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暖脊背一阵发寒。
顾野蔓不会骗她，那是怎么回事？十五年前就死去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一年前才开业的酒楼门口？
“两位小姐，不好意思，无意间听到了两位的对话。”路过的酒楼服务员出声，“我们酒楼确实是一年前开业的。”
“我知道。”洛暖身上寒意更甚。
顾野蔓看向服务员：“你想说什么？”
服务员被她看得发毛，讷讷道：“那个，听老板说，我们现在的酒楼是新店，十几年前有过一家老店，装潢和现在的新店一模一样。你们照片里拍的，应该是那家老店吧。”
顾野蔓和洛暖对视一眼。
洛暖长舒了口气：这就解释得通了，还以为又遇到了什么诡秘事件，吓出一身汗。职业病又犯了。
顾野蔓出声问服务员：“能告诉我老店开在哪里吗？”
“小姐稍等，我去帮你问下老板。”
***
“野蔓，这里。”
总长府门口，一身休闲装的黎靖川拉着个26寸行李箱，长身玉立，颇为引人注目。
顾野蔓走上前：“抱歉，和洛暖多聊了两句，来晚了。”
他们约的下午一点见面，现在快两点了。
“没关系。有没有其他东西要拿？”
黎靖川拉的是她的行李箱，里面是她全部的家当。
她摇头。
黎靖川星眸内闪过一丝诧异。
“怎么了？”她问。
“东西不多。”他答。
“说好了不要彩礼不要嫁妆，怎么，你要反悔？”她挑眉看他。
“你别误会。我只是以为女人……算了，走吧。车就停在前面。”
“嗯。”
黎靖川开的是军部的配车，听舅舅说，他才二十五岁，军衔已经在少校级别，算得上年少有为。
不过白京内城，作为整个夏国除总长府外最安全繁华的地区，土地寸土寸金，军部不会给年轻军官们分配住房。这也是她担心的。昨晚他俩在黎家祖屋凑合了一晚，今天总不能还回去祖屋住，那里根本没法住人。
回想刚刚洛暖提到，爱爱抱怨陈家祖屋也不能住人，将就一晚，今天一早已搬到了陈让在白京内城买的公寓。顾野蔓当时吃了一惊。
内城的公寓，就算是小两室，那也是天价，还有价无市，陈让这个富二代可不是一般的富二代。她和洛暖一合计，也对，陈家是年家的表亲，自然也是有权有势，以前是她们小看了陈让，以为他就是个对爱爱一片痴心的地主家傻儿子。
当时她还和洛暖半开玩笑道，就白京内城这房价，今晚她怕是要跟着黎靖川露宿街头。黎靖川家在黑关城，她来白京之前一直随舅舅妈妈住在影都。他俩都是外来人士，短时间内，很难在白京立住脚跟买房。
至于租房，听说白京内城的租金也很恐怖，几乎抵得上黎靖川的一个月的工资。她自己还在读大学，也没钱。最好的办法是俩人去外城租房，只是那样她回来看舅舅妈妈、黎靖川去军部上班都很不方便。
于是到了这个时候，她终于开口询问：“咱们是去哪儿？今晚住在哪里？”
黎靖川正在开车，目不斜视答道：“我家。快到了。”
顾野蔓来不及问更多，他已经将车子开进了停车场。这里离总长府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尚处于白京内城最核心的区域。
他不会在这儿租的房子？疯了吗？月租得抵上他一年的工资！
“黎靖川。”她忍不住叫他的名字，语气带着责备，“你确定住这儿？”
他看了看四周，眸色微黯：“抱歉，旧式小区，道路窄，只能将车停在外面停车场。委屈你了。”
再旧的小区，在这地段租金就不可能便宜。她以为他军人出身，是个踏实过日子的，没想到这么挥霍。租金的钱，莫不是得管双方家长伸手要。舅舅虽然对她们母女不错，但叶家向来由女主人管钱。而叶家的女主人，她的舅妈，一直看她不顺眼。她可不想因为没必要的开销，连累妈妈低声下气地去求舅妈要钱。
想到这些，她深吸口气，尽量控制情绪：“其实，我学校附近有很多又新又便宜的小区，咱们可以考虑一下。”
阴州大学在白京外城，下月末她就开学了。黎靖川愿意的话，就退了这边的租，到那边随便租套公寓，即使这边需要交违约金也还是划算。
“好，到时候我陪你去看房。”
他应下了就好。顾野蔓跟着他，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巷，来到一所小院子前。
这小区确实够旧的。她心里评估着，一路都是平房，房龄最少的都得有三十年以上。
黎靖川打开了院子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规规整整的四合院。院子里一口古井，古井上方的紫藤开着花，淡雅香气扑鼻而来。
“你居然要住四合院？”
想过他挥霍，没想到这么挥霍。这里的小公寓月租都抵他一年工资。四合院的月租，估计得赚个五年十年吧。
想到这些，她眼前发黑，身子发软，只想吐血。
他眼疾手快，扶住摇摇欲坠的她：“身体不舒服？要是住不惯这里，我在外面再找房子。”
听到这话，她瞬间好了：“嗯，好主意。”
“要不先进去坐会儿？爸妈搬去黑关城后，房子就没人住过了。妈前两天特意请人好好收拾了一番，东西还挺齐全的。”
她扭头看他：“你爸妈以前住这儿？”
“十几年前住这儿。”
“这是你家的房子？”
“以前是我爸妈的房子，现在在我名下。”
虽然这样很有失身份，但她还是长大了嘴，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在白京内城核心区，拥有一套价格至少上亿的四合院，她这是嫁给了隐形富二代？舅舅他知道吗？
“我一直以为你很穷。”不仅她这么以为，她妈妈、洛暖、爱爱还有很多人，估计都是这么以为的。
他愣了下，说：“应该不算穷。”
她撇撇嘴：他这个反应，是在凡尔赛吗？罢了，他俩在一起不会太久，他穷还是富和她关系不是特别大。
好消息是，眼前住宿的问题算是彻底解决了。
***
黎靖川带着她参观了四合院。主人房坐北朝南，内里装饰典雅舒适。东西两厢各有间客房，也都布置得让人舒心。
“野蔓，你打算住哪间房？”他问她，目光意味深长。
主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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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已经摆了他的私人物品，所以他这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要不要和他同住一间房。
她沉默了片刻。
婚前，他们两家互相通过气：她身子不好，极可能活不过30岁，结婚不是为了感情，只是为留下子嗣；而碰巧，他对婚姻的追求也是如此，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想要个孩子，甚至不在意孩子是否会遗传她的体质，也活不过30岁。
既然大家一拍即合，目的一致，成年人，合法夫妻，也没什么可矫情的。
“我住主人房。”她笑着回答。
他神色如常，向外走去：“我帮你搬东西。”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想到今晚将要发生的事，她不禁有刹那的晃神。
“黎靖川。”她叫住他。
“怎么了？”他回头，帅气的脸庞仍会让她稍微惊艳一下子。
“待会儿能陪我出去逛逛吗？”她问出口。
“好。”他点头，“你想去哪儿逛？”
“旧市场。”
照片上那家酒楼的老店，就开在旧市场。
没错，巧了，又是旧市场。既是孙梅租住的旧市场，也是洛暖再三叮嘱绝对不能去的旧市场。
她想去旧市场，绝不是因为，顾破留了这么张奇怪的照片给她做新婚礼物，而照片中的酒楼，十几年前就开在旧市场。
顾破的用意是什么，她半点儿都不在乎。
她今天见洛暖的时候，碍于洛暖的工作性质，隐瞒了一个重要事实：其实婚礼前一天晚上，有人寄了张照片给她，照片正面的内容，和顾破留给她的照片一模一样，都是顾破在酒楼前的留影。而背面，却多了两个字——
污染。
污染，是夏国最大的禁忌。连结婚宣誓末尾都要加一句，如果结婚对象被诡污染，必须大义灭亲，举报诡的存在。可见夏国对污染，绝对是零容忍，一旦被发现举报，就会交给特案局解决。
特案局解决污染的方法有很多种，其中最常见的，是解决被污染物。
顾野蔓神色微冷。
虽然她相信，舅舅有能力继续替妈妈遮掩，保护妈妈的安全。但昨天红白喜事日的意外，向她敲响了警钟。
舅舅刚上任不久，白京内部固有的势力盘综错杂，水深鱼多，恐怕要花费好一段时间来稳固叶家的地位。
偏偏在此时，有人不止一次地向她传递“污染”的讯息：先通过照片，再通过王娜。
是得知了妈妈被污染的真相，还是仅仅在试探？目的呢？冲着叶家来的，还是她？
无论哪种情况，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妈妈的安全。
既然有人寄照片给她，利用顾破勾起她的好奇。那么，旧市场，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非去不可。
“经常有人在那里失踪，尸骨都找不回来”“去哪逛都不能去那里”，洛暖的警告犹在耳畔。
她揉了揉耳朵，真被洛暖知道了，绝对会被念叨得耳朵起茧子。
“记着，要出门逛，一定找人陪着。我看黎靖川就不错，他行伍出身，血腥气重，能辟邪挡煞。”
这句话也是洛暖说的。嗯，她决定遵从，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对洛暖也有交代：看，她是去逛了旧市场，但有黎靖川陪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