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老虎灯
    崔思弦焦急的等在清茶斋门口,左顾右盼。

    适才感到袖中的联络符终于发烫,她立即寻了借口出来,站在人头攒攒的街上,第一次发觉等待的滋味如此难熬。

    半盏茶过去,她才终于看到提着花灯姗姗归来的郑乐熙和冬安,掠过两人的身影,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正是裴行俭主仆三人。

    崔思弦面上一喜,快步上前,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阿姐,一切顺利,我很好!喏,这是给你买的花灯”,郑乐熙笑靥晏晏,眸光闪烁,像是一只终于完好无损物归原主的精致兔子。兔子将冬安手中的花灯递给了崔思弦。

    “好,那就好!”

    崔思弦心知眼下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拉上郑乐熙的手,随后抬眸屈膝,朝身后行至而来的三人郑重致谢。

    裴行俭只略一点头,从二人身边走过,未做任何停留。仿若方才的对视不过是错觉,几人并不相识,他抬起脚神色如常的进了清茶斋。

    崔思弦轻轻扫过那三抹身影,心中不无感激,很快便拉着郑乐熙转身离开。

    她转着手中老虎形状的灯笼,忽而问道:“怎么想起买花灯来了?你记得你可是有多年不曾碰过这玩意儿了。”

    郑乐熙静了一瞬,随即说道:“不是我买的,是裴大人买来送我们的。”

    崔思弦闻言有些吃惊:“真的?裴大人看着可不像是会买这些玩意的人呐……”

    郑乐熙嗯了一声,不由想起适才临近东市口处的一幕。

    因为人流过多,马车进不了东市,几人遂在隐蔽处下车。下车处虽人气冷淡,却也不乏三两个老年商贩,因挤不进东市,只能推着车沿街叫卖。

    眼见他们从车上下来,一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忽地跑上前来,冲着郑乐熙笑道:“姐姐,你要买花灯吗?我婆婆做的花灯可好看了,姐姐,我拿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郑乐熙愣怔之际,就听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急切唤道:“妞妞,快过来,阿婆不是说了不要随意乱跑么?我这把老骨头是追不上你的,要是跑丢了可怎么是好?”

    小姑娘咧嘴应道:“阿婆我在这儿呢,我跑不丢,阿婆你快来,这儿有位极好看的姐姐!”

    “哦?姐姐是极好看的,我们呢?”,赵川没忍住揶揄调侃道。

    小姑娘回过头,仔细打量着眼前4位陌生男人,目光落到裴行俭身上时,忽地甜甜一笑:“这位哥哥也是极好看的!其它三位哥哥嘛,一般好看!”

    话一出口,郑乐熙噗嗤一声笑了,除了冬安仍旧一脸傻愣愣的,其余几人亦轻笑出声。

    那老婆婆推着小车这才赶到几人跟前,微喘着气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了,一时没留意,让我家妞妞跑到各位面前耍嘴皮子来了。”

    “不妨事儿的阿婆,你家小孙女聪明的很”,赵川圆场道。

    “没打扰就好,几位可想买盏花灯?”阿婆笑眯眯道,“都是老婆子我亲手扎的,结实的很,可要给你们家小妹妹买一盏?”

    小姑娘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忽而轻轻扯了扯裴行俭的衣袍,推销道:“大哥哥,给你妹妹买一盏花灯吧,我哥哥以前在家的时候,也会给我买的!”

    话一出口,几人均是一愣,郑乐熙刚想开口解释,却听裴行俭忽地一笑,摸了摸下巴喃喃道“这样啊”,随即懒洋洋地蹲在阿婆的推车前,托着腮,有模有样的挑起了各色各样的花灯。

    小姑娘伸出小指头指着,自告奋勇的推荐:““大哥哥,这个白色兔子灯最可爱,简直和这位姐姐一样雪白好看。”

    裴行俭扫向那只兔子,轻轻“嗯”了一声,似是有些苦恼。很快,他便转过头看向郑乐熙,柔声道:“这盏兔子灯,不知我们家小妹妹可喜欢?”

    小妹妹?!

    郑乐熙一双葡萄眼瞪的浑圆,脸上快速爬上两抹绯红。

    “姐姐不喜欢么?”,小姑娘抬脸天真的问道。

    郑乐熙脸上一顿,很快便恢复如常,笑着轻轻摇头。她不喜欢兔子灯,今晚水鬼化作母亲的模样,还拿着兔子灯迷惑她,如今再看到相似的图案,心里不由一阵抵触。

    裴行俭站起身,一双柳叶眼里笑意未减,垂眸道:“你自己挑一盏喜欢的吧,我们几个做哥哥的送你!”

    郑乐熙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余光又瞥见裴行俭身后正带着好笑目光看向她这边的其他两人,不由羞赧。

    裴行俭笑着让了一步,将推车前的空位留给她:“上元夜,小姑娘家手里都提有花灯,你也该有一盏。”

    老婆婆慈眉善目的,闻言不由感慨一笑:“丫头,你这位哥哥是疼你的,喜欢就看一眼,老婆子我不强求。”

    郑乐熙眼眸扫向身侧脸上写满渴盼的小姑娘和两鬓斑白的老人家,心里忽而清明。上元佳节,本该阖家团圆,裴行俭愿意为她买灯,更多也是想帮这一老一小。

    想明白这点,郑乐熙于是大大方方的上前两步,毫无芥蒂地挑了起来,很快指着一盏虎头灯道:“婆婆,我想要那盏。”

    裴行俭看过去,竟是只霸气威武的老虎,不由嘴角一笑,眼神示意吴殷掏银子:“要三盏。”

    郑乐熙原以为除了她和冬安,那第三盏是买给赵川的。这三人里,也就赵川和她们一样孩子气十足,未曾想几人分开时,裴行俭却将花灯递给了冬安,解释道:“赵川吴殷自小就不喜这个,这盏是给你阿姐的,你们一人一个,免得打架。”

    那揶揄的语气,分明是把她们当成乳臭未干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她会长大的,会变得和他一样勇敢坚强有本事!郑乐熙心里默默念着,人已到了竹月斋门口。

    不多时,城内便沸腾起来,郑乐熙倚在窗口,看到万盏宫灯冉冉升起,宛如星河流动。灯影交错,五彩缤纷的纸糊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似千万萤火,随风漫舞,犹如仙境。紧随其后的,是被宫人点燃的上百枚烟花,在夜空中炸开一幅幅壮观的景色。

    上元节的夜幕,几乎彻夜未歇,流光满天。

    漫天繁华之下,郑乐熙有一瞬间忘记了曾经的劫难,耳边只响起那句低沉、带着柔和笑意的“天官赐福,上元安康”。

    -

    河南县,刘宅。

    刘寒冰陪着母亲在院子里安静的赏月,听着宅外鞭炮声响连绵不绝,过了子夜,她才被母亲赶去睡觉。许是被过节的气氛所感染,今日她多饮了几杯,丑时才在霜儿的服侍下歇下。

    卯时初,天还暗着,她是被窗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她迷迷糊糊起身查看,没走出两步那声音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吱吖”一声,房门从外被推开了。

    吴思远一脸醉意地走了进来,转身将门重重关上,跌跌撞撞的朝她压过去。

    刘寒冰睡意顿无,手脚发寒,自上次同床之后,他便没再来过。今日上元夜,他不在家里守着正牌夫人,跑到她这里来做什么?

    然而思及此,她心里忽地一阵自嘲,他来她这里,还能做什么?

    自十四岁随祖母一起带阿娘去青龙寺祈福,在住持处撞见他,自此被他看上,她的噩梦便再也没断过。

    青龙寺救了母亲,却害了她。

    那时她以为随母亲回老家养身体,可以躲开吴思远的骚扰,谁料却是羊入虎口。她没能想到,吴思远竟是河南县令的小儿子,年已28,被他看上,她根本插翅难逃。

    噩梦是从两年前的冬夜开始的。

    那夜,吴思远趁着夜色翻进她的院子,不顾她拼死反抗强行占有了她。当年她才14岁,事后他拿母亲的性命,拿刘家的前途威逼利诱她。他权利滔天,她除了死根本无力反抗,可她死了,孑然一身的母亲该怎么办?

    后来,吴思远竟无耻到将此事暗中告知了祖母!祖母知晓后,不过是泪眼婆娑的劝她别再反抗,与其白绫一条一死了之,不如做了这吴思远的外室,富贵荣华享之不尽,除了身份,她要什么有什么,而她母亲也能平安好转。

    听闻祖母的劝慰,刘寒冰通体发寒心如明镜,原来祖母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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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那吴县令的好处,将她卖掉了啊。

    可为什么呀?

    只因为她父亲病逝,自己没有亲兄弟姐妹帮衬么?

    如果她如郑乐熙那般,有姑母有祖母撑腰,她还会成为如今的模样么?

    她不甘心。她恨。

    她恨所有人,她不想白白死掉,就算死,也要拉着毁掉她一生,吸血她一生的人通通陪葬。

    她需要权势,她要做那人上人,她不甘沦为他人的玩物!

    此时,吴思远一身酒气伏在她身上,刘寒冰目光动了动,终于咬牙费劲儿地将他扶到软塌上坐着,又倒了杯热茶服侍他喝下。

    “吴大人,可要沐浴?”,刘寒冰看了那人一眼,淡淡问道。

    吴思远醉眼迷蒙,闻言抬眸静静地睨着刘寒冰,却见她今日异于往常,目光并无闪躲,而是定定的任他端详。她一张脸长得极媚,就像只妖艳的狐狸,明知她比自己的女儿大不了几岁,可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莫名想将她囚禁起来,占为己有。

    吴思远失神了片刻,忽地一把将刘寒冰拉了过来,目光锐利似刃,双眼眯起冷笑道:“往日你总是推三阻四,今日怎这般顺从乖巧?怎么,也想从我这儿求得些什么?”

    刘寒冰不言,低头掩下眼中的湿意。

    吴思远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见刘寒冰没有回应,下一秒便暴戾的捏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道:“说话!”

    刘寒冰一顿,强忍着泪意,凄哀一笑:“吴大人觉得我有什么资格可以跟你提要求?我若想要自由,大人难道愿意给我么?”

    吴思远愣怔,眸里的戒备渐渐消散,手顿时松了力道,缓缓垂下轻轻捏住刘寒冰的微凉纤细的手掌,表情高深莫测:“我知道是我毁了你!”

    感觉到怀里的身子一僵,吴思远心里愈发心疼愧疚,下巴搁在刘寒冰瘦削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在刘寒冰看不见的阴影里,他的眼神忽变得冰冷阴森:“可冰儿,若不是我也看上了你,你的下场只会更惨。你还小,不知道悲行院的女子都过着怎样生不如死,死不如灭的日子。你不知道他们有多疯狂,我是毁了你,却也救了你!你不该恨我!也不能恨我!”

    刘寒冰一怔,转头看向吴思远,听不懂他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在吴思远看上她的时候,还有别人对她心怀不轨?悲行院的女子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又是谁?

    迟疑片刻,刘寒冰茫然困惑道:“吴大人,冰儿听不懂……”

    吴思远却已闭上眼睛假寐,呼吸绵长。

    刘寒冰只能作罢,她知道自己不能心急,吴思远心思深沉,疑心极重,她需一步步为自己筹谋。呆坐了片刻,她忍不住开口道:“吴大人,你去床上歇息吧,这么坐着……冰儿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吴思远才嘟哝着嗯了一声,声音沙哑的说了句“好”,眼睛却未张开,刘寒冰轻轻挣开他的手,正准备从吴思远怀里跳下来,谁知身子刚一动,又被他扯了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人已被吴思远压在身下,唇舌被迫与他交缠,随即刘寒冰感到腰间的系带一松,中衣被他猛地扯开。

    刘寒冰惊慌失措中抬眸看过去,那双犀利的眼睛哪还有半分醉意,分明精亮狡诈的很:“大人,你不是……唔……”

    吴思远喘着粗气,衣袍滑落大半,抓过刘寒冰的手十指紧扣按在耳侧,哑声呢喃:“哪儿也不去,就在榻上,就在这里……”

    一阵酥麻如电流蹿上椎骨,刘寒冰思绪混乱,却由不得自己。

    她隐约觉得今夜吴思远很不对劲,整个人,包括他说的话。可她来不及深思,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令人作呕的情欲里。

    两人衣衫松垮凌乱,身影抵死交缠,热浪滚滚,不一会儿,屋里便响起阵阵粗重却从未刻意压低的喘息声,以及女子呜咽低哼的声响。

    院外,两抹潜藏在深处的影子面面相觑,表情一言难尽。眼神无声的交流对峙片刻后,其中一抹影子得意一笑,悄悄离去,留下另一抹黑影苦着脸继续监听屋里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