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师爷跟在苏泽身后去往书房,寥寥几步路,苏泽却走的又缓又慢。
崔师爷感受到苏泽的低气压,他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
二人进了书房,崔师爷关了门,正要问薛五送来什么消息,一转身却对上苏泽审视的目光。苏泽深沉的眸子里带着探究的意味,他仔仔细细的将崔师爷打量一番,看的崔师爷心底发毛。
“大人这是……”
“你为何会知道肖岚那般举动是在救人?”苏泽这话问的突然,一时间崔师爷无法应答。
苏泽却将二人距离拉近,“你一进门就确定肖岚在救人……”
崔师爷眼角不自主的微颤,那是感受到危险降临的本能反应。
“我……好像曾在一个志怪书上看过,所以猜到的……”他说话声音底气不足,心中暗骂苏泽实在是精明,那般情况下都能发现这种细节。
苏泽眸色一沉,“我觉得你在骗我……”
崔师爷忙摆手,“我骗你这个做什么……”
“你刚才问肖岚那些话,确实是有失身份了。”苏泽突然转了话题,叫崔师爷始料未及。
“额……苏大人听见了?”
“听见了。”苏泽回身到书案边坐下,掏出薛五那封信。
“我也就是帮你探探孙夫人的意思……”崔师爷陪笑道。
“希望你下次对她放尊重些,这不是第一次,却是最后一次。”苏泽说到这,抬眸看了崔师爷一眼,面色不像平常。
苏泽本对崔师爷就越来越怀疑,今日他的举动更是叫他不解。刚才他偷偷将大夫拉到一旁问了,是否有那种按压胸口的救急方式,大夫迷茫不解,未曾听说。这个大夫资历颇深,连一个这样的大夫都不知道的事儿,崔师爷却能一眼看出来。
他不知道崔师爷为何总是好像十分了解肖岚的样子,他已经开始怀疑崔师爷在自己身边的目的并不单纯。可却毫无头绪,不知道他要图谋什么,而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自己与肖岚的关系。
“是了,是了,小的知道了。”崔师爷也觉得这次苏泽是对自己真的起了疑心,也不敢再造次。想着日后要多注意些,切不可漏出马脚。到时候没有栖身之地,才是最倒霉的。
苏泽没有应答,只是将薛五的信拆开,信里只有两个字。
【或真】
或真?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或真的意思是看起来都是真的,可薛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觉得事有蹊跷?
薛五出去已经有些日子了,走的水路。一来一回,要不了三五日也该回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想到上次肖岚说,余老出去都吃了亏,只担心薛五莫要有什么事情才好。
他将信递给崔师爷,崔师爷此次恭敬了起来,双手接过,又放到烛火下透着光看,并未看出门道。
“薛五不会那些弯弯绕,就这么两个字。”苏泽明白他心思,特意说明。
“哦……那或许有些话不方便在信里说,只有回来当面说了。”
苏泽点点头,思绪却跑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那个林睿,苏泽远远看过,仪表堂堂风姿卓越。若真只是普通商人,这样的带着个女儿的有过家室的男子或许……
苏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若是这般想,难不成自己也觉得肖岚与自己不配。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这不是自己觉得肖岚不配,而是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世俗常理都是如此。
他可以理解父母为何不要肖岚,若是自己有了孩子,或许也不会希望他钟情一个有过家室的女子。可也只有亲身体会,才会知道“情”这个字,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简单。心若所属,不论身份、常理,谁都隔绝不了,控制不住。
崔师爷看他陷入沉思,又盯着自己的手掌痴痴望着,就知道他在想刚才与肖岚的亲密接触。
“大人……我觉得你若抛开世俗常理,真心求娶孙夫人,她不会不答应的。”崔师爷倒是对苏泽很有信心。
苏泽微微抬首,满眼空洞,“可我却好像抛不开……”
“……”
“罢了……以后不要再提此事。”苏泽口气决绝,崔师爷心中大惊,难不成就这么放弃了?
“放弃了?”
“母亲愁眉不展,父亲旧疾复发,我生为人子偏要不可为而为之,是我的错。日后这些事都休要再提了,潘映秋我不会娶,孙夫人我也不会再执念。”
苏泽改了口,不再念肖岚名讳。他看着崔师爷的眼眸黯淡下去,自己心中另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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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虎在觅味轩独占一个雅座已经好几天了,日日拉着帘子喝的昏天地暗,把范志行烦的不行。
今日不过刚刚下午,刘虎又已经醉了,范志行亲自来劝也不听,直说就要喝酒。
“虎,你能不能别这么喝了,好好的一个汉子为了个女人值得吗?”范志行眉头拧成绳,无奈的想要夺走刘虎手上的酒壶。
“叔……”刘虎眯瞪着眼,双手拍在范志行肩头,把他拍的浑身一颤,只觉得骨头差点散架,“我的范叔啊……”刘虎拖着长音,带着哭腔,“我……这……啊?你说说……”他用手比划着自己结实的肌肉,又拍着那如铁的胸膛,“怎么样?就你说,作为个男人,怎!么!样!”
范志行看他这样,叹了口气,“虎啊,你当然好啊!你这搁谁家姑娘看你这样的不喜欢?”
“对啊!”刘虎一拍桌,啪一声响。好在已经过了饭点,店里没什么人。
“她凭什么看不上?凭!什!么!”刘虎一把夺回酒壶,一口将壶中酒喝个干净,“我!为了她,跟你们都闹翻了啊!我哥都要杀我啊……她不要我啊!女人是这么狠心的吗?范叔……”他又一把将头埋到范志行肩头,“女人为何都这么狠心啊……叔啊……我命好苦啊……我……”
范志行拍着他的肩头,眼底的不耐烦已经就快掩盖不住了。一日如此就算了,这戏码已经演了几天了,换谁也遭不住。
刘宇也来了几趟,刘虎不愿理他,还会喝的更凶。喝到夜里醒了,就出去到香满楼找个姑娘睡一夜,第二天再来喝,这看起来也不像是为情所困,像是来要债的。
“虎啊。你这不也日日去香满楼找姑娘了嘛……我看你这个情伤也该愈合了。你若想找个良家子正经过日子,叔给你找,好不好?你可别再喝了吧,叔家的酒窖都要被你喝空了。”
正劝着,刘宇从外头走来。看到刘虎又醉成这样,对着范志行抱拳算是赔礼。范志行忙摆手,“一家人别搞这个,赶紧给他带走回去劝劝,你们兄弟两个别为了女人生了间隙。之前觉得他也就是图个新鲜,如今看来是真难过了……还有啊……那个小七做的不厚道,这事确实怪你,你得赔罪!”
刘宇只点头,“带走,仔细点!”跟来的几个侍卫得令就去架刘虎,刘虎醉了,整个人都瘫在那,几个人费了好大劲才将人拖上马车。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也不惹事了。有些事还是自己人用着放心……”范志行拍了拍刘宇的肩头,示意他放宽心。
“放心吧,回头我带他去玩玩,女人玩多了,也就不图那一个了。”刘宇不以为意,他跟范志行一样都觉得,刘虎是女人见少了,才会对那个难缠的寡妇动了心思。
“我看他也没少找女人。这几天花楼没少去。”范志行笑道。
“那些子姑娘无趣,回头我给他找好的……他就知道花花世界迷人眼,那个肖岚算个什么。”
刘宇笑的不以为意,范志行摇摇头道,“自家兄弟,好好对他…”
“诶,记得了。上次是我亏了他的,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