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当三州的特色美食拼盘端上司徒康宁的桌子上,他的眼皮明显向上掀开,喉结微微滑动。
咽口水了!李堇葵坐在江无尘身边,默默地在心里喊道。
关于司徒康宁的身世还有待调查,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他老人家能吃得尽兴。
李堇葵趁还未开席,向江无尘报备后连忙赶到御厨炒了两盘邺州的特色菜,单独侍女给司徒康宁端了上去。
片刻之后,所有侍女都被叫住一处去,天轩帝坐在最高处缓缓地起身,他面容憔悴,但仍然强撑笑容,向全场开口道:“众爱卿请随意吧。”
皇帝命不久矣李堇葵是知道的,不仅是因为这次华王的刺杀,还因为华王一直给天轩帝下着慢性毒药,毒性深入骨髓早已病入膏肓。
因为叶思齐必须死,但必须要在扳倒华王后才能死,这样才能达到让谢书群顺利登基的目的,所以现在李堇葵才要救叶思齐。
皇帝下令,众人便拿起筷子开始享用宴席,李堇葵的目光也一直注视着司徒康宁。
下一秒,他果然拿起筷子朝着油亮鲜红的辣子鸡夹去,虽然辣子鸡下料猛重口味,但这位卫蒙太子似乎并没有不悦,反而一筷子一筷子地夹着。
司徒康宁的反应很反常,以至于天轩帝也发现了他的行为,他有些惊讶地开口调侃道:“卫蒙太子这是终于找到可口的菜了?”
司徒康宁吃得正是酣畅淋漓,被点名后他也不羞,擦了擦嘴便站了起来笑道:“回陛下,敝使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尝到如此称心如意的饭菜,实在是忘我,陛下见笑了。”
“确实不错,我还尝到了我家乡的口味。”
“陛下换御厨了吗,我早就觉得该换了,做的菜千篇一律的。”
李堇葵在座上隐隐约约能听到卫蒙太子的话语一出,大家小声应和的声音。
“哦?是哪道菜?朕也尝尝,看看是有何种魔力。”
“回陛下,是这道辣椒炒鸡。”
天轩帝自己便拿起筷子准备夹起品尝,皇后连忙在一旁轻声提醒道:“陛下,此菜多油辛辣,怕是对您身子不好。”
“无妨,一块而已。”他将辣子鸡夹入嘴中,尝到辣椒时耳朵瞬间被呛红,不过为了挽尊,他喝了一口汤,才开口:“太子口味独特,这次宴会怕是能尽兴了。”
司徒康宁轻轻颔首,回应了皇帝。
江无尘毕竟是振武将军,位置离皇帝很近,她们对面就是各部尚书,李堇葵只需要随意一扫,便认出了户部尚书祖双林,毕竟前不久才同他的长女祖宛演了一出闹剧。
她在顺着往后看,一个长得有谢书群几分相像的中年男子,同另外一个男人交谈着。
据李堇葵推测,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华王与礼部尚书章振茗了。
“你的手艺又进步了。”江无尘的声音在耳朵旁响起,李堇葵的思绪一下被拉了回来。
“嗯?那是当然,以后将军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我。”李堇葵俏皮地朝江无尘挑了挑眉。
今日下午,李堇葵还在厨房忙得焦头烂额时,江无尘曾来看过,她瞧见李堇葵手忙脚乱的模样忍不住笑笑后便走了。
与此同时,帝后二人似乎也尝到了自己心仪的菜肴,两人的脑袋挨在一起,像是在讨论着什么。
末了,皇帝将喜公公找来问了些问题,便朝着众人开口:“哪位是李堇葵?”
李堇葵还在吃饭呢,忽地一下莫名其妙被点名,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接着她连忙放下筷子,朝殿中走去。
一到皇帝面前,她就跪了下来,低着头回话:“草民参见陛下。”
“听说今天的宴席是由你来掌勺,朕还未见过拼盘形式的各色菜肴,有何寓意啊?”
众人的目光皆落到了殿中央低着头的那位。
时值深秋,李堇葵却急得冒汗,这有啥寓意,这不就是为了猜司徒康宁爱吃啥嘛,可她肯定不能这么说。
短暂思考片刻,她便微微抬头面对皇帝,但仍然避免着与皇帝的目光相汇,李堇葵回道:“回陛下,草民以五湖四海为灵感,将各地特色美食融入拼盘,寓意大谦各地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皇帝听见这回答,满意地笑了笑,挥手道:“做得好,重重有赏。”
有赏!李堇葵满脑子都是有赏这两个字,她内心欣喜雀跃,皇帝赐赏诶,这不得有钱坏了吗。
她强忍着喜悦地声音,向天轩帝磕头致谢:“谢陛下!”
谁料,一旁的司徒康宁也突然开口问道:“这么说,这盘辣椒炒鸡也是你做的喽?”
李堇葵看向司徒康宁,虽不知他意欲何为,但也老实回道:“回太子殿下,正是草民。”
还不等她说完,司徒康宁就急着说着:“要不你跟我回卫蒙吧,做我的专属厨师,待遇绝对好。”
李堇葵着实没想到那盘辣子鸡这么深得他心,只是她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不能随意答应,不过倒是可以借着这一点拿捏司徒康宁。
毕竟在这本小说的后期,华王将会勾搭乌斯藏与西羌一同击垮大谦的最后一道防线,届时只有邻邦卫蒙不会站队。
原著中,是用江无尘同卫蒙太子结亲为前提,才使得卫蒙同意结盟,这才抵御住了华王的诡计。
殿内众人都在等他答复,李堇葵就这么跪在地上思考着。
现在还不是时候,李堇葵不知道如何委婉地拒绝,便悄悄侧头朝江无尘投去求助的眼神,还做着“救我”的嘴形。
江无尘弯着眼眸,笑容也显得浅,这才开口替李堇葵解了围。
“殿下,李堇葵只是我军小小的一名伙头兵算不得什么,还请殿下不要为难他。”
司徒康宁一向给江无尘面子,只是好不容易吃见自己心仪的菜品,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李堇葵得以解放地溜回了座位上,刚坐稳皇帝身边的太监便猫着腰走了过来,在李堇葵耳边吩咐道:“李公子,陛下明日要与华王共进晚膳,还请您做好准备。”
李堇葵听到后下意识地应下,但当太监走后,她才反应了过来,因厨艺好被指使去做明天的晚膳这个在她计划中,她并不意外。
可是小说里没写要和华王一起吃呀,这可怎么办,要是华王临时给皇帝使什么绊子,她怎么反应得过来。
一直到晚宴结束,回到静雪阁后李堇葵的思绪仍然被这件出乎意料的事情所吸引着。
过了许久后,李堇葵自己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所以她决定既然如此,洗把脸清醒清醒。
接好热水后,李堇葵伸手去拧帕子,却不成想从袖口掉了一张纸出来。
她仔细观察着,发现竟然是谢书群给她写的“家书”!
“可惜了可惜了。”李堇葵嘴里喃喃着,毕竟是谢书群第一次给她写的信,就这么被糟蹋了。
她小心翼翼将被浸湿的宣纸挑了出来,晾在桌子上,却意外发现宣纸上的内容有了变化。
宣纸上原来用墨水写的内容已经模糊不清,但从每行字的字里行间都能看到一些小小的,颜色乳黄的字。
“这是什么?”她将手指抚摸着这些新出现的字。
李堇葵赶忙将烛台靠得近了一些,仔细阅读着:
倘若皇帝要同华王共进晚膳,切勿大意,可泡一壶甘草水以做准备。
这是谢书群什么时候新写的字,她竟从来没有发现,要不是刚刚洗脸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看见。
先泡一壶甘草水……李堇葵坐在椅子上思考着,是了,倘若华王执意要加关于鱼的菜品,可以用皇上服过甘草水来搪塞。
可是谢书群是如何知道华王会同皇帝用餐的?
如今在谢书群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已经到了她无法忽视的程度,也许这些疑点是帮助她回家的关键。
……
次日中午,李堇葵便赶到御厨准备着皇上与华王晚膳的食材。
早晨江无尘曾来找过她,她警告李堇葵单独面对天轩帝时反应快些,懂规矩些,切勿闯祸。
江无尘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想到要同这本小说的大boss和皇帝单独相处,心就止不住地打鼓狂跳。
李堇葵找到休息的童三十打听皇帝的喜好:“诶,童大哥,敢问陛下有什么忌口吗?”
童三十眼都没眨,就流利得细细数道:“忌重口味,忌苦瓜,忌油腻,陛下爱吃的有鱼、牛肉、鹌鹑。”
李堇葵不禁咂舌,不愧是伴君如伴虎,身为御厨皇帝的喜好必须熟记于心,否则就是砍头。
“那华王呢?”她好奇地接着问道。
但是到华王的时候,童三十明显迟钝了许多,毕竟华王鲜少有用到御厨的时候,哪怕问一些娘娘嫔妃的喜好,他也倒背如流,更何况曾经给华王做过饭的厨师基本上都去世。
“华王的喜好倒是不突出,不过我们避开油腻重口味一般不会出错。”
李堇葵问完后向童三十道谢,便陷入了思考当中,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灵光,有了点子。
天气冷了,那就吃火锅吧!
想着她便有了行动,先是从某个犄角旮旯里找来了一个铜锅,接着便开始准备了食材。
既然这兄弟俩都不爱吃辛辣油腻的,那就吃酸汤牛肉火锅吧!
“童大哥,咱们有牛肉吗?”她往院子里喊道。
童三十的声音立马传了进来,“昨天刚巧杀的,新鲜得很,我给你找来。”
找齐了食材,李堇葵就开始凭借自己的记忆开始制作起酸汤牛肉所需要的酸汤。
御厨的位置宽敞明亮,这也方便李堇葵能够大展身手。
她将新鲜多汁的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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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切成丁,又将腌制的泡菜切成段,充当着红酸汤的充次版。
又将葱姜蒜切成段,依次放了下去,空气中顿时弥漫开鲜香开胃的酸汤气息,甚至把一些在御厨里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你这做的啥呀,李公子?”之前做锅包肉的那个御厨探头探脑地问道。
“这个叫做酸汤!是邺州的地方特色,可开胃可好吃了。”她一边搅动着汤底一边回答着。
“陛下会不会不喜欢吃呀?”那人担心地开口道。
“你是哪里人?”
“皖北七岭的,怎么了?”
“那你闻这味道想尝尝不?”李堇葵反问道。
那人闻着酸香味,被刺激得分泌了一大堆口水,无法掩饰地点了点头。
李堇葵“嘿嘿”笑道:“这不就结了?你老家那么远都想尝,皇帝也是人呀!”
那人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只留下了佩服的眼神。
不多时,御厨里却来了个不速之客,那人长得贼眉鼠眼的,一进来便大声嚷嚷道:“谁是李堇葵?李堇葵给我出来!”
李堇葵还守在酸汤旁呢,便听到有人喳喳呜呜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她连忙起身走到前院去。
“是我怎么了?”她疑惑地问道。
那人眼里满是不屑,仍然大大咧咧地喊道:“华王殿下爱吃鱼,今晚务必要吃到,喏!无论你今天要做啥,晚膳时必须要看到这条鱼!”
敢情是华王派人来塞鱼了?要是李堇葵真是那种没见过世面,性情胆小,且不知道华王阴谋的人就照做了。
面黄肌瘦的人将话带到后便走了,像是笃定不会有人敢忤逆华王,再加上皇帝也爱吃鱼,这样的举动不会有任何异常。
好在,早晨时江无尘怕李堇葵执行拯救皇帝计划时单打独斗,无法应对,便命令阿黑在暗里保护着她。
李堇葵将阿黑喊了出来,将刚刚那人拿出的鱼递给他,让他处理了。
在原著里,李堇葵依稀记得有一位禧妃平生吃素,不愿看到杀生,所以凡是她看到的被抓住的活物都会被她抢过来放生。
由于她妃位高,且没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天轩帝便由着她这样去了。
李堇葵凑进阿黑耳朵边吩咐道:“想办法让这条鱼被禧妃看见。”
阿黑是聪明人,自然不需要多做解释,拿着鱼便离开了御厨。
做好底料就可以静待皇上宣了,酸汤牛肉火锅这种东西,必须得现涮现吃才更美味。
数不清热了多少回后,天轩帝那边终于派人来传菜了,李堇葵作为今日陛下钦点厨师也必须跟着一同前往养心殿。
她跟着太监踏进养心殿殿时,天轩帝正同华王谈论着什么,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任谁都无法看穿华王内心的阴暗想法。房内明珠点缀,幽香满溢。
李堇葵不禁叹气,这也许是许多嫔妃穷尽一生也无法踏进的宫殿。
仔细瞧着,华王腰间系着玉带,带上镌刻着云纹,悬挂的玉玦温润透亮,与他身上的金色蟒袍相映成辉。
在这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下,充斥着剑拔弩张的阴谋,今天这盘棋李堇葵下好了,便是将副本难度降低到简单模式,下不好便是将它调到地狱模式,她忍不住深呼吸着。
看见一道铜锅端了上来,里面还盛满了橙黄色的兴趣,陛下不禁来了兴趣,他挑了挑浓密的眉毛,开口着。
“李堇葵。”
这声音不轻不重,但却隐隐约约中流露着帝王的威严。
“到!”李堇葵原本想躲在角落的,但现在也不得不走进皇帝和华王这两兄弟的视线中。
“今日你又给朕带来了什么惊喜?”
李堇葵慢慢走近铜鼓,半弯着腰向天轩帝介绍道:“回陛下,这是邺州特色美食,酸汤牛肉火锅。”
她示意皇帝的目光向桌上的配菜看去:“它的吃法就是将自己爱吃的菜放在锅里涮几下就能享用了。”
“朕知道,这叫火锅,但从未见过这种口味。”他盯着铜锅里翻滚的酸汤说道。
李堇葵则是欣然地解释着:“酸汤是由西红柿、红辣椒、生姜发酵制成,味酸开胃,陛下不信可以试试。”
李堇葵埋着头,天轩帝见他这样皱了皱眉:“你为何总是埋着头不看朕,朕是什么洪水猛兽么?”
少年慌忙摇着头,跪了下来:“陛下龙颜至高无上,草民岂敢随意注视!”
天轩帝见李堇葵这样惶恐,顿时没了兴趣:“罢了罢了,随便你吧!”
天轩帝正要用餐时,一旁的太监会用银针验过一道毒,确认没毒后才会让皇帝享用。
一旁的侍女在李堇葵的指导下,涮了一块牛肉夹至天轩帝碗里,他正准备放入口中。
养心殿里却有两道不同的声音响了起来:“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