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紫铃忧虑重重,不解道:“我不懂,就算是封县,也是为着那白衣女鬼,为何要断了米行的联络?此事和老爷又有什么关系?”
“倒不一定与我有关,也许只是碰巧遭殃罢了。”
孙进才心中细细拆解着,许是河南之事已被人发现,绑架活童,献祭妖邪,诡阵护法已不是秘密。或许,吴立诚已经背叛了他舅舅,只是河南之事,纵使引火烧身,他倒也不会有太大麻烦,顶多受些皮肉之苦。只是若真如此,恐怕他得改变计划了。
无论如何,诡阵被破已是事实,想来天宫寺也已败在他们脚下,此事定不容小觑。
“我猜,吴立诚怕是中了计,已经被人控制住了。若真如此,想来我们的对手定是个高人”,孙进才讳莫如深道。
这次派到河南的几个官员,他略有耳闻,朱评事和赵中丞已上了年纪,本身破案也并非他们的强项,此次他二人前去,更多是监督作用。
至于刑部侍郎周堔和新晋状元裴行俭,这两人,他知之甚少,这二人真能将河南那摊秘事给挖个底朝天?还是说那两个高僧在其中起了些许作用?
孙进才凝神思纣片刻,却听旁边的女子忧虑道:“那该如何是好?你可会有事?”
赵紫铃神色慌乱,忧心忡忡,孙进才微一用力,便将她扯进怀里:“四娘,我答应过你,会与你白头偕老便不会食言。你放心,我定不会有事,只是眼下可能会有些麻烦,我可能要做些别的安排。以防万一,七月半一过,你就出城吧,我会为你打点好一切!城中之事,我会另做筹谋了。”
“我不走!”,赵紫铃抬头,已眼中含泪,“我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陪着你,你不要送我走。”
孙进才搂着怀中泪眼婆娑的女子,心中一软,这是他处心积虑抢过来的女人,他的菟丝花,他唯一的软肋。
只此刻局势不明朗,他需找人探一探,当下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必须走。四娘,如若平安无事,我自然会去接你。如若有事,我也与赵呈他们不同,只不过,我怕也是很难再回到长安了,你只有出去,我们才能再重逢。四娘,你相信我么?”
良久,赵紫铃才点了点头:“我信。”
“你别怕,眼下还未曾出什么事情。即便将来发生了什么,我都会活着,你信我!”
赵紫铃望进那双深沉不见底的眉眼,两人静静的对视片刻,才垂眸缩进孙进才的胸膛,轻语喃喃:“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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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行院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无论是施粥档,还是义诊堂都挤满了人。当然,相较之下,施粥档的人看上去更拥挤嘈杂些。毕竟这里的人,一日三餐都没有饱饭可吃,但不是人人都会生病。
郑乐熙一直等到申时,才看到袁莺姐弟俩出现,二人身上有着浓浓的香火气息,想来应该是去神殿上香完才过来的。
她弯着眼睛站在二姑母身旁,静静看着姑母给二人诊脉,一双灵眸细细的打量着两人的脸色,两天未见,他们看上去状态都不错,想来已恢复的差不多了。
“好很多了,姐姐还有点风寒,再喝两三帖药就差不多了,弟弟已经没什么大碍。这两日要记得去旁边粥档领取吃食,切记不可饿着肚子,没有胃口,也得吃下去,身体才会强健,听明白了么?”,郑时画温柔说道。
“知道的,郑大夫!”,袁莺心存感激,拉着弟弟起身行礼谢道。
郑时画笑了笑:“这里人多,带你弟弟跟着阿乐去后面等汤药吧。”
“是。”
“袁莺姐姐跟我来”,郑乐熙笑眯眯道,领着二人往煎药房走去。
趁着煎药时分,她将两个锦袋送给了他们姐弟俩,真挚道:“我早前也遇到过危险,那时恰逢遇到几个好心的道士救了我,后来他们送了我一堆符箓,说是可以驱邪避祸。喏,我腰间这个就是,正好家里还有多余的,我就取了两张出来,放在这锦袋里,希望你们可以和我一样,平平安安的。”
袁莺双手接过锦袋,眼眶一热,顿时有些发红,哽咽道:“谢谢阿乐妹妹,你如此心善,定会有福报。只眼下我还自顾不暇,没有什么能回馈给你……”
“袁莺姐姐哪里的话,阿乐也曾遇到过攸关生死的大劫,若不是旁人好心相助,阿乐只怕也活不到今日。我也只是想将旁人给予我的善心传递给你,希望袁莺姐姐不要气馁,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熬过这段日子,你们一定会有新生活的。”
袁莺破涕而笑,也知哭哭啼啼有失体面,赶忙吸了吸鼻子,将眼底的泪珠憋了回去,轻声道:“妹妹说的对,我一定可以带阿弟过上新生活的。这锦袋,我和阿弟定日日佩戴,不负心意。”
“嗯!”,郑乐熙笑吟吟看着两人,本也想将阿姐所提到的绣纺之事转述给他们,可眼下还是个未知数,事情并未落定,还是先不透露为好,索性又将话头咽了下去。
等喝完汤药,送走姐弟俩,郑乐熙从煎药房再出来时,义诊堂已经没剩多少病人了。
她正纳闷着,往前走几步,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原来,于大人来了,不仅自己来了,还从太医署多带了两名医师。这一下子,义诊堂就有5名大夫同时问诊,这看诊的速度瞬间就快了起来。反倒是煎药房一时间药方增加,锅炉都不够用了,单子都得排着队。
郑乐熙给郑时画打了一会儿下手,见煎药房一时半会也腾不出新的炉子,三四个小沙弥轮流跟进着,眼下也不需要她。于是,她索性跑去了粥档,陪着阿姐打粥分配食物。
这两姐妹凑一块儿,嘴就不可能闲下来。
郑乐熙边抓着大勺舀米粥,边和崔思弦八卦道:“阿姐,你可有看见,那于大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知晓郑时画与于晏白之间的关系后,郑乐熙第二日就跑去崔府跟崔思弦咬耳朵,事无巨细的将所有事情说给了崔思弦听。
崔思弦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就有意无意的以在悲行院帮忙的名义,跟父亲母亲打听于大人,只可惜他们所知的并不比阿乐搜集到的情报多多少。
虽然觉得二姑母与于大人之间不大可能,但姐妹两人总会下意识的悄咪咪观察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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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姑(姨)母之间的互动,然后再凑在一块儿激动分享,仿佛是想通过细枝末节证明于晏白对郑时画有情,又好像是想说服彼此,于晏白与郑时画之间就是普通的友人情谊。
两人自己也搞不明白究竟在做什么,但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这是她们在悲行院所进行的一件隐秘有趣之事。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吧,就和姨母说了几句话而已,神色很寻常”,崔思弦悄声回答道,抬眸远远扫了义诊堂一眼,两人还在各自看诊,并没有任何交流。
“这于大人这几天好像来的挺频繁的,是因为七月半在即,悲行院人数增加的缘故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吧,毕竟太医署的事情也不少,于大人应该也不是个闲人,应该是在他们安排之内的。”
“嗯”,郑乐熙点点头,也抬眼远远看向于晏白,没想到对方恰好抬头看过来,郑乐熙正好被抓了个现行,赶忙低头轻声道:“阿姐,别看了,于大人好像发现我们在偷瞄他了。”
“啊?!”
另一边,于晏白总感觉有两道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自己脸上,趁着病人起身的功夫,他抬头一扫,才发现是郑时画带来的那两个小姑娘,一时有些失笑。
这两小丫头对他的打量也不是一次两次,于晏白莫名觉得好笑,不知为何,又觉得有些触动,想来这两个孩子,对郑时画是十分用心的。
就是不知道她们究竟在好奇些什么,又到底想看出些什么。
思及此,于晏白偏过头看了一眼郑时画,很快又转了回来,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继续若无其事地给人看病。
他有种错觉,仿佛一下回到了阆中那两年,两人一起合作,在乡村、在农庄、在街巷,共同搭起一顶笨重的大棚,坐在一起给穷苦百姓看病问诊。
他能清晰感觉到她的存在,她的温度,她的气息,听她温柔说话,声音清甜柔和,特别好听,就像夏日里的甜瓜,驱散了一整个午后的燥热。
当他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时,郑时画那边还未结束,她正细心的给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问诊,无论小女孩如何哭闹,她都耐心十足,始终笑吟吟的,想着法子转移孩子的注意力,一边逗着陪她玩,一边快速做检查。
于晏白一时有些看入神,直到身旁两个医师忙完凑到他身边,也被郑时画逗弄孩子的模样所吸引,倏忽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还是郑大夫有办法,轻轻松松就将孩子拿捏了。”
“可能这就是女大夫的魅力吧,天生自带亲切感,小朋友见到她们可比见到我们这种三大五粗有安全感多了。”
“你说这郑大夫为啥一直不婚嫁?若不是知道她孤身一人,瞧她哄孩子这架势,还以为带过娃经验十足呢。”
“是啊,这姑娘长得也漂亮,又有才学,医术也精进,身家也清白,怎么就没考虑婚姻大事呢?”
“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不然倒是可以把我表叔家的儿子介绍给她。”
“这就想着做媒了?那也得人家郑姑娘愿意才行,是吧,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