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钟离瑶看到昌颐郡主的睫羽颤了颤。
她猜的没错,常宁长公主先驸马的死果然有隐情,而昌颐郡主多半已发现。
难怪她月月来礼佛,不敢揭穿又于心不安啊……
只可惜今日不适合谈论此事,钟离瑶点到即止,转而拿出碗勺开始盛汤。
斋饭很简单,清汤寡水,昌颐郡主并没有搞特殊,吃的就是僧人们日常所食的,四菜一汤,外加一碗白米饭。
钟离瑶先给昌颐郡主盛了一碗,不过没等她动筷子,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你这胆子——”昌颐郡主一时没找到形容词,嗤道,“到底谁惯的你?”
“没谁。”钟离瑶淡定的继续给彼此盛饭,“不用联想到兄长身上,他再有本事,也管不到我们女人之间的事。我不过是觉得,既然已经是盟友,郡主总不好还拿我开刀吧?您也捞不着好不是?反正此刻又无旁人在侧。”
昌颐郡主气笑了,“合着有人在就开演?”
钟离瑶放好碗筷,睁着无辜的眼睛,不答反问:“郡主很在意那些虚礼?”
昌颐郡主:“……”
她是王女,她是官女,严格来说就是君臣。
尊卑分明,她不动筷,钟离瑶哪有动筷的资格?
往小了说是不拘小节,往大了说那就是不敬。
从前钟离瑶至多敢嘴下不留情面,但该有的礼仪规制,片刻也不会忘却。
最开始的时候她是不敢的,后来俩人互骂互掐习惯了,郡主也以此为乐,但她若有心追究,钟离瑶必然受罚。
如今倒是,连场面都不做了。
“钟离瑶。”昌颐郡主压下眉眼告诫,“你最好是真心合作,我们之间彼此制衡,谁也不会去真正的伤害谁,但旁人……可未必有我这般心慈手软。”
她意味不明的嘲讽:“我若是做不了你的嫂嫂,其他女人,能容下你吗?”
闻言,钟离瑶面上不动声色,指尖却扣紧了掌心,她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昌颐郡主从来不会介意钟离瑶对成弗居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因为她太清楚侯府会怎么选择,生于王侯之家,最知没有望族子弟可以真正的抛弃颜面。
哪怕自己愿意,身后家族也会逼着人捡回来,谈情说爱敢把全族人拖下水吗?
那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的。
“所以,我这不是来找您了么。”钟离瑶低眉垂眼,扯了扯唇,浅声喃喃道,“我这人啊,可最怕死了。”
她近乎平静的说:“年少慕艾,人之常情,但我已经成人了,不会再有不该有的奢望,维持现状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请郡主放心,臣女不会同您抢。”
毕竟,她也没抢到手。
至于昌颐郡主能不能抢到,且看她的本领。
有句话她说的没错,若是旁人嫁与成弗居,真的很难保证会不会对钟离瑶出手,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一个觊觎自己丈夫的女人,除非不得不忍。
她无法预料,届时的成弗居会站在哪一边,但就目前来看,他对她的过度关爱,一定会引起其未来夫人的嫉妒不满。
而昌颐郡主不会如此,她虽脾气骄纵些,但本性良善,且有要坚守的底线。
这个底线,让她不会因为心上人的妹妹,同样爱慕着自己的心上人就痛下杀手。
她讨厌钟离瑶,也明明白白的表示出来,见面就甩脸子,找那些个无伤大雅的小麻烦,却不会伤及对方的根本。
不得不说,是挺心慈手软的,反过来就不会,钟离瑶可没有这般仁慈大度。
且于整个乐陵成氏而言,能娶郡主,亲上加亲。
似乎除了成弗居本人的意愿,两人结缘,都是极好的选择,包括钟离瑶。
“信人不疑。”昌颐郡主听完她一席话,也没有怀疑,“先继续吃饭吧。”
闻言,钟离瑶立马摒弃乱七八糟的思绪,她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当即开始大快耳颐,丝毫没有顾及形象。
“你……”昌颐郡主见此情景,欲言又止,难得没嘲讽,“表舅母又罚你禁食了吗?”
“没有啊。”钟离瑶一边咀嚼青菜一边道,“就算母亲罚我,我也不会真老老实实的给自己饿个半死,今儿只是早起腰痛没胃口,食不下咽罢了。”
加之老夫人因她卧床修养,她确实不能,也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更无法明白,一个半路冒出来的义孙女而已,何至于让这位老人家如此惦念?
昌颐郡主不知她的困惑,也不会为她解答,上一句没骂,后一句就开始了。
“区区一个舞姬,也能把你整的这么狼狈。”她嗤笑一声,“昔日与本郡主打架的那副泼皮无赖的劲头去哪了?”
钟离瑶一口气喝完一碗蘑菇汤,砸吧砸吧嘴,一本正经的开玩笑,“那不是郡主太厉害,一次性耗光了。”
昌颐郡主:“……”
她留神瞅了一眼,除了蘑菇汤里的蘑菇,这桌菜已经被人嚯嚯的差不多了,偏生那人吃完了还要再来踹一脚。
“难吃。”
她闭了闭眼,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养尊处优吗?就这样的粗茶淡饭,天底下还多的是百姓吃不到!”
钟离瑶一怔,不由想起昨日含烟禀报的那件事。
是啊,北方重灾区的百姓,别说一口热乎饭,怕是片烂菜叶子都难找得到。
忧国忧民忧天下,还真不愧是王室中人。
钟离瑶垂下眼皮,一边用手帕轻轻拭了拭嘴角,恢复优雅姿态,一边低声赞叹:“郡主可真是个……好姑娘。”
这话出自真心,也是,只有好姑娘配得上成弗居,当得起一族的主母。
可惜,从她嘴里蹦出来就不像是好话了。
果不其然,昌颐郡主皱了皱眉,“少在这阴阳怪气。”
她连声赶人,“吃饱了没?吃饱了赶紧走!心不诚的人少在佛祖面前晃悠,碍了佛祖的眼,当心来日倒大霉。”
钟离瑶不慌不忙,随口怼回去,“要不是你家的大门太难进,请我都不来。”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当初成弗居来大相国寺礼佛时,她也不曾跟来过。
若拜神佛有用,世间焉有苦厄?
她不信,也不屑。
谁知昌颐郡主脱口而出的道:“我家的大门,只对你和狗不开放。”
钟离瑶:“……”
这话说的充满恶意,不过也没错,常宁长公主府的大门口确实立过一块牌子,写着:钟离瑶与狗不得入内。
听说这丫头小时候被狗咬过,十分讨厌狗,也不知是听了谁出的烂主意,请人写了这么块牌子,大剌剌地摆在门口。
没多久就被常宁长公主发现了,她担心传到福康大长公主的耳朵里闹出误会,将郡主臭骂一顿,逼她自己烧掉了。
钟离瑶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这蠢货跑到她面前炫耀,结果回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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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了骂。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我诚心问一句,您家的大门,以后也不打算对我开放吗?那我要是有事找您,关于兄长的,不会还要这样……”
她指了指周围,“来碍佛祖们眼吧?”
怕昌颐郡主不答应,钟离瑶还特意言明只说对方想听的消息,她是真不喜欢这里,一来到这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好吧,给你个便利。”昌颐郡主从身上解下来一块玉佩,大发慈悲的递过去。
钟离瑶刚要接过来,却见对方微微一躲,让她扑了个空,没好气的提出交换条件。
“春日宴,我会想办法,让兄长同去。”
话音落地,玉佩终于顺利的落到了她的手心。
“日后若要见我,派人拿着玉佩递名帖,自会有人引你与我相见。”昌颐郡主顿了顿,又加一句,“我若有事,也会告知你延后的时间。”
“好,那我没什么事了。”钟离瑶弯了弯唇角,轻快的道别,“告辞!”
心头一桩大事解决,她总算能安生两日了。
昌颐郡主轻哼一声,没理她。
虽然菜已经没什么可吃的了,但她那碗汤还能喝,放置一会儿温度正适宜。
相比起钟离瑶的粗蛮,她完全就是一副世族千金的做派了,用膳慢条斯理,瞧着十分优雅,活脱脱一副美人画卷。
钟离瑶讨了个没趣,兀自起身预备离开。
她方才盘膝坐着,倒也不觉得难受,眼下一动弹,痛意袭卷而来,竟逼得她重新跌撞了回去,疼的半趴在矮桌上。
昌颐郡主立马搁下碗勺,“这么严重?”
她不免有些焦急,“你不会真瘸了吧?”
钟离瑶咬了咬牙,从齿缝里憋出一句:“我、伤、的、是、腰,后腰!”
她着重提了一下位置,轻轻喘了口气。
昌颐郡主回过神来,因着自己方才的焦灼有些挂不住脸,偏开头小声骂道:“一个舞姬就要了你半条命,真没出息!”
钟离瑶反唇相讥:“本来养两日的事儿,但今日舟车劳顿,才真是要了我半条命,郡主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昌颐郡主实在看不下去了,“主持会医术,你等着,我去请他过来,别真疼死在这。”
“不用,我该回去了。”钟离瑶抬起头来,面容已经白了一个度,有气无力的伸出手,“有劳郡主扶我一把。”
昌颐郡主瞧出她是真难受,也没再拌嘴,起身将她扶了起来,送回到轮椅上。
没等她出去喊人,忽听身后的人道:“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我们的合作,随时作废。”
略一停顿,那人又狡黠的补充:“但你要再帮我一次,作为补偿,放心,定是你力所能及,我不会敲诈你。”
昌颐郡主叹了口气,“说真的,你的承诺一点都不可信,不过我信了。”
她偏了偏头,傲娇的说:“你也别太小瞧人了,说不定我能成,你可得叫嫂嫂。”
钟离瑶不由失笑,浅声道:“祝福你。”
末了,她又加一句:“真心的。”
毕竟,她最爱自己。
昌颐郡主没有跟出去,唤了丫鬟进来将她推出禅房,自己则留在了房间里。
她要等着听讲经,钟离瑶不欲打扰,在门口坐了一会儿,刚要吩咐含烟推着她离开,忽然在院门口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和那从未见过的焦灼之色。
是成弗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