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安十三年三月初五。
这一日正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皇帝设宴在后军都督府款待此次科举中及第之人。因着朝廷处于用人之际,本次科举共百余人榜上有名。
一时间北京城中万人空巷,显赫的、新贵的,凡是叫的上名的人家都汇集于此。
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与这份热闹喧哗相反的是都督府门前戍守的红衣军士们,因着今日陛下亲临,一个个全都绷直了身体,注视着前方,丝毫不敢懈怠。
沿着这份喧哗往里走入中庭,约莫有几十张桌。
向外的自然是本次名次排在二甲三甲之列的百余人,八人一台,照理说本是该有些拥挤的,然则此时却只有寥寥几人在位坐着,其余人则里三层外三层的全都围在前方的连廊上,挤的水泄不通,还不时发出咂嘴声,仿佛在看什么热闹。
“你这破落乞丐户发家的在这里充什么大?”
只听连廊之内有人用明显带着酒气的声音高声喧嚷着。走近看只见那人一身华服,着一件绛紫色云纹绫缎直裰,不知是哪位王公贵族家的子弟喝醉酒了正欲滋事,也不知是何身份,总之是嚣张至极。
周围人虽看出他是在借着酒意撒泼,却也无人敢阻拦一二。
且看被说的那位。
他独坐于一桌,正握着一只酒盏,低着头细细品酌,并不理会身前的喧闹,只专心于眼前的美酒。
围观的人见到他这般无视对方的举动,不由暗自咂舌,心想着这位也定然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议论声不由渐渐多了些。
那贵族公子环视一周,仿佛是被对面这人彻底的无视以及周围人的议论声给激怒了,便从座位上踉跄着被小厮搀扶着站了起来,朝那人晃晃悠悠的大步走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逼近。
他微微抬眼看向对方,狭长的眸中眼神疏离冷漠,却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威慑力,如洪水猛兽奔涌而出,看得叫人心头一惊,连那贵族公子也生生停住了脚步。
可那人嘴上还是不饶人,道:“太祖皇帝连皇姓都收回了,姓沐的,你丢不丢人啊?偏你还在这里穿成这样招摇过市!”
姓沐的?周围人立时噤若寒蝉。
虽说高中的各方士子皆是来自于五湖四海,并不都是顺天府人士。
但皇城里有几家姓沐的,却是口耳相闻,人人皆知。
可不只有那随着太祖皇帝征战四方的开国功臣淮安王沐氏一脉?
这两位公子言语之间似乎还牵扯些皇家秘辛,正可谓是神仙打架稍不留神便会祸及自身!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众人立时如鸟兽散开,回到各自的座位上继续推杯换盏了,只剩一双双眼睛还时不时地偷瞧上两眼。
然而也有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围观着。
因着方才被点明了身份,周围人的目光不由的都聚集在了那沐姓男子身上。
只见他头戴一顶黑色翼善冠,身着一袭绯红色锦衣。上有细密的金线绣着龙头四爪的纹样,仔细再看那龙的腰部和尾端,竟还精密的缀绣着翅膀和鱼尾,这正是御赐的飞鱼服的式样。
众人咽了下口水,虽心下对男子的身份已有答案,但仍不死心地向下看去,那腰间果然佩着一把绣春刀!
竟然是一名锦衣卫。
并且还与一般的锦衣卫有所不同。
要知道重安年间的锦衣卫是没有固定服饰的,大多数锦衣卫皆是一袭黑衣戎装,然而这位却能穿上御赐的飞鱼服,实在是非富即贵。
众人正欲看这锦衣卫如何应答,却听得两声“非也,非也”自远方传来。不由将目光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自人群中走出来的是一位长冠玉带、丰神俊逸的少年,看年纪约莫有十八九岁,身着一袭青衣长衫,身上并无过多缀饰,望之却如芝兰玉树,亭亭而立。
这样的一位美少年自然是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连那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锦衣卫大人都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今日是天子宴请,这位大人还是谨言慎行才好。”
那少年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笑的极是好看,眼角下一颗泪痣衬的肤色愈加白皙。
然则这话虽是笑着说的,但在座众人都听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你他娘的又是什么东西?本世子与这乞丐破落户说话与你有何干系?”
那紫衣男子原本也是被少年出场时的翩翩气度吸引住了,但听得这话中明显的偏帮,登时又皱起眉叫骂起来。
“这位公子,”那少年突然快步走近,左右看了一看围观的人,然后贴近他,悄声说道,“切不可再说了!”
“为何?”紫衣男子的眉皱的更深了。
“因为您只有一条命啊!”
什么跟什么玩意儿?紫衣男子是一头雾水。却又被少年面上的认真神情唬住了,不由问道:“你他娘的快说什么意思?”
“您只有一条命,却犯下了两重不赦之罪。敢问公子,一身如何二死呢?”
少年还是贴近他,‘悄声的’用着几乎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在紫衣男子耳边说道。
那样子甚是俏皮,围观的人也都被逗笑了,但碍于现场有位座如冰山的锦衣卫大人,硬生生的又都憋了回去。
“去去去,什么死不死的,离本世子远点儿!”紫衣男子被少年那声如洪钟的嗓门儿震的耳朵发痛,细想下来又觉得哪里不对,重又叫骂道:“本世子犯了何罪?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这位公子,您糊涂了!您可知本朝太祖皇帝当年正是在觉云寺外四处化缘游历,方才有了之后的千秋伟业!您口口声声说‘乞丐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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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发家的’实在是大不敬了。此乃不赦之罪其一。”少年低眸垂眼说道。
“岂有此理!”紫衣男子有些站不住了,“本世子何曾对太祖皇帝不敬了?”
少年并不答他,继续说道:“自古以来‘臣子有功,皇帝赐姓’放在哪朝哪代皆是一段君圣臣贤的佳话。怎么到了公子嘴里却变了滋味?或是您对太祖皇帝的旨意有异?不管是哪一项,只怕都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罢?此乃不赦之罪其二。”
少年的言语之间再是恭敬不过。
然则那好听的声音、低垂的眉眼、恭敬的姿态,在此刻都仿若是一件利器,一刀刀的刺入紫衣男子的要害之处。
周围的人不再说话了,全都屏住了呼吸。若说方才因着锦衣卫的身份让众人心中畏惧,不敢出声,那现在,少年犀利的言语和周身散发出的与年龄不相符的畏人气场,才更加真实的摄人心魄。
“你……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本世子没有那个意思。”强忍着心中的颤栗,紫衣男子仍然提着一口气吵嚷着,那酒意已被少年方才的言语惊下去了三四分,便也清醒过来。
“是与不是,公子心中自如明镜。”
“还是方才的那句话,天子宴客,厅堂之上,这位公子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少年说罢微微一笑,还手施了一礼,不卑不亢。
“你给本世子等着!哼!”
紫衣男子环视了一圈,见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想及面前这位是个能言善辩的,也不欲再与之纠缠,心中只念着‘来日方长,以后有你受的’才堪堪忍下怒气,大手一挥,气冲冲的携着小厮走了。
周围的人无不喝彩,直围着少年叫好!也有许多人走到面前想与之结交,但少年只是含着笑负手而立,一一拜过。
少年行至锦衣卫的那张桌前,也不等主人发话,便径直坐下。
“可有酒喝?”
那一双桃花眼含着三分笑意,直对上锦衣卫大人疏离冷漠的眼,那眼神很冰冷,少年却浑然不在意。
良久的沉默后,锦衣卫大人用绣春刀将酒盏向前推了一推,以作示意。
“在下齐衍舟,敢问大人台甫?”少年也不客气,拿起酒盏便一饮而尽。
谁曾想那酒入口辛辣,不同于今日宴请上用的御酒喝起来那般柔和细腻,直呛得他连连咳嗽了几声。
锦衣卫大人看向他,不免多了几分疑惑。
果真是男子么?
少年肤色白如凝玉,因着被酒呛到了,面色便染上了一团绯红,顺着那温润如玉的面容向下望去,白皙的脖颈在青色的衣领间若隐若现……
咳,不知怎地。
他收回了目光。
“沐晖。”锦衣卫大人难得开口。
少年先是一愣,旋即又露出喜悦的神色,笑的极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