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
书房东侧的门未关,室内庭前燃着半柱桂花香,晚风顺烟飘来,卷动了纸灯的烛火。
所有声音皆在丽贵妃唤完这句郁离后消失了,宫内丫鬟似心有灵犀般片刻内退出了书房庭院,转眼间,只剩下了她们三人。
面前的少年闻言面色一沉。
陆十一见气氛不对,也不敢贸然答话,只能跟着进了书房,等丽贵妃开口发落。
丽贵妃似瞧见了她拘谨的模样,浅笑着拿起白瓷茶碗,茶杯与木托盘相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饮毕,才缓缓开口:“听翠柳说,你可拿出同白太医不一样的方子医本宫的病?”
挂在悬梁上的丝绸细看是某位书法家的真迹,釉瓷彩绘的各种摆件显然是皇帝的赐品。
这里的一切都昭示着丽贵妃如今有多么受宠。
对方没有问正殿里晕死过去的骊歌是否有存活的可能性,而是再一次强调了她的问题:
“而且一定能治好本宫?”
陆十一忽然感受到了那阵强烈的,集权压迫感的恐惧。
那阵恐惧具像化为眼前的贵妇,几近逼她垂下头来。
“……这个方子,大概有七成的概率能医好娘娘。”她迫使自己抬起头。
少年听到这句话,望了她一眼,古井无波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随之,座上之人伸出一只手来软软地放在绒枕上,栗色的长发顺着手臂滑落肩头。
半晌,丽贵妃朱唇微动,露出笑来:“那本宫且给你一次十成的机会。”
总觉得是陷阱。
她在心里不断给自己发出警报,却半句话也说不出。
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只能几番纠结上前一步,在最安全的距离处停下,轻柔搭上对方的手腕,丽贵妃便眯着眼睛笑看她。
她看到那笑,心里更是慌张了几分。
她魂穿来前的确是医学院的学生,可要说实话,她学的是法医学,只在本科三年级时接触过一点点中医皮毛,把脉的技巧还会,可却听不出任何东西了。
为了不露怯,陆十一还是沉着脸故作玄虚。
没一会儿,她便紧锁住了眉头——
丽贵妃的脉象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没有生病的任何迹象。
她脑海蓦然回忆起原主留下的记忆,原主与这位丽贵妃在十年前见过一面,仅仅一面,是在陆府的花园内。
彼时,丽贵妃还未进宫,也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上京,记忆之中的贵妃,也没有任何水土不服的表现,甚至活泼到令夫人和府里丫鬟头痛的程度。
不对劲。
她心里的警报声在此时达到顶峰,不对劲。
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原说打翻了贵重的药水就足以要了她和另外两名宫女的命,可非但没有,还在和这位少年去请罪的时候偏巧撞上了误食桂花糕中毒的宫女。
现下看来,丽贵妃或许心里早已明白有人在害她。
不追究那瓶打翻的贵重玉净瓶,只能说明,贵妃是在装病。
陆十一抬起头来,女人仍旧含笑对她,笑容似乎更深了一层。
她的视线却忽然定在了贵妃的肩上,那有一条细细的粉色的裂痕,像是一条蛇盘桓的尾部,从右侧深深蔓延,直到被秀丽的褐色长发遮住。
那不是胎记,更像是伤疤。
陷入沉默时,榻上之人显然注意到了她失礼的注视,缓缓收回手将滑落肩头的披襟拢起,又饶有兴致地瞧了瞧细长的手指,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这才反应过来,双手认真地放在膝上,声音一下子低下来:“贵妃娘娘想问什么?”
她识破了贵妃装病却还能活到现在,只能说明,丽贵妃的本意就不是要叫她把脉问诊,更有可能的是,和骊歌的水银中毒有关。
丽贵妃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抬手从案上拿起一块方才在正殿里的桂花糕来,在明亮的灯光下反复打量,好似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陆十一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滲了一层冷汗。
她的手略有些发抖,刚刚那种战栗感再次爬上她的心扉。
只见丽贵妃微眯起双眸,“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若答对了,我便不再追究露水的事。”
那个少年还站在一边,沉着脸一言不发。
“你觉得,凶手为何要选在今日投毒?”
贵妃说着,似是故意般停顿下来看向她,“往日,尚食局也会送同样的桂花糕来。”
陆十一听了这话,便已眉头紧锁起来。
对方既然能这样说,便证明今日骊歌的中毒是意料之外。
若往日从未发生过此类事件,只可能与今日的太子妃选秀有关。
她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骊歌的中毒,或是因她而起。
丽贵妃在外人看来,是当今圣上最受宠的妃子,而陆拾遗则与丽贵妃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如果陆拾遗当选,丽贵妃的地位更是不可动摇。
投毒之人不是傻子,不会猜不到有试毒宫女的存在。
这么明显的针对,非谋财害命,只为引起圣上的重视!
哪怕开始时贵妃想让主管太监针对她让她初审就落选来避嫌太子妃选秀,这一下都会成为后宫焦点,而多疑的帝王不可能不对丽贵妃与陆拾遗的关系心无芥蒂。
更何况,就像方才那少年质问陆十一所说的那样,在设定里,琻朝开国皇帝信奉仙丹,于是历代来,水银皆为皇族通货,官宦人家私藏水银必是死罪。
这是暗中之人的一箭双雕。
是为了铲除丽贵妃,甚至是陆中书令的势力。
想到这里,陆十一抬眸对上丽贵妃的目光,她能够明显的感知到,除了朝廷斗争外,后宫里一定还有和水银有关的不得了的命案,这个命案中的死者,因水银才未予公布天下。
丽贵妃瞧她的模样便知晓其有了答案,而后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
香炉内燃着的半根线香升起青烟,未有人开口打破这阵诡异的尴尬气氛。
“拾遗,你很聪明,你应该已经想到了吧。”
片刻之后,丽贵妃再次开口,她的语气微不可查地放缓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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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陆十一心里竟没有半点意外。
或许从方才看到丽贵妃故意露出的伤疤时,她就已经察觉到自己被卷入到这场纠纷中了。
她细细斟酌,一开始,她并不想留下,可听了贵妃方才的考验,又觉得自己非留下不可。
原因倒不是因对方的威胁,而是在原著中三年后的贵妃宴上,她便是被陷害用水银投毒的!
就在此时,丽贵妃再次开口,似乎误解了陆十一闭口不答的意思:
“你来时中书大人兴许告诉过你,太子殿下对选妃一事极其抵触,这次选妃可能不会有结果。加之今日之事,我想,叫你被太子妃除名并非坏事。你若帮我,我可以安排你一个好去处,自然有接触太子的机会。”
“贵妃娘娘您误会了,我对太子殿下没什么兴趣。”她忙开口否认。
这句话一出,她立即自知失言,在封建社会的大背景下,就算再怎样遗世独立,也不能对天不敬。
好在这位东宫太子此时还未公布于天下,她说这句话不会影响到中书令在朝廷中的站位,若是公布了,叫有心人听去,怕是原主父亲的官帽都难保。
她手心此时已是不觉冒汗,小心打量过去,旁侧少年的脸色添了几分复杂。
再看,丽贵妃竟又笑了起来:“无妨,对权利没有兴趣,也是继承了中书大人的特点,郁离不是落井下石之人,你且继续说吧。”
陆十一放下心来,这才平静地开口:“贵妃娘娘既然用条件留我,便说明我还有一丝用处。民女斗胆与您做一个交易。我可以为贵妃娘娘做事,但只有一个要求。”
“三年。”她抬起头来。
“三年后贵妃娘娘要兑现我一个承诺。”
“好。”
丽贵妃几乎没有犹豫,只是微微眯起了那双乌黑的眸子,唇角勾起丝弧线,似狐狸一般打量着她,像是要看透她心里所想的那个契约到底是什么。
夜色漆黑,书屋内灯火通明,微风袭来,吹起案上的书页,发出如铃般清脆的声响。
陆十一心下里明白,自己已经成为了丽贵妃一派的人:“贵妃娘娘想要我做什么?”
榻上之人撑起下巴来,盯着蜡油滑下在铜质的托盘上凝结成冰,而后缓缓开口:“郁离,你觉得陆姑娘是否可信?”
贵妃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将视线回落到了少年身上。
她意外地没有感到紧张,这个少年如今看来必然不会是男宠,方才他能留在正殿同白太医会诊,那一定与太医局有关。
郁离沉默半晌,压低声音道:“贵妃娘娘,在下觉得,让陆姑娘进太医局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如此一来,我也可以日夜替您盯着她。”
少年说罢轻轻看了她一眼。
像是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般,丽贵妃伸出手去再次拿起了那块注满水银的桂花糕,烛火在眸中映得一片橙黄。
“拾遗,我要你做的只有两件事。”贵妃的表情变得漠然,一滩死水的眼眸像缺少灵魂的木偶。
“替我找到一个失踪的宫女,以及…”
“保住文妃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