟你的声音一模一样,你的声音我是记得的。花青姐,这几年来你去哪了?”
姬花青沉默。
是啊,哪跟你一样,数年不见,小屁孩长成了少年,不仅样子认不出来了,声音也变了。
姬花青认为寇传维也有责任,他妈的,为什么叫尹敕就是“尹长老”,叫覃七霄就是“南护法”,他哪怕叫“覃护法”,姬花青都有可能想到这少年护法就是当年的屁孩子。
早知道有熟人,她就先蒙个面再来了。
一旁的尹长老道:“花青姐?是……姬花青?”
尹敕是姬花青离教后才被从分坛调至总坛,所以虽听说过姬花青的名字,但从没见过她的脸。
覃七霄道:“是啊,就是我教的右使。”
雨馀凉听了后极缓极缓地将头转向姬花青,姬花青也将头极缓极缓地转向雨馀凉。
雨馀凉对于姬花青确是魔教中人倒没有多惊讶,却没想到姬花青是魔教右使。他虽不清楚玄同教内具体的职位设置,却也知道自教主之下便是左右二使者了。想到自己竟和魔教右使一路同行数月,还跟她学了魔教武功,雨馀凉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尹敕冷冷道:“右使?说是前右使比较准确吧。”
覃七霄道:“尹兄弟,话不能这么说。”
尹敕道:“那应该怎么说?跟叛教之人有什么好说?她既背叛我教,跟那个寇传维便是一样,你还当她是你的花青姐哪?你对她这么毫无防备,当心一不留神就把命丢了。”
覃七霄对姬花青道:“花青姐,当年你为什么离教?六年前,你去照水帮清理门户,这一去就再无音信,我们先开始都以为你……后来知道你还活着,可你也再没回到教里。”
听了覃七霄的话,雨馀凉这一惊非同小可,照水帮灭门一事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只是凶手到底是谁却众说纷纭。雨馀凉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跟灭门惨案的凶手同行了一路。
想到这,他不禁打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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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战。
同时,雨馀凉又感到了些许自卑。六年前,姬花青才十九岁,就已经能替玄同教去清理门户。他今年已经十七了,数月前却还只是个架都不敢打的怂包。
姬花青沉吟一阵,只道:“我有我的原因。”
尹敕道:“七霄,不用说啦。”他又看向姬花青,“六年前照水帮的任务你跑得人影都没了,这之前卫氏的事你也搞得一团糟,你就算没有叛教,这右使也早该换人了。”
覃七霄道:“尹兄弟,这样的话别再说了,花青姐为我玄同教做了许多事。”
覃七霄年纪比尹敕小,在教中职位却比他高,尹敕欲言又止半晌,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得哼了一声。
方才覃七霄和尹敕对话时,姬花青一直在低头思索,此刻抬起头来,道:“我可以救你们出去,但你们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尹敕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看看姬花青,又看向覃七霄,道:“图穷匕见了吧!七霄,看见没?人家不是白白放我们出去的。她来救我们,不是为了旧日情谊,而是为了要我们替她做事。”
姬花青道:“尹长老,稍安勿躁,这事对你们来说不难,我不过是希望你们回到教中后,不要向任何人提起遇到过我。包括向教主汇报时,也当没遇见过我这个人就好。”
尹敕道:“这怎么可能?不向教主汇报实情,便是欺瞒教主,与叛教何异?这种事我做不出来!再者,你是我教叛徒,玄同教的规矩,任何玄同教徒在教外行走时碰见叛教之人,格杀勿论。若不是眼下中毒被困,我和七霄早就应该杀了你才是。”
覃七霄道:“其实……”
尹敕制止覃七霄:“七霄,说那么多干嘛?”一边说,一边对覃七霄使眼色,覃七霄想了想,也没将之后的话说下去。
姬花青道:“除非你们答应我的条件,并且立誓,否则我是不会救你们的。从这里出去,或者困死在这里受寇传维摆布,你们选吧。”立下誓言是否遵守只在人心,只是江湖中人大都将信义看得极重。姬花青叫覃尹二人立誓只为多一层保障,也并没有期望他们一定会遵守。
尹敕正说了个“你——”姬花青便继续道:“教里派你们来,自然是有要事需要你们去做,你们就这样栽在寇传维手上,不仅自己丢了性命,于玄同教更是无益。我把你们救出去,你们尽可以去做教里交代给你们的任务,不过是回教后不说见过我罢了。两种选择哪样对你们有益,哪样对玄同教有益,还需要我多说吗?”她顿了顿,道:“为了小节和一时之气而误了教中大事,没有资格指责我叛教吧?”
尹敕握紧了拳头,道:“你究竟想做什么?究竟在为何方势力做事?”
姬花青道:“我不为任何人做事,江湖上的事早就和我无关了。”
尹敕道:“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姬花青道:“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尹敕冷笑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吗?”
姬花青道:“是啊,说不定有一天,现在手头上的事我也不想做了。”
尹敕觉得姬花青随意,过于随意。这种随意让他觉得很不爽。
姬花青看向覃七霄,突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道:“七霄,我只是不想让教中知道我的行踪。请你相信,不管怎样,我绝不会做损害玄同教的事。”
覃七霄朝姬花青看了一会,道:“好,花青姐。”他竖起三指,道:“我覃七霄在此立誓,若能身上毒解,逃出囚牢,顺利解决此间之事,并和同僚尹敕平安回到教中,便不会将在绵作瑚庄时有关姬花青的讯息告诉除我覃七霄和尹敕之外的任何人。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姬花青注意到覃七霄立誓时提到了“在绵作瑚庄时”六字,知道覃七霄只是不把这次在瑚庄见到她的事告诉教中,若以后再碰面,这誓言就不算数了。对此她也没有提出异议,只心想,下次再见面时,教中人是否知道我的行踪,也不重要了。
尹敕见覃七霄立誓,犹豫半晌后,也咬咬牙立了誓。
姬花青道:“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再说下去,就会被发现了。你们眼下无法运功,就是将你们从这里带出来,跑也跑不远。我得先去把解药找来,等你们解了毒,再说之后的事。”
覃七霄双手握住牢门铁栏,道:“是要先解毒,妈的,这毒让我难受死了!”
姬花青道:“身上很痛么?”
覃七霄道:“身上只有运功的时候才会痛,虽然内力也运使不起来就是。只要不强行催动内力,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口干得很。”
姬花青道:“我马上去找解药。”说着转身欲走。
姬花青身后,覃七霄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花青姐,难道真如大家所说的那样,你投靠岑氏了吗?”
“这些不重要。”姬花青手一扬,宽大的袖子下滑露出小臂,头也不回地道:“无论是玄同教,还是岑氏,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