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妈妈探探路。
—靠你了,伊万。
两句话,不管从哪个角度解读,都重重地踩在裕梦梁的雷区。
驱猫探路也就算了,毕竟她又没自己闯到他房间里溜达,可裕梦梁前脚才告诫她长幼有序,后脚她就冲着宠物喊他最避讳的小名……喊就喊了,偏偏她还自称是对方的妈妈。
苍天。
黎宝因感觉有只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要窒息了。
电光火石之间,黎宝因赶紧转身,朝着隔壁小阳台上的裕梦梁打了个招呼,笑容甚至有些谄媚。
“裕叔叔,您怎么会在这里?”
隔壁那间卧室,她以前无聊的时候逛过,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几件老旧的古董家具,几乎没有任何奢靡装饰,甚至还没客房打理得精致。
他怎么会选这间屋子?
满腹疑惑中,裕梦梁始终保持静默。
黎宝因悄悄抬眼,发现裕梦梁身上还是白日里那套衣服,应该是刚从前庭回来不久,兴许是在房间听到阳台上的动静,这才出来看看。
这么推测,那他听到的信息也许并不多?
抱着侥幸心理,黎宝因不动声色地继续试探,“您在房间里,怎么也不开灯呀?”
要是开了灯,她肯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黎宝因心绪难平。
可对面的男人却单手插兜,悠然立在栏杆处,胸口开败的蔷薇花都闻风未动。
夜色太浓,黎宝因完全看不清裕梦梁的神情,但是隐约的低气压横跨过来,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镇定也岌岌可危。
周遭突然变得寂静,见裕梦梁还不说话,她慢慢往旁边挪了几步。
房间里的钟表忽然传来一记轻响,是指针迈过零点的跫音。
黎宝因趁机微微俯身,“时间不早了,我要睡觉了。裕叔叔您也早点休息,晚安。”
道完这声,黎宝因迅速闪身回到卧室,粉调的房间像童话里的安全房,她把自己安置进来,紧绷的心脏终于迎来片刻松懈。
但很快,黎宝因又重新烦恼起来。
缓兵之计虽然可靠,但也只能逃避一时,如果不解决根本问题,裕梦梁说不定又要拐弯抹角地让她不好受。
想想,就因为她不肯叫他叔叔,他明里暗里想出多少花招,软磨硬泡,逼她就范,更遑论,这次她可是欺负到他头上。
她不能坐以待毙。
太被动了。
黎宝因掀开被子,赤脚赶紧跑进衣帽间。
她原本是打算借还衣服的机会,查探裕梦梁的心情,但当她把那几件衣服用盒子装点完毕之后,突然又觉得有点突兀。
这些衣服什么时候都能还,深更半夜的,这么着急过去,他肯定会怀疑她的动机,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黎宝因躺在软绵绵的沙发里,挖空脑袋,好半晌,都想不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她习惯性地伸手进兜,原本应该放着MP3和耳机线的睡衣口袋里空荡荡的,想起在公馆门口的那一幕,黎宝因猛地坐起身来。
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如果裕梦梁不在上沪,她的礼物还算有些意义,至少能让他记得,遥远的裕公馆里还有自己这么个人。
可现在他回来了,再听到她录制的声音,尤其是最后自己亲自说的那句话,就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不行,不管裕梦梁心情好坏,她得想办法把东西拿回来。
黎宝因提着裙摆靠近窗户,阳台外面落下隔壁斑驳的光线,隔着厚重的窗帘,里面的情景完全看不见,但很显然,裕梦梁还没歇息。
她赶紧跑到隔壁房间门口,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卧室里的灯光从门缝底下渗透出来,平静温和,像是舔舐着她的脚尖。
黎宝因低头看了眼脚下,蔻红的指甲陷在暗色的短绒地毯里,她动了动脚趾,有点后悔没穿鞋子,她想回屋去穿,可又怕自己刚走裕梦梁就打开门。
犹犹豫豫间,几分钟过去。
她抬起头,才意识到无人应答。
没听到?
黎宝因往前凑了凑,又敲了两下。
敲完门,她立即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垂着手臂,板板正正地站着。
然而,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响应。
她忍不住悄悄挨近门板,想凭借耳力捕捉里面的动静。
结果静悄悄的,什么都听不到。
黎宝因呼出一口气,头一次觉得,公馆的隔音效果也未免太好。
她在走廊徘徊,犹豫要不要再敲一次。
深更半夜,她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可她又怕催促次数太多,裕梦梁会嫌烦。
思来想去,黎宝因忽然觉得,还是分隔两地好啊!至少书信往来,她向来有话直说,直抒胸臆,从没这么纠结。
黎宝因忍不住感慨,许云壁当初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她所了解到的裕梦梁,甚至不足他的万分之一,那些因为距离产生的浓重滤镜,终将因为距离的消失而彻底破碎。
她,根本就是在和自己的幻想谈恋爱。
黎宝因靠着楼梯围栏,目光落在深色的雕花房门上,忽然想起自己的初衷。
——只要她努力靠近裕梦梁,当真正的裕先生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他不再是她触不可及的先生,而是变成了她需要尊敬的长辈,她受他教导,听他规训,也许她就会厌烦对方的迂腐,直视自己的心意,最终明白,她只是错把孤独当成渴望,恩情当成了喜欢。
而这份喜欢,会随着她的长大消失。
到了那一天,所有人都不会再有苦恼。
这么一想,她如今也算得偿所愿,黎宝因又抬头看了眼。
灯还亮着。
他总不至于已经睡下了吧?
黎宝因耐心告罄。
她走到门口,准备再敲最后一下,结果刚举起手,房门就突然从里面拉开。
黎宝因下意识仰头,就看到男人微微敞开的浴袍领口,浅蜜色的胸膛直击面门,她差点没站稳,被门槛给绊过去。
“当心。”
手腕被宽大的手掌稳稳握住,黎宝因微微拉开距离,这才注意到裕梦梁的发丝还在滴水,身上也隐隐还有水汽,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刚刚他是在洗澡。
洗澡要脱光吧。
穿衣服也需要时间。
合理。
黎宝因吃力地运行大脑,在裕梦梁开口质问之前,略显结巴道:“裕叔叔,我是来拿我的MP3的。”
意识到自己的嗓音有些奇怪,姿态也有些扭捏,黎宝因连忙清了清嗓子。
“您都到家了,那我的礼物也就没有用处了。”
在裕梦梁温和的注视下,她唯恐会暴露心中隐秘似的,坚定地抬头挺胸,佯装大方地盯着眼前刚刚出浴的男人。
“下,下次,我再录其他的给您听。”
裕梦梁扫过黎宝因明显泛出红晕的脸颊,视线下移,扫过挂在她身上的粉色睡裙,然后把视线定在了她的赤足上。
“怎么又没穿鞋?”
他微微拧眉,松开握着黎宝因细腕的手,将人往隔壁引,“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黎宝因哪能等他到明天,“我晚上睡觉要听,您要是懒得拿,我自己去找吧!”
见黎宝因就要硬闯,裕梦梁下意识侧身挡住门口,他余光往里扫了一眼,加重语气重复了一句。
“回屋睡觉,明日给你。”
“哦。”
黎宝因悻悻的。
有些被他莫名的严肃震慑到。
她慢慢转身,无意中看到裕梦梁朝着浴室瞥了一眼。
一念之间,黎宝因找准时机低头钻进他的手臂下方,她正要从缝隙里挤进去,后颈突然落下一股大力,她身体被迫后退,被人揽入怀抱,滚烫的体温熨在她的脸颊,海棠色立时从少女的脖颈爬到了耳朵尖尖。
黎宝因看着眼前的胸膛懵了一秒,身前的男人明显也僵硬了一下。
紧接着,她率先反应过来,达成目标的好胜心摧压住理智,余光捕捉到床头枕畔的两条耳机线后,她迅速冲了过去,将东西抓进手中就要逃跑。
雕花的木质门框近在眼前,黎宝因眼看胜利在望,眼前就横来一条手臂,男人阔大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她视线顺着布料深入,甚至能看到浴袍底下,他结实的肌肉轮廓。
“谁教你随意出入旁人房间的。”
裕梦梁的语气里带有明显的不悦,许是因为刚刚为了逮住黎宝因花了些力气,说话间微微带喘。
黎宝因进退维谷,在劫难逃,瞬间老实本分。
她发誓,真的没有忘记裕梦梁的耳提面命,只是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她只是觉得,拿到mp3播放器的优先级要大于不惹他生气。
反正,裕梦梁从来都不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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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有些不高兴,也只是教育教育她而已。
这种含蓄又文雅的教训,可比许云壁的棍棒教育,要让人容易接受得多。
黎宝因心里没什么压力,嘴上也开始乱来,“裕叔叔,您又不是旁人。”
她咕咕哝哝,一副很委屈的模样,朝着裕梦梁幽幽地说,“叔叔不是家人么?我以前和阿爸姆妈都住过一张床,进您的屋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难道裕叔叔觉得我是外人么?”
“白日里您还说,您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黎宝因瘪瘪嘴,手里攥着MP3磨砂的外壁,努力让自己不露怯道:“您说话不算数。”
少女的娇嗔流淌入耳,裕梦梁眼底晦暗不明。
很难说他是被怼得语噎,还是在克制怒意。
但最终,他还是松开了阻拦黎宝因的手臂,而后语重心长道:“无论何时何地,切勿擅闯他人卧室。”
顿了几秒,他尤嫌不足道:“女孩的房间更是如此,不要随意邀请外人,尤其是异性。”
黎宝因一个劲地点头认错,声称自己莽撞,失策,不懂事,下次一定注意。
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裕梦梁半点教育。
毕竟,这趟已经拿到东西,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而且,看他这幅慈爱又忧心的架势,似乎也并没有和自己秋后算账的意思,黎宝因甚至觉得,根本是她想太多,当时在卧室阳台,裕梦梁压根就什么都没听到。
她口不应心地继续敷衍,裕梦梁忽然停止了嘱咐。
半晌,他亲自送她进屋。
“叔叔晚安。”
黎宝因乖巧道别。
裕梦梁站在门外,很平静,也说了句,“晚安。”
-
回到房间,黎宝因立刻关灯上床。
那只MP3播放器被她攥的发烫,她松开手,将无意中缠在手指上的耳机线慢慢绕了下来,然后躺在舒适的被窝里,惬意地吐出一口气。
好险。
东西就放在床头。
他应该还没听吧?
黎宝因检查音频进度条,确认还是初始状态,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
她随手抱过来一只玩偶,慢慢闭上眼。
脑海里忽然闪过裕梦梁阻止她进屋的画面,像在顾虑什么的样子,黎宝因忍不住又睁开眼。
不对啊,她不就是拿个东西,他那么防备她干嘛?
难道屋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是什么呢?
她胡思乱想着,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第二天早上,黎宝因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管家谢叔婉一脸焦急地掀开她的被子,“宝因小姐,快点起床!先生已经等了您两个多钟头了!”
“什么两个钟头?”黎宝因还沉浸在混乱不堪的睡梦里,她抬手挡住窗户里透进来的柔光,然后翻了个身,又用被子捂住了脑袋,“婉姨您说什么胡话?先生在烊京呢……怎么会等我……”
谢叔婉直接将黎宝因连人带被子扶了起来,“小姐您忘了?先生昨夜回公馆了。”
“今日大早,先生就让我拿了您最近的成绩单,还有课表,就连姚秘书也被叫到书房问了很久的话。”
见黎宝因终于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她继续忧心忡忡地强调,“先生说您六点钟起床,最迟七点半要到书房报道。我过来敲了好几回门,您都没反应,快点过去吧!先生肯定都等急了。”
黎宝因猛地被人叫醒,原本还有些起床气,听到最后这句话,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现在几点了?”
谢叔婉:“八点四十五。”
黎宝因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亲自跑到钟表面前看了两遍,这下才是真的清醒了。
昨天在车上,裕梦梁好像是提过一句她要六点钟起床。
可,那不是玩笑话吗?
她一面大叫不妙,一面火速把自己打理好,问清楚谢叔婉是哪个书房,连忙小跑着前往前庭。
她跑的气喘吁吁,快到的时候才放慢脚步,然后整理好仪容。
进门,绕过屏风。
裕梦梁正坐在书桌前看报纸,他又穿回了严正考究的西装,灰粽软发梳得一丝不苟,印刷油墨味扩散到空气里,黎宝因慢慢上前,就看到正趴在他腿上打盹的,伊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