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ep.49 潜盗棺
    陆十一其实是不擅长说谎的。

    因为不想和活人打交道,所以考大学时才选了法医。

    研究生一年级那个暑假,导师叫她出现场前先去警局帮忙两个月。开始时,只是在档案室做些简单的案子,甚至与她所学的法医学并无关联。后来,警局中带她的前辈调职成便衣,手底下实在没人,竟然叫陆十一和他一起跑了一个月的火车车厢。

    白天的绿皮火车都不算什么,到了晚上,才叫看得到人生百态。她目睹前辈抓过行窃的,亲眼见识过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那前辈平日里是个老实人不爱说话,但演起戏来,从不喑世事的富家子弟到狂妄自大的赌徒,全然不在话下。

    陆十一毕竟是实习帮忙,前辈从不叫她出手,每天她就只扮成普通大学生乘客的样子坐在前辈附近记录下列车上的情况。其实车上除了小偷小摸,也没那么多大案子要办。

    那天是她实习最后一天,去巡车厢的前辈忽然发消息告诉她,后侧不远处有一疑似贩卖人口案的嫌疑人,叫她伪装成受害人的朋友,找机会与其搭话。

    当时已是凌晨两三点,陆十一按照前辈所说的嫌疑人所处方位望过去,只见他就坐在她身后两排靠窗的位置,似乎怕身旁的妇女逃跑,那魁梧的男人瞪着双眼迟迟不愿入睡。而那女性也被对方吓得无法入眠。

    她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看上去比她大上不少。列车经停某站时,女人要起身上厕所,男人开始时不允许,后又怕对方闹事,便在列车启动后押着对方前往贯通道旁的厕所去。陆十一见状起身,极不自然地假装偶遇。

    “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谎,便尴尬地扯出一堆废话。

    女人开始时看她的疑惑表情逐渐变成焦虑和恐惧,她拉住她的手,尖声喊道救命。男人立刻把女人拉开,一只手狠狠攥住陆十一的衣襟,问她要对他有些精神失常的妹妹干什么。

    周围有人被陆续吵醒,对方咄咄逼人,看起来反倒成了陆十一是人贩子。她不断解释自己没有认错人,这女人就是朋友的姐姐。可男人却掏出女人的身份证,上面的出生日期算下来,她哪里是什么女人是什么朋友的姐姐,明明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妹妹。

    陆十一愣在那里,已有不明真相的群众骂她,眼见男人就要趁势动手,列车员立刻前来帮助。等前辈从车厢另外一头赶来时,她挨了一巴掌,眼里却还没有妥协的意思。

    其实这件事是怎么收尾的陆十一已经忘了,只记得她算清楚那姑娘的年龄是十七岁时,想到了自己在读高三的妹妹。正义感夹杂在冲天的愤怒中让她忘记了前辈对她说的,‘等他来’,还有‘以退为进’。好在最后,人贩子还是落了网,那姑娘被送回了家。

    导师来火车站接她时,带她的前辈被上级要求回去领罚,走之前,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导师说,她不擅长演戏,过刚易折,但这不是她的错。和她关系好的师姐听说这件事后,安慰她做便衣本来就不是她的职责。

    陆十一那时才知道,她导师门下大多数学生毕业后都去了刑侦大队当警员,接触人的机会不比其他专业少。她将前辈离开时的背影烙印在心底,常常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胜任法医一职。

    于是,她也成了导师整个师门下最晚出现场的学生。导师选的第一个现场,还是极其关心她的,与人不需要打交道的荒山野岭。

    陆十一那天晚上在实验室待到凌晨,写报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满是不甘心。不甘心被特殊化的照顾,不甘心她分明不算差。

    所以,今夜伪装成已经去世的守灯太监,她本来是想拒绝的。

    她怕再和一年前一样搞砸,让沈郁离也为她的犯错背锅。可若是一味地逃避,就只能迎来写报告时不甘心的心绪。陆十一不愿成为软弱的人,她会逼自己做好。

    夜色凝重,南门小道边是另外一座废弃宫舍的高墙,墙上白泥早已脱落大半,地棉爬满整个墙皮,枯藤死死扒住泥灰,不知到底有多久无人打理。

    见她半晌没有接话,站在小道中的人不耐烦地嘶了一声,朝她振臂挥手:“干啥呢,赶紧的!怎么和鬼一样站在那。”

    陆十一正打算移步过去,却听那人旁边又传来个陌生声音,冒出来的人原本手中抬着什么东西,他听到这句话后压低语调急急抽出一只手拉下那条朝陆十一高挥的手臂:“嘘嘘嘘!别说那个字!也不看看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说话的人极其避讳鬼这个字眼,惹得陆十一抬头看了看旁侧的废弃宫苑。那人说完,立刻扭过头去朝巷内深处走,只见他身后跟着又冒出来了三四个影子,他们手上各扶一角抬着个巨大的箱子。数数,算上她竟足足有六人挤在小巷中。

    陆十一立刻跟上,方才五人出现的地方是这条小路最后的分岔口,过了这个口,便只能一条道走到尽头。沈郁离交代过她,尽头是出宫的暗门,若是怕露馅,便什么话都不要说。出宫后,伏析会来接应她。

    她跟得近,小巷往左一拐,墙壁阴影消失的时候,陆十一才惊觉,前面那四人手中抬着的,哪里是什么箱子,分明是一口破旧的棺材!

    看那些人吃力的样子,显然棺内有人!

    想到此,她刻意嗅起空气,却并未在其中捕获一丝腐臭的味道。抬棺的人走着累了,提议休息一阵,为首的算算时间觉得还早,便同意下来。

    她并不知道这条小巷有多深,只是沿着墙壁看不到尽头。刚刚那个与她挥手的太监凑近来,不怀好意地笑道:“老兄,上次咱们处理的那三具尸体,留的时间够长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卖啊。”

    陆十一愣了片刻,突然对上号了,恐怕这人说的,就是甘霞宫井内的三具尸身。她压低声音答道:“你有什么想法?”

    对方忸怩说:“我没啥想法,只是以前咱们把尸体压在手里是等着外边涨价,但这些天老爷很少露面,就怕行情变了。况且,我还听说那个管你们的面首在宫中发现了藏尸,以后想必会管得越来越严。不如,就下次卖了吧。再放小心真成白骨烂在手里了。”

    陆十一正斟酌着该回上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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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只听那抬棺的四人聊着聊着竟然起了争执。坐在地上的小太监见自己的观点被反驳,似乎恼羞成怒地把帷帽一掀,指着陆十一就朝众人道:“你不信问问那酒鬼!五白局面,是不是还有机会反杀!”

    此话一出,她登时成了这五双眼睛的焦点,陆十一不自觉站定,强逼冷静,她根本听不懂五白局面是什么意思,却隐约能猜到,他们谈的应该是赌博技艺。

    于是,她便拿出那句万金油般的话术来:“赌,看的是一个赌字。输赢上了赌桌就得听天由命。”

    可这句话说完,离她最近的人却首先变了脸色。

    冷风穿巷而过,没有得到回应,陆十一心觉不妙,想来是自己说错了话。

    她心里发虚,却在此时,那小太监又将帷帽戴了回去,为首的人冷哼一声:“下次和酒鬼玩一局就能治了你这爱说大话的毛病。走吧,快到时辰了!”

    众人得了命令就要起身抬棺。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十一总觉得气氛十分诡异。她正要过去帮忙,就在此时,旁侧的人抽刀而出直直朝她刺来。她反应还算快,虽侧身避开了要害,但也由此站到了五人的中央。

    陆十一感到一阵锐利的疼痛传来,她抚上胳膊,才发觉右臂已被刚刚的利刃划伤。殷红顺着手指滴落,锋利的刀口在男人手中反射出寒光。

    拿刀的人喝道:“你是何人!”

    “蠢货!问这话有什么意义,他肯定不说!直接杀了就行!”

    为首的男人骂完,作势要踢起棺材板,却在他脚接触到木板的刹那,咔的一声,鲜血喷涌而出。

    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男人的右腿与身躯直接分离,他大喊几声便掐住自己的大腿倒在旁侧。其余四人皆被吓了一跳,黑暗之中,伏析手握刀柄走了出来。他微微转手便将长刀上的鲜血洒落,地面上便蓦然绽放几朵血樱。

    相差的武力值连估量都无须估量,另外四人便已然齐刷刷地瘫坐在地。

    伏析的眼眸似深渊般幽暗,他将刀再次提起,缓缓架到了方才伤了陆十一那人的脖颈上。

    恐惧中游离的意识立刻回到体内,陆十一明白了伏析下一步打算的动作,额上渗出几滴冷汗:“伏大人!”

    她出声试图唤回伏析的理智,而伏析却只淡淡地把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一瞬。

    很快,甩刀下落,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几分。热血喷涌,割到动脉的血浆浓稠如雨,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雨势很快在呐喊中止息了。

    陆十一还愣着,伏析却已收刀入鞘,双手抱拳朝她行礼:“惊扰了。”

    巷内,只留下了四个因恐惧而失语的太监一具因失血过多而死的尸体,还有两条来自不同人身上的断臂断腿。

    她再次意识到,这是个和她所处时代不一样的混沌时期。伏析要做什么,她阻止不了,也无权阻止。

    陆十一恍然惊觉,原来,并非后宫的人无理由的惧怕沈郁离,而是沈郁离和伏析,确实是恐惧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