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醒来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她清醒时试图睁眼，却发现眼睛上被一种厚重冰凉的东西覆盖，清苦的药味弥散在鼻尖。
她刚伸手触摸眼睛上覆盖的东西，还没碰到就被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拦住。
“醒了？感觉怎么样？”
这是霍承的声音。
“霍承？”清嘉感觉自己应该是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现在浑身不听使唤，肌肉松软酸疼，很久没有活动过了。但她的喉咙并没有往日昏迷清醒时的干燥嘶哑。
“我在，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霍承应了一声，清嘉看不见霍承，她抓住霍承的手指，一点点朝着霍承的手臂摸去。
霍承没事，霍承就在她身旁。
这个认知让清嘉安心。
“我没事，就是眼睛睁不开。”清嘉回答。
霍承什么也没说，他伸出另一双手，扶住清嘉的后心，稍微使力让清嘉靠在床头。
清嘉怀里的胳膊被忽然抽走，不一会，霍承端着一杯温水，抵在清嘉唇边，示意她喝下去。
霍承手很稳，盯着清嘉喝完了一整杯水之后，出去叫了徐回锋。
得知清嘉醒来的消息，所有人都朝着这边赶来。
人在看不见的时候听觉会变得敏锐，清嘉听见了好几个杂乱的脚步声，神经下意识紧绷。
“看起来精神不错嘛，看来霍兄弟鞍前马后的操心还是有点用的。”徐雁凑到床边看了一圈，见清嘉还有精神警惕害怕，还乐呵呵的。
霍承皱眉，还没等他说什么，徐雁又很有分寸地退了回去。
徐回锋走过去，把清嘉眼睛上敷着的药卸下来，让清嘉睁眼。
清嘉的眼睛是璀璨华贵的蓝色，在光下澄澈纯净，漂亮得不可思议。唯一的缺陷是，这双眼睛美而无神。
她还是看不见。
“不应该啊。”徐回锋皱着眉头，仔仔细细打量着清嘉。清嘉即使看不见，也无法忽略他强烈的目光。
“好端端一个异能者，身体怎么会差成这样，你的眼睛明明没有受到任何外伤，为什么会看不见？”
“我是异能者？”清嘉不自觉拧起了眉头。
徐雁听到这话冷哼一声，不过他没回答清嘉的疑问。
“她眼睛是不是被药瞎的？我看她之前都是黑眼睛，就是在余林基地忽然变成了蓝眼睛，她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瞎的。”
徐回锋皱着眉头，没说话。
“沙海基地的人会定期给清嘉注射一种药物，清嘉现在看不见可能是药物后遗症。”霍承说。
他之前就把注射枪里的药物交给了徐回锋，但是没有用，徐回锋表示他没有检测仪器，没法确定注射枪里药物的成分。
徐回锋不觉得药物能影响异能者。
“你俩自己是异能者，这话说出来你们信吗？”徐回锋翻了个白眼，“我活那么久还没见到什么药能把异能者吃出副作用，她这样不是药物副作用，你俩闭嘴。”
他很清楚强大异能者是群什么样的人，与其怀疑药物，不如怀疑清嘉自身。
“小姑娘，你异能是什么，放心你眼睛没事，老头子我觉得你就是异能过度使用的后遗症，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徐回锋对清嘉倒是和颜悦色，语气起码温柔了三个度。
“我不是异能者，我没有异能。”清嘉很难形容自己的此时的情绪。
异能者代表着强大和神秘，清嘉接触最多的异能者就是霍承，霍承强大到可以摆平一切事情。
而清嘉自己呢？清嘉从来没有拥有过力量，她在沙海基地甚至接触不到武器，现在忽然出现一群人，说她是异能者。
清嘉甚至想象不出来她拥有异能的模样。
“得了，她自个都不知道。”徐雁耸肩，“你们先聊吧，我出去吹吹风。”
徐回锋这才发现不对劲，他深深看了清嘉一眼，什么也没说，跟着徐雁出去了。
叶迁和林风扬在徐家两兄弟走后才敢说话。
林风扬立马跑到清嘉面前，两只手在清嘉空洞涣散的双眼前挥动，边挥边问：“清嘉，你现在能看见什么，应该能看见点影子吧？”
清嘉摇头。
“行了你。”叶迁拽着林风扬领子，把他拽过去。
“清嘉你想吃点什么，算了这也没啥吃的，我去找点东西给你吃吧。”叶迁问。
“我……”清嘉刚想说自己不饿，就被霍承掐住了两颊。
清嘉瞪大双眼，有些不可思议。
“给她煮碗肉片汤，再加点青菜。”霍承吩咐叶迁。
叶迁得了命令，带着林风扬就走了。
现在室内只剩下来霍承和清嘉。
之前霍承就是和清嘉住在一起，但清嘉一直没醒，霍承睡不着的时候就走过去看看她，见她嘴唇干得起皮，给她喂了好几次水。
好在水喂进去了。
“你昏迷很久了，必须吃东西，不饿也要吃。”霍承说着，松开了手。
清嘉脸颊的手感很好，是冰凉柔软的触感，霍承松手之后不自觉地摩挲指腹，忽然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与遗憾。
清嘉不是很想吃东西，但霍承那么说了，她还是乖乖点头。
霍承伸手揉了揉清嘉的头，她现在的头发长出来了一些，没有刚剪出来时的凌乱潦草。
叶迁很快就端着吃的进来了。
清嘉抓着霍承的手，自己摸索着下床，走到了桌边。
她现在看不见，还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却适应得很是良好。
清嘉没有霍承想象的那么脆弱。
叶迁端过来的食物刚刚出锅，还冒着热气，霍承担心清嘉烫到自己，用一个小碗把食物夹出来放凉，再递到清嘉面前。
清嘉无知无觉，她双手在桌上摸索了好一会，才确定自己位置，之后捧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她吃得很慢，霍承时刻关注她，看见碗差不多空了就给她添点菜加进去。
清嘉吃到最后，差点怀疑人生。
吃完饭之后，清嘉想熟悉房间的布局和摆设，霍承把碗筷收了，带着她一点点熟悉这个房间。
经过那么长一段时间，清嘉能确定，这个房间里只有她和霍承。
“霍承，我……真的是异能者吗？”清嘉不确定地问。
霍承没有立即回答，估计是在组织语言。
清嘉已经从霍承的态度中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我会是异能者，我明明那么……”清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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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来。
霍承叹息。
清嘉现在就站在他面前，没有聚焦的眼睛对着他，像是在与他对视。
“清嘉，这是好事。”霍承低头，对清嘉解释。
“异能者比普通人强大许多，你不仅是异能者，还是罕见的强大异能者，如果不是沙海基地处心积虑的豢养，你不该是这个样子。”
“我也可以强大起来？可以向你一样强大吗？”清嘉语气茫然，但内心深处却带着向往与渴望。
清嘉从未拥有过力量，她不知道拥有力量之后的光景，但本能地向往渴望。
“可以的。”霍承语气温柔。
清嘉盲目相信霍承，霍承说可以她就相信可以。
这个房间并不大，也没有什么摆设，清嘉很快就摸清楚了房间的布局。
“霍承，这个房间为什么有两张床？有人跟我一起住吗？”
清嘉站在霍承的床边，双手还在床上摸索，好几遍才确认这不是自己睡的那张床。
霍承那双翡翠色的眼睛闪了闪，明明知道清嘉看不见，却还是偏头错开了她视线正对的方向。
现在清嘉穿着一身厚重带绒毛的睡衣，站在他的床边摸索，还抬头过来看他。
霍承很少觉得棘手，但眼下的情况他很难解释清楚。
清嘉与之前相比，人又瘦了一点，被厚重的衣服包裹，看着更是小巧可怜。
她本身就长得很精致秀丽，很容易让人想到那些金贵华美且易碎的东西，在原本的瞳色露出来之后，身上金贵脆弱的气质被冲散些许，空茫茫的蓝色眼睛璀璨如宝石，带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艳。
霍承惊觉自己的迟钝，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清嘉是一个成年女性。
她不是一个小孩。
“清嘉，你想出去走走吗。我们现在在坐标C附近，外面有很大的雪。”霍承岔开了话题。
清嘉轻而易举地被引开了视线。
眼下霍承又面对一个事情。
屋内烧着碳，清嘉尚且能穿着睡衣在屋内活动。但是要出门，她必然不能穿着睡衣出去。
好在霍承很早就给清嘉准备了御寒的衣服。
“清嘉。”霍承翻出衣服，叫了清嘉一声。
清嘉抬头，空茫的眼睛准确对上了霍承的视线。
霍承本来想问清嘉能不能自己穿衣服，但是看她这个样子，霍承又多少有些不放心。
“你过来，我给你套上衣服。”
***
霍承把清嘉带出去之后，让叶迁和林风扬盯着清嘉，自己去找了徐雁。
徐雁在徐回锋的屋子里面。
这两兄弟的关系有些莫名其妙，霍承并不想与他们有太多牵扯。
“霍兄弟来了啊，你家小清嘉呢？”徐雁看见霍承，惊讶挑眉。
“奇了怪了，你为小清嘉流过血拼过命，现在人醒了你不去陪她，来找我算个什么事啊。”
“那个小姑娘来头不一般吧？”徐回锋问。
“何止是不一般，她身份金贵得不得了，回雁商队都差点翻在她手上了。”徐雁阴阳怪气的，霍承没理他，自己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清嘉的眼睛什么时候能恢复？需要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