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承彦领着张任进入后堂,沿着走廊,弯弯绕绕了一阵,走下石阶,过了一个小石桥,到了一个小院子门口,院门口的门楣上写着,“云月阁”,三个大字下面一行很细的小字,一般人看不清楚,但是张任一眼就看清楚了“守得云开见月明”。
张任摇了摇头,七年的思念不是一般能形容的,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开解的,这或许是一种执念。
黄承彦轻轻打开门,两人走到闺阁外面。
张任打量了四周,四周不如其他姑娘的院落,都是花花草草,取而代之的却是,木制的小狗,木制的小鸟……
“这些东西都是月英自己做的,可以自己动!”
“真的假的?”张任惊呆了,真的没有能源自己动?跟传说中的一样,张任克制自己的好奇心,毕竟晚点再看看这些东西也是可以的,毕竟主要事情不是这个。
张任在门外就能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好像是薰衣草的味道。
“月月……是我!”
“父亲,什么事?”里面传来姑娘软软的声音,声音中带着一股绝望。
“有个朋友来看望你!”
“不见!”
黄承彦一阵尴尬,连忙跟张任解释:“自从月英中毒之后,她将丫鬟都赶出去了,谁也不见!只有大夫才会见上一见!”
张任笑了笑:“我也是大夫,或许不能清楚你中的毒,但是我可以治你心里的病!”
“不用!”回答清脆果断。
“送你两句话‘房陵港外初相遇,一见子龙误终身’!”
“房陵港外初相遇,一见子龙误终身!”只听见里面的姑娘将这两句话喃喃的重新念了两遍。
“你是……”
“我们见过一面,我在另一艘船里,子龙将你抱下来,我们就在那时候见了一面!”
里面传来姑娘坐直起来的声音,黄月英想起来当时的情况了,那个男人?
“子龙也是我的师弟!”张任补充了一句。
“子龙哥哥……”黄月英突然哭泣起来,从小自己就是天之骄女,是黄家第一才女,不,是荆襄公认的第一才女,父亲经常说自己要是男孩就好了,很多人都围着自己转,自己心里一直只有一个人,子龙哥哥,那个在自己心里如同神一样的男人,直到前段时间自己及笄的第二天,一夜之间翻天覆地,自己中毒了,变丑了,没有人再围在自己身边,只有自己的父母,这让黄月英第一次品尝了世态炎凉,心里也一下子接受不了,一直躲在房里,没有出来。
门开了,开门后的黄月英早早转过身去,不想让张任看见。
黄承彦领着张任走进去,黄月英坐在床边,窗前的帘子已经放下,遮挡自己。
黄承彦带着张任坐到屋子里圆桌旁边的椅子上。
“哎……”以张任现在的境界,这帘子怎么可能挡住张任的目光呢,一眼就看清楚了黄月英的样子,果然书里所记载的那样,黄发黑肤,面容皮肤皱起,跟当初那个小姑娘没法比拟,那时候皮肤姣好、皙白,头发乌黑亮丽,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月英姑娘,子龙是我的师弟,我一直将他当亲弟弟看待,我也不想骗你,子龙是建宁元年出生的,也就是说他比你大十四岁,你真的不介意么?”张任问介意不介意,实际上告诉黄月英的是你喜欢的子龙哥哥,是一个三十一岁的男人,怎么可能未婚?
黄月英冰雪聪明,自己都这样了,还介意什么?那听不出张任的弦外之音?沉默一会儿然后说道:“小女子已经如此,能在子龙哥哥身边,远远看看他就可以了!”
“那,如果治好你的毒,你还会只是远远看着他么?”
“小女子当然希望嫁个他,但我不希望让他为难!”
张任明白这黄月英是个好姑娘,很会为自己喜欢的男人考虑。
张任点了点头:“我,机会是有的,看你自己了,记住你自己说的话,还有我送你一句话!”
黄承彦和黄月英看向张任。
张任看向黄月英那边:“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爱情要真心以待,至于你怎么把握,你这么聪明不用我教吧?”
“如若真的能治好我的这毒,我一定不负大伯所望!”黄月英口气中有了自信。
张任知道黄月英是认为自己是赵云的师兄,所以这么称呼,张任没有改正:“实际上我更希望你能和万年可以友好相处,成为真正的姐妹!”
“万年?”
“我不想瞒你,子龙是先帝当年赐婚,万年公主下嫁,当今的驸马!”
“小女子知道了!”黄月英心里咯噔一下,心里一疼,不是因为万年公主的身份,也不是赵云驸马的身份,而是证实了他真的结婚了,有的时候猜是一回事,证实又是另一回事。
“准备一下吧,你跟子龙上昆仑山!”
“子龙哥哥也来了?”黄月英拉开帘子直接往外跑。
张任端庄坐着,没有阻拦,黄承彦正要将这小妮子喊回来,却被张任拉住,示意不要阻止。
果然,黄月英刚踏出门槛,就停住了,然后掩面往回跑,重重的坐在床上。
“我没法见他了……”黄月英哭泣着。
“公义,我准备马车!”
“不,他们只能一起骑马去,不然,来不及!”
“不,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丑!”黄月英哽咽着。
张任知道,越爱,越不敢给对方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这时候黄月英就是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儿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
“你可以戴上斗篷,脸上戴上面罩不就可以了吗?”
“我……我……不会骑马!”黄月英轻轻的说道,说出来自己都脸红了。
“那就跟子龙共乘一匹马呗!”
“不行……”黄承彦接受不了,自己女儿嫁给驸马做小妾也就罢了,皇威在那,没办法,只能接受,但要自己女儿出阁之前被其他男人搂搂抱抱,这作为父亲如何能接受。
但是黄月英当然愿意,但这事能藏在肚子里乐,不能说。
“承彦兄,刚才你也听过我师姐的诊断,我师姐算得上天下第一神医了吧,只有一个月时间,两人骑马去才行,你家月英不会骑马,这能怪我吗?耽搁了治疗时间,你如何想?”
黄承彦被张任说的,都快呛到了,当然不能耽搁治疗时间。
“反正他迟早要成为你的女婿的!”
“张公义,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黄承彦盯着张任。
“长兄为父,师傅去了,他父母也早已不在,我是师兄,更何况……”张任贼兮兮的一笑,一转话题:“占了这么多便宜,还不负责任,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黄承彦盯着张任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看张任不似作伪,点头说道:“好,我去安排人准备,你们稍等一下!”
“月英姑娘,我看外面木狗,木鸟,听你父说,可以动,能给我演示一遍吗?”张任目送黄承彦离开,就问黄月英道。
“你到门口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黄月英听到了张公义答应了,心花怒放,那会不给张公义演示啊,巴结都来不及,但是自己现在样子,还是要换上一身衣服,要好看的衣服,给自己的子龙哥哥看看,还要戴上斗篷,面罩,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张任走出房门,将房门关好,走到一边看到一些木制的东西,还有工具,这说明都是黄月英自己做的,心灵手巧啊!
不一会儿,黄月英打开门,一身淡黄色衣物,头上一顶黑色的斗篷,面纱也是黑色的,黄月英跨出门槛,走到这个自己专有的角落。
“大伯,这小狗下面有个旋转的,转几下!”黄月英用力转了几圈,然后放在地上,木狗真的欢快的走动起来。
“还有这木鸟,他的机关在这里,这里转上几圈,然后放手!”
木鸟振动翅膀飞了起来,张任目瞪口呆,连忙问:“你里面用的是什么?”
“我师父跟我说,传说公输般前辈可以制作木鸟,可以飞上几天,现在这个新的作品只能飞一小会儿,这里面用的是我黄家一个铁匠所打造的一种铁,柔韧性极强,他有些边角料成丝状,我拿来制成,这个样子!”黄月英从一边拿出一个铁丝状卷卷的东西。
“弹簧?”张任一阵无语,所以这些东西都是转动发条,可以飞,可以走,难怪呢!后人一直在想木牛流马用的是什么能量?或者其他什么高端的设置,或者黑科技,但是谁也没从最简单的发条来考虑啊,把这木狗放大一千倍,一万倍,如牛一样大小,发条也放大,不就像书上所写扳动一下就锁住,转几圈就可以行走?木牛流马健步如飞?
“你叫它弹簧啊,嗯,比较贴切,我还没一下子想出来,就叫它弹簧,我们黄家的,叫弹簧挺好的。”
张任不是没找人来做这弹簧,一直不得其法,毕竟有了弹簧可以做很多东西了,比如席梦思,那样一躺多舒服啊,重要的是省力……,省力啊!男人都知道,都喜欢。
这一刻,张任决心一定要将黄月英和那个铁匠从黄家撬走。
“公义、月英,可以走了!”黄承彦没打算让太多人知道自己闺女跟其他男人走了,这名声不好,连月英的母亲也没让她送送,怕出篓子。
“走吧,你不是想看看子龙么?他在大堂!”
“大伯,你坏透了!”黄月英脸上一红,刚才心里还直打鼓呢,突然想到一样东西,一路小跑进入自己房间,拿出一个盒子,紧紧抱在怀里。
“走吧,我走最后面!”张任瞄了一眼黄月英手里的盒子,知道这一定是为赵云准备的,从盒子磨损的边缘可以知道,准备了很久了,那儿都是用手摸的,很是光滑。
黄承彦也不知道黄月英的盒子里有什么,心里有点酸,毕竟养了十几年的白菜,要被猪拱了,就算是一只帅猪,那还是一头猪,摇了摇头,拿起黄月英的包袱在前面领路,张任和黄月英在后面跟着。
张任偷偷的跟黄月英说:“子龙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虽然突然间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黄月英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