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不算得上是另外一种巧合?
她拉着点清躲在墙后的本意就是想在此拦截沈郁离,单独与他谈谈。
毕竟她可是用性命与丽贵妃做了交易,若是沈郁离将她排除在事件之外,吃亏的只会是她。
“难不成,陆姑娘是来找我的?”沈郁离低沉的声音传来时,陆十一回过神,才松开白墙稳稳站定平缓心绪。
她收回视线,想承认却又觉得有些奇怪。
沈郁离倒也不急着催她回答,反而放下手来,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石青色袖袍垂落下来,刚巧带动了别在腰间的顺袋飘絮。
点清抬头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张望,犹豫一番,决定退居旁侧。
陆十一见点清要走,连忙拦住她,此时若是她走了,气氛必然更加诡异尴尬。
她默不作声地移步往前,视线穿过沈郁离,能看到书苑内侧,有人精心用白砖砌了块花坛,坛内整齐地种着药草,枝头黄花已有枯萎之势。
微风轻曳,竹林沙沙作响。
陆十一小心翼翼地斟酌起字句:“沈掌事,昨日早晨你第一次说算我的假,还说会给我每月发放足额的俸禄。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要将我收编协助你办案?”
站在对面的沈郁离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稍稍皱起眉来,思索片刻后答道:“的确,我是想要雇你。”
“沈掌事管理后宫,我不懂后宫中以往是否有过类似的雇佣关系,但既然你要雇我,我们便要把雇佣内容写清楚了。”陆十一眨眨眼睛。
原本想着没有合同不会有什么大碍,但白太医这么一提醒,加之沈郁离摸不清的身份和一天变上无数回的态度,要一份契约,也算是对她自己和点清性命的保障。
起码先保障沈郁离不会哪天不开心把她拉去问斩。
虽然在现代没有系统学习过法律,但好歹法医也是门综合学科,立合同必须提到的事情,她还能记得个大概。
眼见现下沈郁离和点清都被她的提议说得有些发懵,她立刻先下手为强,提出了必须有的几点内容。
首先就是工作时长,朝九晚五工作五天后休息两天,而非对方随意给她放假,超出这个时间段的工作需要多支付她等价的报酬。
其次是关于工作内容,私生活相互不过问,但工作上不得对她有所刻意隐瞒。
最后便是签字画押,有了此契约,两人关系的边界感便更强几分,遇事也好给白太医交代。
她自认为说得公平公正,说完后还颇为赞叹地为自己的机智点了点头。
沈郁离全程并未发表过什么意见,只是极其认真地看着她。
见她说完了,这才开口:“我会叫人去准备。”
语气中有了妥协的意思,陆十一停下认真朝他道:“沈掌事不需要妥协,有任何不合适的地方我们好商量,这样才算是平等的契约。”
“好啊。”
沈郁离沉默了一会儿:“我再给你开高一倍的价钱,要你日日为我工作如何?”
见她有了犹豫,对方竖起三根手指,道:
“三倍。陆姑娘不亏吧?况且,我还得护陆姑娘周全,细细想来,这份契约本就谈不上平等,你协助我办的事,也是我在帮你办丽贵妃交给你的事。若是不同意,就当我们没谈过这门生意。”
说罢,沈郁离的眸中已染上笑意。
这笑似乎带了点威胁的味道,她最不擅长博弈,往日里和同门去早市买菜,永远猜不透出价的菜农心思。
陆十一连连认输,只好上前一步,握住沈郁离伸出的手指,将那三根又慢慢替他收了回去:“好说,两倍就够了,我也不贪心。”
沈郁离笑意更浓,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来。
二人契约成交,往后打交道便没了什么芥蒂阻隔,她受不了办公室恋情,尤其还是和上司的办公室的恋情,这种不对等的关系在前阻挡着,能够百分之八十地帮她树立道德准线。
只是,她没想到沈郁离会真的和她签订这份契约。
她以为自己这么不顾礼数的要求会在对方眼中被看作大不敬,彼时说出自己的条件时,甚至有些害怕到了发抖。
她想起很久以前上学的时候,班主任当着全部同学的面说她不会变通,迟早有天会在人情世故上吃亏。
长大成人这么些年,这句话一直像一个诅咒,每当她开口,就会在脑海里重播一遍。
可是后来陆十一渐渐发现,她从未做错过什么事情。
迷茫的时候,有人告诉她,每个人都有权利在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前提下按照自己的性格活一辈子。
所以,当白太医直截了当地指出她的问题后,她是害怕的。
难道这么些年,自己还是没有长进吗?还是会在说话时强迫别人依照她的想法回答了吗?难道白迁延的遇害就是因为自己选择了让步没有坚持本心吗?
她不明白,大脑一片混沌。
提出的要求也是离谱到了极致,不知沈掌事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真的能够同意。
可她还是安心了。
曙光初照的视线中,沈郁离的身影站在那里,她意外地平静下来。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收起开玩笑的神色,转过身来极其认真地问道:
“那沈掌事,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彻查浣衣局用酸醋驱邪是因白姑娘用了石碱吗?”
方才那两位侍女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石碱与醋混合反应会产生大量的气泡,这是化学入门时最基础的家庭小实验。
不知那白迁延以往在宫外接受过什么学习教育,但陆十一早就领会过对方的聪慧敏捷,竟然对这个手段丝毫不感到意外。
沈郁离半晌未答,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我答应了白姑娘一个要求。”
“什么?”陆十一抬起头来,不知为何沈郁离忽然提到白姑娘的事。
他看着她的目光直直望过来,微微垂首,长长的眼睫洒下一片阴影掩盖住眸中的幽深:“是私人请求,我不便透露。”
好吧。
到头来,这契约还没立下,先反将了自己一军。
*
去浣衣局是点清领的路。
绕着宫墙小道走,有条种满金桂的长廊直直通往宫苑西侧的尚衣局,尚衣局旁单楼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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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目的地。
沈郁离先前已派人传了旨意,后宫这点地方消息自然流通得极快,还未走到浣衣局,便已能听到旁侧过路的宫女太监小声议论。
话语间多提到的是与方才墙后女官所说的当年皇贵妃一事相同的内容。
陆十一又再回想了一遍原著,倒是从细枝末节中想起了这起事件。
原主之所以因水银投毒被诛杀,就是缘于十余年前,后宫中曾发生一起皇贵妃尚食局水银投毒谋害诸位皇子一案。
原著中的主角,本次太子妃选秀的主人公太子便是那起事故中幸存下来的皇子之一。
琻朝严禁水银,除了帝王迷信修仙炼丹外,与这起事故也有很大关系。
“难不成大家以为,是皇贵妃的冤魂归来?”陆十一轻声笑道。
回头望来点清脸色却变了几分,想起方才点清听到那二位女官的话后就有些害怕,她立刻打住了想继续玩笑的念头。
再往后看去,沈郁离的脸色却更是难看。
“怎么都如此怕鬼?”陆十一小声吐槽,“当年的皇贵妃到底是怎么了,有这么令人恐惧吗?”
“陆姑娘有所不知,当年皇贵妃用水银毒杀数位皇子,此案被称为丹砂溺子案,皇帝龙颜大怒,将皇贵妃尸骨烧毁后撒于中花园一侧,大家之所以这么害怕,就是因为当年的案件扑朔迷离。”好半晌,点清才淡淡解释道。
“如何个扑朔迷离法?”陆十一追问。
点清却摇了摇头,想起皇贵妃丹砂溺子案发生的事件点清还未进宫,陆十一心下里明了,便又将视线投到了沈郁离的身上。
沈郁离脸色略有些惨白,身形明显一顿,移开目光淡淡道:“此案发生时,我亦不在宫内。”
陆十一盯着对方看了许久,沈郁离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可他的模样又偏偏有种知道什么却不愿意说的感觉。
她本来想追问,又怕对方以契约中的私事不便告知再堵她一句,她便乖乖闭上了嘴。
“只是,皇贵妃自己没有子嗣吗?若是她有子嗣,又怎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来?”陆十一忽地沉默下来,最终还是没忍住感慨道。
点清听了她的发问,压低了些声音,极其谨慎地开口:
“这位皇贵妃是有子嗣的,而且我听说,当年太子的候选人,便是皇贵妃的亲生子,只是丹砂溺子案后,存活下来的皇子公主全都流落到了民间,如今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难不成,这是皇帝的计谋?
可想来却又觉得为了避免让皇子公主遭受宫斗争夺而流落民间的做法有些欠缺考虑,陆十一不愿再发表什么不成熟的意见,干脆闭嘴不再言语。
三人到浣衣局时,已是晌午时分。
沈郁离再将规矩重述一遍,正打算要二人各自分别行动,伏析却从南侧匆匆赶来。
见到陆十一也在,对方先毕恭毕敬地行了礼数。
想是来汇报方才在太医局支走两位女官的事,陆十一便没怎么在意伏析紧张的神色。
那承想对方犹豫一番,在沈郁离的许可后,才郑重其事地开口。
“李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