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磊，”宿管阿姨抓住他的手，“对不起。”
“你伤得不轻，先不要说话。”校医提醒，“有什么话，等到医院脱离了危险后再说。”
“不，我一定要在死前说出当年的事，求得晓磊的原谅。”宿管阿姨执拗道，“当年我母亲年纪大得了重病，我没钱给她治病，这事被冯磊知道了，他说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做，就给我一大笔钱，是我做保姆工资的一千倍，不但能给母亲治病，还能让她安享晚年。我动摇了。正巧校长也不知被冯磊拿捏了什么短处，配合我一起动手。
我那时候鬼迷心窍，竟真的答应了。可是当看见小小的你在水里不断挣扎，我想起我带你那么长的时间，一直把你当自己亲生的孩子，我突然不忍心，把你救了上来。当时你还有气。我知道校长也很喜欢你，就说动他和我一起瞒过冯磊，告诉冯磊我们已经把你火化。
校长和当时快退休的女寝老宿管关系好，他们把你化妆成女生，藏在了女寝宿舍。没想到你却因为缺氧头部受损，变成了傻子。
我拿着冯磊给的钱，去给母亲治病。母亲得知我带的那个可爱孩子也就是晓磊你死了，敏感的她怀疑我这些钱来路不正，死都不肯接受治疗，没多久就去世了。我后悔不已，这时候又得知校长意外身亡。我怀疑是冯磊在斩草除根。
正巧女寝的老宿管退休，我为了赎罪，也为了活下去，就改头换面以老宿管亲戚的名义，成为了新任的女寝宿管，在宿管办公室的隔间里照顾变傻的你。然而你这孩子天性调皮，经常趁我睡着后，偷跑出去玩，女寝宿舍很快有了闹鬼的传闻。我干脆编造了男性进入女寝宿舍楼，会被女鬼索命、死于非命并被抹去存在的鬼故事，以确保冯磊和之前认识你的都是男性的其他校董老师们，不会发现你的存在。”
众人诧然。原来这就是四大异闻之四女寝传说的真相。
姜晓磊怔怔地蹲在那里，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直到救护车将宿管阿姨拉走，仍一动未动，也没说出一句话。
小白一直在他身边默默陪伴着他。
看着一人一狗，顾野蔓摇了摇头。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养育了自己九年的恩人竟是曾经差点儿害死自己、又间接害了自己母亲的帮凶，这件事确实不太好接受。
“蔓蔓，”叶风走了过来，“冯磊落网了。”
顾野蔓挑眉：这么快？倒是出人意料。她以为冯磊这种不是一般有钱的有钱人，总有千百种法子脱身。
一旁姜晓磊终于有了反应，腾地起身：“他在哪儿？冯磊在哪儿？”
叶风尚未回答，姜晓磊已经冲过来，被两个护卫给拦住。
“我要见冯磊，我有事要问他！”姜晓磊激动道。
“舅舅，我也想见见冯磊。带上姜晓磊一起吧。”
“好。冯磊即将被带往治安局总部，他被带走前，我可以带你们去见他一面。”
外甥女的请求，叶风向来有求必应。
下属来到叶风身边，低声汇报：“已经确认姜晓磊身份无误。冯磊手下另一名异能者也已落网。”
叶风点头。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们俩。”
叶风屏退其他人，屋内只剩下他和顾野蔓、姜晓磊三人。护卫们在外面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蔓蔓，你是我叶家的人。晓磊，你是姜家唯一的传人。接下来这件事，事涉机密，你们有权知道，但绝不可以告诉其他任何人。”
叶风神色凝重。
顾野蔓点头应下。姜晓磊着急去见冯磊，也点头答应。
“这次我来阴州大学，一是担心蔓蔓的安危，二是因为通道出了差错，必须亲自来视察才放心。”
“通道？”顾野蔓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嗯。阴州大学后山，有一条连通夏国和别国的传送通道。靖川他们在阴大后山执行的绝密任务，就是保证这条通道的安全。因为半个月后的夏别联比，将在这条通道内进行。”
“夏别联比？”顾野蔓和姜晓磊同时惊讶出声。
别国，是夏国人对夏国以外地区的统称。别国和夏国的荒野危险区一样，不受五城结界保护。荒野危险区至少还有军部驻守，有治安局执法，像第七区这样的较发达地区，早已引进了物理防护罩等防护设备，来对抗诡和变异生物，境内秩序井然，民众生活都有一定程度的保障。
据传，别国与荒野危险区不同，完全是法外之地。那里日夜颠倒，大量人类被不同程度的污染，诡和变异生物横行，活着的人类也是及时行乐，一派末日狂欢的景象。
官方层面，夏国早已切断了与别国的全部外交联系，并在边境囤重兵，严格打击边境偷渡，就是为了不让别国的变异生物混入到夏国，污染五城结界守护下的一方净土。
却原来暗中在阴大后山，有一条直接连接夏国和别国的通道，夏国高层们更是瞒着民众，要在这里和别国人举行什么联比？为什么要这么做？万一被别国人进入了夏国地界，岂不是引狼入室？
叶风看着两人诧异的眼神，解释道：
“别国人只停留在通道内，有军部和特案局严密看守，不会真的进入夏国地界。关于这条通道，总长府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这条通道十分特殊，自古有之，十年开放一次。阴州大学姜家自大灾变时期开始，就一直看守这条通道，拥有通道内部地图。这份地图除了姜家人，外人无法查阅。
我本不想告诉你们，但如今夏国失去地图，特案局的人在通道内已经发生了数起意外。甚至有工作人员凭空消失，疑似出现在第十四区，靖川已经带人赶去调查情况。夏别联比事关重大，通道的安全不容有失，我们需要作为姜家后人的晓磊，帮我们找回通道内部地图。
而且十年前的上一届夏别联比，姜家独女姜采曳校董全力配合军部、特案局举办比赛，却忽略了对儿子晓磊的照顾，以至于姜家后来发生了惨剧。总长府亏欠姜家，这次一定会还死去的姜采曳校董，和晓磊你们母子一个公道。”
***
三人乘车前往临时羁押冯磊的地方。
车上，姜晓磊没忍住，向叶风说明了母亲姜采曳可能没死、而是被冯磊秘密关押起来的情况。他这次去见冯磊，就是想问出母亲的下落。
“这十年，冯磊一直想进入总长府，总长府对他唯一的要求是提供姜家的通道地图，他一直没能拿出。一种可能，你的母亲去世前并没有将地图留给她。还有一种可能，你的母亲仍在世，而冯磊一直没能从你母亲那里拿到地图。希望是后者。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你母亲，无论是生是死。”
“我妈妈一定还活着！”姜晓磊激动地反驳。
坐在一旁的顾野蔓揉了揉耳朵，睁开眼。
刚才她去了趟神界，一回来就听到了舅舅和姜晓磊的对话，被姜晓磊一嗓子震得耳膜差点儿穿孔。
这次回神界，倒是有些收获。
她在中天神宫查到了姜家的资料。原来姜家也是隐世家族，千百年来一直看守着这条十年一开放、连结夏国和别国的秘密通道。大灾变时期，恰逢通道开启，神界刚刚建立但还不够稳固，许多变异生物从这条通道入侵到了夏国。
姜家一族为了保护阴州大学的学生和整个夏国的安危，舍身化阵，全族覆灭，只剩下一名没有继承家族能力的幼女，传承守护大阵内部地图，以阴州大学校董身份，后代继续世世代代守护通道……
资料中的记录在这里断开，中间的一页不知道被谁撕走了。后面继续记载了，姜家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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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事关重大，传人虽没有异能，但当初给幼女下了血脉死契，只有传人可以看到地图，绝不可能将地图交给外人。
至于被撕走的一页究竟写的什么？为什么事关重大，要用血脉死契来传承地图？是因为如果守护大阵损坏，就会彻底开通夏别通道，让夏国遭受劫难吗？又为什么要撕走那页纸？谁撕的？她问了四名神宫守护，她们也不知道。
疑问远比收获多。
顾野蔓没觉得怎样。好奇心这种东西，倒不必一次性得到满足。
***
到了羁押冯磊的地方，叶风亲自审讯，让顾野蔓和姜晓磊隔着门旁听。
与他们想象的不同，冯磊对自己的罪行，包括他对姜采曳姜晓磊母子的加害，供认不讳。
“没错。我想真正融入上层社会，不仅仅以姜家赘婿的身份。作为一个商人，我清楚姜家在夏国之所以身份崇高，是因为掌握夏别通道地图这一核心资源。
上一次通道开放前，姜采曳告诉我，通道地图只能传给继承了血脉死契的姜家传人。如果姜家断了血脉传承，就要去寻找合适的过继传人，通过姜家秘法继承血脉死契，继续守护地图的职责。
她告诉我这个秘密，是担心万一有一天血脉真的失传，我能帮她寻找到传人。然而我却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我的儿子姜晓磊死了，我的妻子也重病，那么一时间寻不到合适的传人，姜采曳就只能将地图传给我这个她最信任的丈夫。
于是，我威逼利诱校长和保姆，溺死了我的儿子姜晓磊。晓磊死后，我给姜采曳下毒，却被她发现。她假装中毒，暗中安排人调查晓磊的死因，得知是我下的手，直接去治安局报案要将我送上法庭宣判，昭告天下。
我先下手为强，囚禁了她，我骗她晓磊没死，用晓磊的下落逼问她地图下落。她不肯说。我试了一切的方法，甚至让人用异能对她逼供，她却一直死也不肯松口，直到一年后，她寻到了机会，从别墅三楼窗户跳下。”
听着冯磊平静到丧心病狂的供述，姜晓磊几次疯了般地要冲进去，都被顾野蔓拦下。
“我看过姜校董跳楼的监控。地上并没有她的尸体。她人去了哪里？”叶风又问。
冯磊摇头：“那个监控我看过，也找人鉴定过，没有任何问题。我派人四处寻找，将别墅推翻挖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姜采曳的人，或者尸体。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
“平静下来了吗？”
顾野蔓再次给自己和姜晓磊各倒了杯茶水。他面前那杯已经凉了几次，之前因为手抖，一直没办法拿起茶杯。
姜晓磊深吸口气，这次，终于颤抖着将茶杯给端了起来。喝了杯热茶，他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也终于好像有点儿明白，对面的女人为什么这种时候非逼着他喝茶。
茶，温暖中带着让人沉寂下来的力量。
他轻轻点头。
“冯磊已经被移交治安局，他的生死，非你我所能插手。不过舅舅答应过还你公道，就一定会办到。”
关于冯磊的话题她不想再多提。姜晓磊的情绪明显还没有真正的平复，一听到“冯磊”的名字，浑身气势立刻又像刺猬一样，随时要发疯。他刚刚冲进去要揍冯磊时撞坏的门，看着可贵了。
“对了。热搜上那个集体失忆事件，”顾野蔓开始问正事，果然在姜晓磊脸上看到了异样，“我只问你，那条‘九年前一模一样的事你们都忘了吗’的热评，是你发的？”
如今再看，很显然，九年前一模一样的事，指的就是姜采曳跳楼失踪这件事。
姜晓磊回答：“不是我。我也怀疑，那条热评是某个知道母亲情况的知情者发的。可我私信了那人很久，一直没得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