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蔓指向身后不远处。
裘心蕊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和黎靖川刚才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了不肯离去的裘心蕊，硬把人拽了回来。
“没事吧？”苗淼上前担心地问。
裘心蕊失魂落魄地摇头。
苗淼当她是还没从失去同伴的痛楚中完全走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裘心蕊眼圈一红，扭过头去。
人群中的洛暖看见黎靖川抱着顾野蔓现身，差点儿惊掉了下巴。毕竟刚才不久前，顾小蔓还和她在一起，却在通道入口开启前夕，莫名奇妙地消失了，然后就出现在了，黎靖川怀里？
“该死。”旁边姜晓磊低骂了一声。
黎靖川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难道蔓蔓姐被他英雄救美了？自己却还得靠蔓蔓姐救，才安然无恙。被比下去了，太逊了。不行，他必须变强！
特案局有专人过来，运走英雄卫烨的遗体。
派去寻找别国人踪迹的异能者也相继返回。
“别国的人好像都消失了，并且在别国出口，也发现大量残尸痕迹。”
如今在场的夏国最高级别官员——特案局后勤处宁处长面露惊疑：
“难道这次来参加联比的别国人全被怪兽杀死了？”
“还没全死。”亚索和雅雅等人姗姗来迟，亚索对着夏国众人一鞠躬，“抱歉，有些家事处理，来晚了些。”
夏国见此，总算松了口气。
“下面该宣布这届夏别联比的比赛结果，分配下一个十年的公海能源开采权了。我已经得到原总负责人古亦关处长的电报授权，全权负责接下来的仪式。”后勤处宁处长看向亚索等人，“你们别国的总负责人汤姆斯先生呢？”
“我可以全权代表别国。”亚索回答。
“我知道你，亚索。你只是一名来自小城邦的选手，或者说，你确实是第七城邦的头目，但你代表不了整个别国。还请将汤姆斯先生、或者贵国第一城邦的詹琼斯王子殿下请出来。”
“既如此，”亚索好脾气地点点头，冲手下示意，“把人都请出来吧。”
宁处长翘首期待。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被扔在他脚下——正是惊恐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汤姆斯。
宁处长惊得弹跳向后方。
紧接着又有两件血淋淋的物件被扔过来。
夏国后勤处工作人员们纷纷向后撤退。
这回扔过来的两个却不是人头，而是两名被卸了手脚、做成人彘的男子。
“你……你……”后勤处宁处长变色道，“这是什么？”
“是贵国要见的，鄙国第一城邦的詹琼斯王子殿下，和他的父亲，也就是鄙国第一城邦的主君。”
夏国众人震惊！
亚索又拿出一枚金牌，那上面还有夏国上上任总长签署的印信。
后勤处宁处长虽然职位不高，但恰巧是四大家族宁家的后裔，心中有所猜测：“这难道是，别国失踪已久的联邦王令？”
“阁下好眼力。正是货真价实的联邦王令，若不信，可请贵国总长府查验。”
“您稍等。”宁处长态度变得恭敬起来，转身打了个电话，“是，明白，好的感谢长官。”
他来到顾野蔓身前，不满的目光扫过劫持过他的黎靖川，落在顾野蔓身上转瞬变为了恭敬：“顾小姐，叶风总长请你以叶家嫡系成员的身份，代表总长府查验别国联邦王令的真伪。”
说完，宁处长还给她鞠了一躬。毕竟，他只是宁家旁系，听说过联邦王令的存在，却没见过总长府秘存的实物图。只有四大家族核心嫡系成员，才拥有查看实物图的资格。
顾野蔓轻咳了一声。
她是见过别国联邦王令的实物图，不过纯属意外。舅舅倒丝毫没怪她，反而给她讲了这王令背后的故事。
二十年前，就在上上届夏别联比前夕，当时的别国主君所属的罗迪家族被叛徒出卖，一夕灭门。据夏国在别国的情报人员传回的消息，罗迪主君还有个五岁的小儿子当时不在王都，逃过一劫，自此下落不明。看亚索的年纪，极可能就是当年罗迪主君的小儿子，这次参加联比就是为了复仇。
“恭喜啊，野蔓小姐，美丽的盟友。”亚索遥遥地朝顾野蔓献殷勤，碰到她身旁黎靖川警告的眼神，讪讪地摸了下鼻子，正经道，“恭喜你在这届联比中获胜。我们别国，除了按照两国原先约定，让出夏国公海百分之五十五的能源开采权，还会兑现与野蔓小姐的约定，再加十五个点，也就是说，未来十年，夏国将拥有公海百分之七十的能源开采权。”
亚索话音落下，夏国这边所有人再次震惊。
百分之七十的能源开采权，多了整整十五个点，多么巨额的一笔财富，顾野蔓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知道实情的选手们心中齐齐回答：应该算是，威逼利诱来的吧。
顾野蔓给了亚索一个“自己意会”的眼神。
亚索立刻会意，走到她面前，朝门神般护在她身前的黎靖川打了个招呼：
“保镖兄弟，我有些话和野蔓小姐说。”
黎靖川神色一寒。
亚索刚想评价，顾野蔓请的保镖威压好强，他都被震慑到了。
“黎靖川，我老公。”顾野蔓纠正他。
亚索故作失望捂住心口：“你结婚了？”
雅雅走了过来，亚索赶紧恢复正常：“祝黎兄弟和野蔓小姐，百年好合。野蔓小姐，我们约定的下半段，我身上没有夏国货币，先将这张钻石黑卡押在你这里。如今整个别国的大门，都向你敞开。随时欢迎来别国做客，我一定把钱给你补上。作为新的别国之主，我不能泄露太多，但你在夏国也许用得上这张卡。”
亚索恭恭敬敬，在黎靖川目光注视下不敢有丝毫亵渎，双手将钻石黑卡交到顾野蔓手上，回头对雅雅道：“该回去了。”
“等一下。”雅雅突然上前，抱住顾野蔓的脖子，“顾野蔓，你很强。我喜欢你。”
对女生掉以轻心、没来得及阻拦的黎靖川愣了下。
顾野蔓也愣住了。她猜想，自己大开杀戒的样子，估计是被雅雅看到了。
雅雅放开她，冲她眨了眨眼，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的秘密我都知道哦。”
果然。
看到挺好，亚索雅雅如今要回去收拾别国的烂摊子，知道了她的实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与她、与夏国为敌。
而且她也很喜欢，钻石黑卡。
雅雅此刻心里在想，不用和顾野蔓做敌人，真好。
之前亚索从别国入口走出通道，谎称詹琼斯王子被夏国扣押。守在通道外的第一城邦主君亲征在此，冲进了通道口，亚索借势利用通道内打不死的怪兽和诡，让第一城邦来此的精锐部队全军覆灭。
一切发生得太快，那些背后支持第一城邦的高阶诡和怪兽大军，甚至来不及赶来增援。她没机会出手，于是回到通道内，偷偷旁观了顾野蔓打架的帅气场面：强大、利落、不给对手丝毫活命的机会，真太让人心折。要不是先有了亚索这个粘人的小妖精，她也许就要拜倒在野蔓女神的石榴裙下啦。
希望以后回了别国，还能再见到顾野蔓。
***
夏别联比结束后第七天，卫烨的尸检结果出来，没检查出任何问题。
特案局在国家纪念堂，给卫烨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暨英雄追悼会。
看着眼前的巨幅卫烨肖像，和来往络绎不绝瞻仰致哀的人群，顾野蔓觉得，对于一个英雄来说，这倒是个不错的结局。
她没有人对任何人提起卫烨是降临派卧底的事。
在她这里，光凭他能在最后一刻坚持住没诡化，就称得上英雄。
降临派和诡化剂的事，她也没说。卫烨提到军部、特案局高层都有降临派。洛暖也说联比前曾按照流程，坚持让卫烨和雅雅接受污染检测，却被上司驳斥了。上司警告她夏国取得联比胜利才是最重要的，别搞事情，洛暖怀疑上司有问题。冯磊也许也和降临派有关。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明，降临派对夏国从上到下的渗透之深。事到如今，上报降临派的存在没有任何益处，反而会打草惊蛇。她只提醒了舅舅要小心，剩下的，她会自己查。
“请贵客上前。”
轮到她上前祭拜献花了。
来人太多，分成左右两列排队上前祭拜。她站在左边，余光瞥见，一身灰色休闲打扮的裘心蕊，走到右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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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位置上，朝卫烨的遗像和骨灰深深鞠了一躬，献上手中的鲜花。
这几天她病得七荤八素在家休息，没去特案局报到，好几天没见面，不禁多打量了裘心蕊几眼。
裘心蕊看上去气色很好。唯有一身打扮和以往风格迥然不同。副组长以前虽然是个急性子直肠子，但穿着还是很女生、粉粉嫩嫩的。如今却是一身帅气的中性打扮，莫名有几分卫烨的影子。
察觉到她的打量，裘心蕊冲她一笑：“怎么样我这身？帅不帅？”
顾野蔓点头。
看到心爱的女子这么快从他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卫烨在天有灵应该很欣慰吧。
只是卫烨为裘心蕊做的一切，他临死前曾请求她为他保密，裘心蕊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认可卫烨是个好男人。却无法共情他。
既然明知没结果，得不到任何回应，死了都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感情，何必这么喜欢。
黎靖川那个傻子也是，傻傻地冲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找自己，没想过可能还没见到她的面，他就死了或者变成污染源了吗？超凡也是会死的。没有视界她根本不知道他为她做的这些。
“大佬，你观察力逻辑能力无敌，但是对感情几乎一窍不通啊。”AI小慧的感叹声在她脑海中响起，“难道你没疑惑过，卫烨既然是贵族天之骄子，为什么这么多年只敢暗恋裘心蕊，不敢表达自己的感情？”
她嫌用手机沟通麻烦，回神宫学了个术法，能够与AI小慧通过意识交流。刚才无法共情男人的那段吐槽，就是说给AI的，没想到却被AI评价她不懂感情？
对此她不打算回复。而且懂感情也不是什么必需品。
至于卫烨为什么只敢暗恋不敢表白，她之前曾猜想，是卫烨效忠于降临派，怕连累了裘心蕊。可今天来参加葬礼，她有了新的猜测。
卫烨的家人，一个都没来参加他的葬礼。据说他父亲卫无相，是个低调闲散贵族，很少露面。但再低调，也不至于连唯一儿子的葬礼都不露面。
卫家远在花市。白京这边有关他们的信息不多。她会委托人到花市去好好查一查卫家。
她正打算离开葬礼。
“副组长，你穿的这件外套，不会是卫烨的吧？你把他遗物给穿在身上了？”身后响起四号惊诧的声音。
顾野蔓不由得回头。
裘心蕊身上如今这件灰色休闲外套，确实和卫烨那件很像。可那件不是……
“不是那件，”裘心蕊摇头，“我回去找了，没找到。”
顾野蔓这才意识到，当初她和黎靖川在通道里遇见裘心蕊时，裘心蕊好像哭着在找什么东西，说什么都不肯走，是黎靖川威胁要将其打晕拖回去，裘心蕊才妥协了。
原来她找的是那件卫烨的灰色休闲外套。
“大抵是我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留下他的任何遗物，把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也亲手弄丢了。”裘心蕊叹息一声，露出苦涩的笑容。
顾野蔓想说，那件外套没丢，而是跟着她和卫烨一起传送到了中心建筑。
卫烨奋力杀敌前，将外套委托给她保管，后来临死前，贴身穿在了身上，怕来不及见裘心蕊最后一面，想最后在裘心蕊的气息中死去。又怕被裘心蕊发现他的心意，拜托她帮他拿出了另一件外套套在身上，遮住了裘心蕊穿过的外套。
可她还是没开口。
说了，便是违背了卫烨的心意，也会增加裘心蕊的心理负担。裘心蕊既然不喜欢卫烨，卫烨人都死了，何必白白增添裘心蕊的愧疚遗憾呢？
当然不说。
眼见裘心蕊利落转身，顾野蔓愈加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待三人离去。
角落里，两名特案局的工作人员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用只有互相听得到的声音交谈道：
“吓死人，他们提到外套遗物，我还以为要被发现，这个月奖金铁定没了。”
“要不要去买件一模一样的外套，做得周全些。”
“不要，做多错多。就当是已经和遗体一起火化，没人会发现。”
“唉，太倒霉了。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连遗体都要偷走，害咱们只能找具假的火化了，充当英雄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