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睁眼时,光束已落院内,西厢房早晨光打不进来,帐帘又遮了些许。
李慕婉躺在他臂弯里睡得熟,呼吸清浅,长睫如羽翼微颤,晶莹饱满的唇瓣泛着粉红,唇线似有红痕,昨夜亲得狠,做得也狠,着实给她累着了。
细长的手臂还搭在他腰间,王林只能看见她露出的半张脸,瞧她睡得甜便不忍叫醒她,指尖轻抚了额前的发丝,又朝那额心点缀了下。
王林这才轻手轻脚的下了榻,屏风前穿衣的动作很轻,塌下凌乱的婚服和中衣散了满地,他束了发,又拾掇了那些衣裳,才轻推门出了西厢房。
周英素忙着早饭,王天水收拾院里的杂物,王林唤着二人,“爹,娘。”
周英素见他眼下泛着乌青,关切道:“铁柱啊,怎得起来了?多睡会不妨事,娘做了早饭再喊你们。”
“娘,无碍,”王林抻着腰,又活动了几下,“孩儿给爹娘搭手收拾一下。”
“婉儿也醒了?”周英素捧着水瓢。
“没,让她多睡会。”昨夜累着她了,谢三婶说得没错,新婚夜是要辛苦一些,回味起他竟有些沉浸其中。
周英素念着李慕婉,特意延迟了用早饭的时辰,巳时院里暖阳笼过屋顶,她翻了个身,手臂一搭,身侧是空的,她又继续睡,躺了一会儿,顿觉不对,身上的酸软在提醒她昨夜的翻云覆雨,她不是一个人睡的。
阿兄呢?
她无力撑起身,朝屋内扫了眼,地上的衣裳不见了,衣架只剩自己的衣衫,却不见王林身影。
“日上三竿了……”这还是她在王家第一次起这么晚,而今她已是新人妇,理应早起给高堂敬茶才对。
正准备下榻时,王林推了门进来,目光直落在帐帘内,帘内摆动,他信步而过,“婉儿醒了。”
李慕婉挑起帘,王林的身影压过来,她声音清脆,“阿兄,你何时起的?怎么不叫我。”
“有一会了,家中无事,你睡晚些无妨。”王林坐上榻沿,亵衣裹了丰腴,白皙处的齿痕却尤为显眼,王林目光柔和,指腹蹭着那一块痕迹,懊恼自己昨夜没能收着些。
李慕婉这才察觉自己身上挂的亵衣还是昨夜他替自己穿上的,两颊不自觉晕开,抄着秋衾挡了些。
“我还没给爹娘敬茶,阿兄应早些唤我才是。”
“怎得还是阿兄?婉儿昨夜不是这么唤的。”王林歪头审视她,李慕婉避开眼神,她一时半会改不过来,昨夜一声声的夫君只因情到浓时,便自然唤得出口。
“婉儿,婉儿还没习惯……”
等他逗够了也就不为难她了,那可怜劲儿当真叫人不忍,“婉儿喜欢怎么叫便怎么叫。”
“还睡吗?”王林手臂搂过她腰后,把人捞近一些。
李慕婉摇摇头,再睡该叫人笑话,哪有新娘子睡得这么晚的,若在京城,婆家也该数落了。
王家人心宽,自不会在意这些小节,而且父母也清楚她不是嗜睡之人,在王家住的大半年里她从未犯懒,小夫妻夜里闹腾些也是人之常情。
“阿兄,你转过去,婉儿先换衣裳。”李慕婉推开他,可王林没有要动的意思,吊着剑眉状若不明。
“你在这我如何换?”李慕婉声音略急,看似都要哭了。
王林轻笑出声,起身去衣架给她拿了衣裳,懒懒道,“婉儿哪我没看过?换个衣裳也要避讳夫君吗?”
李慕婉闻声面色越发难看,倒入被褥里,衣裳盖了脸,他怎的成亲后说话都不像以前了,既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讲出来。
“你出去!”李慕婉羞涩极了,恨不得躲得严严实实的。
“我在屏风外等你。”王林摸了摸衣裳藏起的头。
听着动静走远,她才探出头,长发揉在面颊上,乱糟糟的,身上也是粘腻得紧,视线又扫过一圈,榻前的桌子放了个木盆,水还是温的。
王林坐在长木桌前,手里拿了本书翻阅着,听得屏风后手帕浸入水里又拿起拧干的声音,她擦得仔细,把那些残留的余物擦净才重新换了衣裳。
发髻挽得整齐,却只用了枝桃木莲花簪,还是先前王林送的那支,妆盒里的珠钗首饰不是没有,她却独独喜爱这支。
“阿兄,”李慕婉拾掇好,朝屏风前的王林唤,“你的话本第一卷写完了,第二卷还要去书铺写吗?”
“怎么了?”王林仅侧了头,却没回过头看里面的光景。
“你若是还去书铺写,婉儿就陪你一块去,这样也能回药铺炼制丹药。”李慕婉点上胭脂,瞧着铜镜里的自己这才满意。
“我还没想好。”王林道,“县里私塾请我去当先生讲学,婉儿觉着我要不要去?”
李慕婉身影出了屏风,“私塾先生好是好,可阿兄若去了县城,那婉儿岂不是,岂不是要好久才能见着你。”
“过来,”王林伸出手,“我也是这么想的,若不去我就在家里写,东厢房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以后就是婉儿的药房,你想怎么用都成。每日往镇上跑,来回路程远,我怕你吃不消,加之马上就入冬了,雪天更是不易行走。”
“嗯,”李慕婉挨着他身侧,“对了,阿兄,先前婉儿忙着一直没能看后边的情节,青木去了凡间化凡后回去找清影了吗?”
王林敲了敲她额头,不愿透露,“婉儿得空自己看。”
“婉儿,铁柱啊,吃饭啦。”周英素站在堂屋前朝西厢房喊着。
“有没有嘛?”李慕婉磨着他,撒娇道。王林偏就不说,“自己看。”
李慕婉身躯被带着往外走,“娘喊吃饭了,婉儿的茶还没敬呢。”
出了门她便收起那份俏皮,温婉端庄的走到正堂,与二老敬茶后一家人才用饭。
周英素满心欢喜,看李慕婉这个儿媳哪哪都喜欢,原先也是当女儿看的,父母的嘴角压不下去,王家人肉眼可见的开心,周英素连连给她碗里夹菜,直到碗堆成了小山坡这才作罢。
“婉儿多吃些,太瘦了。”从前为攒银子给王林上京城考试,日子过得持简些,眼下不同了,王家没了外债,王天水木雕生意赚来的银子就能供家里开支,还能存下不少银子,加之王林写话本赚来的银两,已经能够在镇上买一座宅院。
王家父母的意思就是叫他攒下的银子在镇子买套宅子,如此成婚后二人住一块能方便些,不会委屈了李慕婉。
可李慕婉喜欢王家村,也喜欢竹林小院,镇子虽说方便,却没有小院清净。
况且念及王林孝心,他也不会撇下二老去外边长住,可王父王母习惯了在王家村,又怎会到镇上去,最后决定还是留在竹林小院生活。
这有他们的记忆,她喜欢竹林小院。
“爹娘也吃,”李慕婉洋溢着笑,“明日婉儿早些起,早饭就交由婉儿吧。”
“不用,家里的活不用你做,你就看看医书,练你的丹药就行,铁柱帮我就行。”
“嗯,你娘说得对。”王天水附和道,“铁柱能做,院里的活不用你忙,若是觉着无事,就打理院里的花草吧。”
“爹娘都心疼婉儿,那孩儿可得养仔细些。”王林戏说,王家人跟着笑。
正堂的欢声笑语久久游荡,秋风一起,院子总有枯叶落下,原先种的草青黄相间,这个季节花也都谢了。
饭后王天水刻着木头,王林与他同座,“爹,孩儿成家了,也能赚银子养家,您和娘无需那么辛苦,因着常年久坐木雕,您的腰不好,娘也是,做女工眼睛都看花了,这种活计往后都别接了吧,孩儿写话本攒了些银两,县城书院也有意请儿去教学。”
“县城?”周英素擦着置架上的灰尘,“县城未免远了些。”
“男人总要有事业,孩儿总不能指望靠爹爹木雕养一辈子不是。”
“木雕是家传手艺,”王天水抽了一口烟,“爹现在也不仅仅为了赚钱,这几十年刻习惯了,停不下来,一停就觉有愧这门手艺啊,铁柱啊,你可明白爹的心意?”
王林微微一叹,“孩儿知道,爹不想弃了这门手艺。”
“铁柱你想好了?要去县城?”周英素给二人倒了茶,“你跟婉儿才刚成亲,此事再好好思量思量?你先前不是去书铺写话本了,婉儿说你那话本还有好几卷,娘也不懂,书铺掌柜那不能写了?”
王林自有成算,“此事自要与婉儿商议的,书院说了不急。”
李慕婉拿了药贴立在堂屋外,听得三人的谈话,她扬声入内,“阿兄说爹的腰这些日子总是疼,婉儿在铺子做了些药贴,贴几天就能止疼。”
几人停了谈话,王林看着她走近,拉过人往自己身侧来,“婉儿日前不是说缺了几味药?”
“哥哥从燕州寻到了,这几味药赵国稀有,但楚国却常见,哥哥托燕州结识的药商带了些,燕州临界楚国,这些药材好买。”李慕婉把药贴摊开,“早晚贴一副就好。”
“婉儿有心了,我们王家娶了个好媳妇。”王天水道。
“先前阿兄去京城,婉儿能照顾好爹娘,”李慕婉握着王林的手,正肃道,“阿兄想去县城讲学,放心去就是,婉儿在家照看爹娘,你不必担心什么。”
“我知道阿兄有自己的打算,你要做什么,婉儿都支持。”李慕婉继续说,“县城虽是远了些,半月能回一次也好。”
“我若去了县城,婉儿不同我去?”王林望着她,她倒是没思量过自己,处处都是替他着想。
“我照顾好爹娘,守着这竹林小院,等阿兄回来。”李慕婉温声道。
王林泛起暖意,却未立刻应下,她能舍得自己,可自己还未必舍得她,新婚第一日,他望着人这般知心,忍不住泛着情愫。
“此事再议。”
周英素摇摇头,“孩他爹,我给你把这药膏贴好了,你二人回去歇歇。”
王林正有回房的意思,周英素心里明着事,李慕婉没想回,还念着要把东厢房再收拾收拾。
王林已经推着她走了,檐下李慕婉回头仰着他,“阿兄,我想去东厢房收拾一会儿。”
“先不急。”王林手牵着她,“晚些我陪你一块儿。”
“为何要晚些?”两人已经入了房门,眼见王林掩上门后上了锁,“阿兄可是有话要单独与我说?”
“是。”
“阿兄说吧,婉儿听着呢,”李慕婉瞳孔微张,倾听着,“是不是去县城的事?”
“不是县城的事。”王林见她那模样很是可爱,还不知自己要入狼窝了,“是我与婉儿的事。”
“嗯?”她还未来得及思索,身躯被人腾空抱起,害怕的她只能手臂勾过王林脖颈,“阿兄这是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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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她背贴上被褥,平坦的床榻受着二人力量微微下沉,“做该做之事。”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阿兄,读书人不是最讲礼数规矩嘛,你怎能,怎能白日……”
“白日什么?”王林手指放在她衣领处,等着她说明白讲清楚。
白日宣/淫,李慕婉讲不出口。
“婉儿既说不出,那便怪不得我了。”他俯身而下,覆上自己的气息。
红帐落下,红被浪滚,白日看得越发清楚,身前的胸膛结实压着她视线,双臂抱着的宽背弓起,李慕婉腰被轻而易举抬起,“夫君,别……”
王林似听不见,与李慕婉换了位置,她坐着这个位置,属实怪异。
“我,我想下来。”
“不喜欢这般?那换一种,婉儿喜欢哪般?”王林又换了姿势,李慕婉脑子空了。
这与她所认知的王林截然不同,他平日端方肃正,偶尔会逗趣自己,可如此浪性,她属实一时无法适从,可那张脸一看却是正经无二。
他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又说着那些话的。
“阿兄,你怎得知道这些的?”李慕婉躺下了,还是觉着这样舒适一些。
“阿兄也看过避火图册吗?”成婚前喜婆给她看过,她能想到的便是王林许也是看过。
“避火图册?”
“嗯,若阿兄没看过,又怎会识得那么多?”
“婉儿不知,有些东西,无师也能自通么?”王林咬下她耳垂,酥软遍布全身。她再不经事,也该清楚了。
日光坠西,西厢房才支开窗,汗淋淋的王林拿了帕巾擦背,身上线条清楚,宽背几道抓痕还未散。
李慕婉淌在热浪里久不能回神,腰用尽了力,无力得很。
她枕着软褥,遐想着“新婚夫妻都会如此吗?若过了新鲜劲儿,可还会如此粘腻?”
见她神游在外,王林抚了抚她面颊,“婉儿想什么呢?”
忽而她想定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阿兄去县城吧,婉儿会在竹林小院,等你休沐回来的。”
分离这事,她比王林看得还要明白,也有一个原因,距离会让两情越发思念,思念情更长。
“你舍得我?”王林道。
自是不舍的。
“我知你会回来,那么等就成了一种期盼,有盼头的等不会孤寂,反倒是一种幸福,可若是没有尽头的等待,便是永无止尽的深渊,那才叫世间酷刑,若这世间有人千年苦守一人,终得厮守一生,那么也是值得的,阿兄觉着呢?”李慕婉说。
“若能朝朝暮暮,我不愿一人独守那漫长的孤寂。婉儿,我……”
李慕婉吻了上去,轻柔的厮磨着,又松开了,眼神茫然望着他说,“阿兄,此生有婉儿相伴,定不会苦守孤寂。”
“有婉儿此话,我王林心足。”
***
婚后李慕婉忙于东厢房炼制丹药,王林还未去县里,偶会陪她一块炼丹,也会陪王天水在正堂木雕。
他回了书院的信,要一个月后再上工,书院那边也是允了他的条件,毕竟能请得前探花郎来书院讲学,是莫大的荣幸。
只是有一事,李慕婉这几日都觉不大对劲,正在院里晾晒被褥的她见王天水和周英素准备外出,不免关心道:“爹娘又要出去吗?”
“啊,”周英素点了点头,拉着王天水,“你谢三婶家里要酿冬酒,我跟他爹去帮帮手。”
“那午饭还回来吃么?”她甩了水珠,水珠洒在发鬓里,接了日光就好似点缀的星点,“我跟阿兄做饭等你们回来。”
王天水镇定摆摆手,“不回不回,你二人顾好自己就成。”
李慕婉似有失落,前日要去王浩家帮忙打理新进的绿植花卉,昨日要去镇子木雕铺子看木雕,今日又要去花影家,怎得突然就忙起来了。
王林从西厢房抱了书来晒,见李慕婉望着院门神游,王林问道:“婉儿,瞧什么呢?”
李慕婉踮起脚拉着被褥,王林放下手里的书,过去帮手,“没休息好?我来吧,你去歇着。”
“阿兄,”李慕婉说,“爹娘这几日为何总要出去,他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啊?”
“有么?”王林不以为意,满脸悠闲。
“早出晚归的,日中也不回来。”李慕婉说,“阿兄不担心么?”
“想不明白?”王林臂弯给她搂近怀里,自己单手理平了被褥。
“明白什么?”她怔怔问道,眸子转动着。
“爹娘这是有意给咱们腾地方呢,”王林见她问得憨,忍不住朝那红唇落下一吻。
“腾地方?”李慕婉仰着脖颈,思忖片刻,似明白了,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
“都怪你。”她嘴里怨念着。定是他动静闹大了,爹娘这才整日外出。
“嗯,怪我,”王林依着她,继而又挑起笑,“既然爹娘苦心孤诣,还是不要拂了爹娘的心意为好,婉儿觉着呢?”
李慕婉只觉不妙,正要逃,却被他横抱起,径直去了西厢房,“阿兄,你放我下来,婉儿刚换的被褥。”
“无碍,脏了我洗。”房门刚开又合,似有物件从案台掉落的声音,闷哼成了娇啼,院外风凉,夹杂了早冬的寒气,却驱不尽屋内的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