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花青抬头看向寇传维,道:“寇庄主,你好。”
瑚庄进了来路不明的人,竟没一个守卫发现,更让人心惊的是,若不是方才巴琅的一声断喝,这屋里的所有人都没察觉屋外有人。
巴琅也暗自心惊,若不是他身上常年携着专门感知无涯派内功的蛊虫,若不是方才虫子有了反应,他也压根不知道适才他们密谋时屋外蹲着两个人。
寇传维阴森森道:“你是谁?”说这话时,他已暗自在手上集聚内力。
寇传维不知他们方才的谈话被姬花青听去了多少,他已做好了灭口的准备。
瑚庄虽隶属于玄同教,但姬花青尚在玄同教时从未到过瑚庄,寇传维也从未到过玄同教总坛,所以寇传维虽听说过姬花青这个名字,却并不认识她。
姬花青道:“姬花青。”
寇传维双眼略微睁大,道:“姬花青?我知道你。”
姬花青笑着将右手一摊,道:“那我们接下来要说的事就方便商讨多了。”
六年前姬花青奉教中之命前去剿灭照水帮,却在这之后离奇失踪,最后经教中调查是叛逃去了岑氏。正当众玄同教徒对姬花青叛教的原因议论纷纷,并一边等待着教主下达追杀姬花青的命令时,教主竟只让教中诸人继续做好手头上的事,不去管她。
玄同教对右使脱离一事虽然保守极严,并未向外透露口风,但江湖上也逐渐有了“一玄同教徒前去照水帮清理门户,结果从此以后行踪音讯全无”的传言,与“剿灭照水帮的幕后真凶正是水西武林盟主卫尧觉”等传言一样,每种传言都有一部分拥趸,瑚庄是玄同教手下的势力,寇传维自然比一般的江湖人知道更多的内幕,所以对这名“叛教右使”也有所耳闻。
寇传维道:“商讨?你有什么事要和我商讨?”
姬花青道:“寇庄主,不知你是否有兴趣与我合作?”
寇传维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巴琅却在这时开口了:“庄主,此人擅自潜入瑚庄,又悄无声息于门外偷听我们谈话,若不是方才在下的蛊虫产生感应发现了她,还不知有多少话要被她听去。现下此人说要合作,乃是被发现后又来不及逃走,用于缓兵之计的鬼话,庄主须信她不得。依在下看,应当立即将此人杀灭,今天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庄主的大计就功亏一篑了。”
雨馀凉看向巴琅,只见这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看上去与姬花青年龄相当,一身打扮极具异族风情,虽在北人——因为蛮疆地处水南最南边,所以在蛮疆居住的人将水南、水西、水东除蛮疆之外地方的人统称为“北人”——之间行走,却毫不遮掩自己蛮人的身份。
姬花青道:“巴先生,你身为寇庄主的座上之宾,一心为寇庄主谋划,可不能因为咱俩有仇怨就误了庄主的大事啊。”
寇传维瞟向巴琅,道:“你们认识?”
巴琅被这么突然一问,一时没想好怎么跟寇传维说,姬花青道:“我和这位巴先生岂止认识,不过我们的事还是暂时放一边,先跟寇庄主谈合作的事吧。寇庄主,您这次杀了玄同教一个护法和一个长老,难不成还以为以后能高枕无忧,无有后患?依魔教的性子,您以后只会有无尽的烦恼啊。魔教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闹起来,万一出了点什么导致寇庄主与水南武林盟主之位失之交臂的差错,岂不是不美了?”
“夺得水南武林盟主之位”这种话在事成之前乃禁忌中的禁忌,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而姬花青一来就将这话点了出来,在场之人身子都是一绷。本来仅凭这话,寇传维就该让姬花青血溅当场,但与此同时,姬花青随后的话又刚好说在寇传维心上,他虽决意摆脱玄同教,巴琅也说不必在意玄同教,但对魔教的惯性畏惧却仍像刺一般扎在他的喉头。
寇传维道:“难道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魔教不来找我麻烦?”
姬花青微微一笑,道:“我曾是魔教的右使,魔教教主的徒弟。寇庄主,你应该知道,玄同教中,左使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当年在玄同教时,就连左使也没有资格命令我。我知道很多除教主之外谁也不知道的密辛,也能帮助瑚庄顺利摆脱玄同教。”
寇传维听姬花青这么说,倒不是没有心动。姬花青曾在玄同教身居高位,有教主亲传弟子这一身份,且据寇传维所知,康忱守只收了姬花青这一个徒弟,她确实应该知道很多其他教众无法触及的东西。寇传维看着姬花青道:“帮我摆脱玄同教,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姬花青道:“庄主真是爽快,我的条件对庄主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我想要的,便是白氏送给瑚庄的那些东西,当然,我不会全部取走,金银钱财、金玉满堂霜、乌沛宝剑,匀出一部分给我就行了。”
寇传维道:“你帮我们摆脱玄同教,就只为了这些东西?”
姬花青笑道:“只要是人,就都得吃饭,我不像庄主您心怀远大理想,黄白之物,虽然听上去俗气,在下不才,平生却也只为这些东西奔走。至于伤药和兵刃,寇庄主也知道的,常在江湖奔波,这两样东西耗得最快,有了金玉霜和乌沛宝剑,也可省下一大笔开支。”
寇传维嘴角一扯算是一笑,道:“原来如此。阁下虽然知道魔教不少底细,不过以阁下一人之力,要对付魔教恐怕还是……”
姬花青笑笑,将头低下一阵,复又抬头看向寇传维:“实话告诉庄主吧,我现在替一位大人物办事。一入玄同,终生不得背叛,否则下场只有死。这句话庄主应该是知道的,而正是因为有那位大人物的庇护,我才能在这六年间活得好好的,由此您也能看出那一位的实力足以与魔教抗衡。而那位大人物,刚好也跟玄同教有仇,欲除之而后快,既然寇庄主和那位大人物在对付魔教这方面的目的是相同的,我便替你们二位搭个线。这位大人物跟姓聊的和姓卫的都不同,他对将水南武林收入麾下不感兴趣,庄主与他合作,也可以高枕无忧地做水南的盟主大人。”
寇传维知道姬花青所说的那位“大人物”应该便是岑氏了,却还是道:“哦?既然是这么厉害的大人物,想必开出的薪俸不会低,不然姬阁下也不会从魔教叛逃过去。怎么还要我瑚庄的银子呢?”
姬花青道:“钱这种东西,即使已经拥有了不少,可当更多的钱能够进入口袋时,又有几个人会拒绝呢?我替您和那位大人物双方都找到一位可靠的盟友,挣双份的银子,不过分吧?”
寇传维嗯了一声,道:“还有一个问题,也是我最疑惑的问题。”
姬花青道:“庄主请问。”
寇传维道:“据我所知道的,和你刚才亲口所说的,都表明魔教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还要背叛魔教?”
姬花青道:“良禽择木而栖,我跟寇庄主一样,都觉得玄同教不再是值得容身的所在,何况另有人开出了更好的条件。天下扰攘,利来利往,人活在世,皆为一个‘利’字,庄主应该最明白其中的道理。”
寇传维失笑,道:“好,好!”寇传维本以为姬花青来者不善,却没想到事实与自己所设想的恰恰相反,有姬花青加盟,很多先前担心的问题似乎都迎刃而解了,他接着道:“只要事成,白氏给的那些东西,全部都奉送给姬阁下。”
姬花青颔首笑道:“多谢庄主。”
巴琅在一旁听着寇传维与姬花青对话,面上神色不定。
与巴琅一样内心变换不定的还有雨馀凉。
他有点看不懂眼前形势的走向了。姬花青和这些人说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懂,然而虽然雨馀凉脑子里一片浆糊,却还是多少明白,姬花青现在与寇传维等人是一伙的了。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
怎么回事?姬花青和他从地牢里出来后不是去找解药的吗?他们不是要救覃七霄和尹敕吗?怎么转眼之间姬花青就和寇传维他们合作了?那覃七霄和尹敕怎么办?
何况雨馀凉自己跟瑚庄也不是没一点恩怨。雨馀凉这样想着,不由自主看向了夏篁,结果发现夏篁也刚好在看他。
雨馀凉眼神刚与夏篁相接,便似被灼伤一般,下意识地移开目光看向别处。然而下一刻雨馀凉又想,自己凭什么不敢和他对视?同时暗骂自己类似逃跑的懦夫行径。于是他复又将头转回去,与夏篁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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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馀凉见夏篁看着自己的神色,便知道他已经认出自己了,只是无论是雨馀凉还是夏篁,都不方便在这种场合说起关于他们二人的事。夏篁见这雨休的孙子较劲般盯着自己,也用戏谑挑衅的眼光回盯雨馀凉。那边姬花青和寇传维等人交涉,这边雨馀凉和夏篁无声地较量。
这时从一旁传来的人声打断了二人,巴琅对夏篁道:“夏兄,你的意见如何?”巴琅对夏篁说话时,顺着夏篁的目光看过去,也看了雨馀凉一眼。
夏篁道:“庄主和巴兄觉得没问题就没问题,到时候我奉命行事就是了。”他将眼光从雨馀凉脸上收回,看向寇传维和巴琅,表现得十分自然。
夏篁年龄比巴琅大不少,却叫巴琅“巴兄”,足见他对巴琅的尊敬。
姬花青和雨馀凉出了屋子后,由寇传维安排的下人引导,带领姬雨二人来到瑚庄的客房。
三人在迷宫般的山庄中绕来绕去,姬花青和雨馀凉一路无话,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客房。
二人的住处是位于同一座院子的两间屋子,庄中下人告辞后,雨馀凉和姬花青并未进到属于各自的房间,而是一同走进了其中一间屋子。两人虽然从寇传维那出来后就未说一句话,却似乎有一种默契,雨馀凉有问题想问姬花青,而姬花青亦知道雨馀凉心中一定充满了疑惑。
进屋后,雨馀凉又悄声折往门边窗畔,观察外面是否有其他人。他的动作被已经准备坐下的姬花青看在眼里,姬花青一边感慨雨馀凉的成长,一边对他道:“馀凉,过来吧。”
雨馀凉见外面没人,又听闻姬花青呼唤,于是也走到房间中央的圆桌前坐下。
雨馀凉心中虽有诸多疑惑,此刻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他突然觉得,姬花青对自己来说是那样陌生,不,他与姬花青,其实本就是陌路人。仔细想想,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姬花青,从二人同行到现在,关于姬花青自己的所有事,姬花青都不曾告诉他,即使雨馀凉提出相关的问题,姬花青也只是模糊回答。他将姬花青当做自己的师长,可姬花青用来面对他的,却似乎一直都是疏离的礼貌与温和。
姬花青与他,本来就只是传授与被传授武功的关系啊,连师徒都算不上,他却在与姬花青旷日的相处中产生了错觉,认为自己在姬花青心中已然占据了一定的位置。
此时又正值深夜,万籁俱寂,一种诡异的安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终于,雨馀凉决定开口,恰好姬花青也打算在此时说话,二人见对方准备说话,又都同时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姬花青柔声道:“你说。”
雨馀凉道:“花青前辈,我们何时去寻解药?”
姬花青道:“……解药的事可能得先放放了。”
雨馀凉道:“那……覃护法和尹长老二位……”
姬花青道:“我既已与寇庄主联手,自然就不能帮玄同教的人了。”
雨馀凉一开始还抱着姬花青与寇传维联手,是在紧急情况下采取迂回策略的幻想,此刻才知道,原来姬花青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和寇传维合作。
雨馀凉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下沉,他看着姬花青道:“我不明白!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会救他们,你当着覃护法和尹长老的面说绝不会做出背叛玄同教的事,你那时的表情那么诚恳,可转眼间你就答应寇传维出卖玄同教!”
姬花青见雨馀凉指责自己,心头也蹿起一股火,道:“你没资格来教训我该做什么!”
雨馀凉愣住了。
这是姬花青第一次如此疾言厉色地对他说话。
雨馀凉双手覆面道:“我不知道玄同教是正是邪,也不知道你当初为何离教,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人……让我感到害怕……”他将头抬起,看向姬花青双眼,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姬花青将眼神从雨馀凉身上挪开,看着地下摇头道:“夜深了,你也快去睡吧。”她说这句话时,并没有看向雨馀凉。
雨馀凉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屋子。
雨馀凉离开后,姬花青以手撑桌,重重喘了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