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陵太守府。
“三十万石粮食,这简直就是强盗抢劫,纯粹的敲诈勒索!”
“刘禅小儿在信中嬉笑怒骂,信口雌黄,欺人太甚,快快受死!”
“气死我也!”
五十八高龄的庐陵太守吕岱吕定公被气得哇哇大叫,吹胡子瞪眼,雪白的长须在风中凌乱飞扬。
性烈如火的吕岱在太守府后花园里来回踱步,咆哮如雷,无比气愤地挥舞着长剑,一阵乱砍,火花四溅,甚是火爆,蔚为壮观。
花花草草惨遭摧残,遍地都是残枝败叶,一片狼藉。
连路边的石头也遭受了无妄之灾,好几块太湖石都被打得粉碎。
正史上,吕岱就是个传奇人物。
他出生于公元161年,跟刘备同岁。四十岁的吕岱才出仕孙权,被孙权随便安排了一个县丞的职务。六十岁当上一州刺史,八十四岁当上大将军,九十岁升任大司马,九十六岁去世。
“定公伯钧鉴:大汉钦封皇叔、汉中王、大司马、豫、荆、益三州牧之子,汉中王太子禅拜上,定公跟小子的父王同岁,又曾跟阿父入川征战张鲁,实为出生入死之袍泽,故尊称您为伯。”
“定公才气过人,出身万里,投身孙权,以器任干职,为国勤事,忠于为国,通达治体忠勤相先,劳谦相让,功以权成,化与道合,君子叹其德,小人悦其美。”
“加以文书鞅掌,宾客终日,罢不舍事,劳不言倦,又知上马辄自超乘,不由跨蹑。周易有之,礼言恭,德言盛,足下何有尽此美耶!”
“老贼虽然投身孙权门下为狗做奴,极尽谄媚钻营、阿谀奉迎之能事,无恶不作,坏事做尽,罄竹难书,遗臭万年,然而家门内困,子嗣凋零,实在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将来必能克宁内难,绥靖邦域,靠杀人如麻为虎作伥,博取功名地位,纵是廉颇再世,然孙权却是薄情寡恩,视汝为老狗贼牛粪土,然而四十岁才始为县丞、余姚长,五十四方为太守,年过半百,身半入黄土犹在搏命杀人,实在可悲、可叹、可恨!”
“不知地上死于足刀剑之下的无数冤魂亡灵,是否在深夜里伸出手来,把汝这个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从累累白骨床上的睡梦中,拖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然后报应加之于子孙之身呢?”
“汝作恶多端,报应终于姗姗来迟,江东校事卫总管吕壹不顾孙刘联盟条约,暗中勾结我荆州官员和名剑山庄庄主吕绮玲,妄图颠覆我刘汉政权,目无法纪,横行不法,在名剑山庄设局诛杀数十曹魏驻荆州校事卫,只有总管王璨一人幸免于难。”
“以至于山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犹如人间地狱,修罗血场,影响极坏,民愤极大,实在是骇人听闻。汝父子实在是血脉相连,相得益彰,相辅相成。这就是所谓的有其子必有其父。”
“陈表贪生怕死,为保住性命,密告于吾,说吕壹乃汝之私生子,因妻凶悍不容故寄养在外。吕壹也坦然承认,给汝这个可怜的老父写了一封血书,一并送达。”
“念在汝曾经跟吾阿父并肩作战的情分上,特地免费为汝算上一卦:吕定功如能弃暗投明,回归大汉,匡扶汉室,必能体素精勤,躬亲王事,克宁内难,绥靖邦域,成为国家重臣。六十岁可为刺史,八十四岁当上大将军,九十岁升任大司马,九十六岁去世。”
“反之,如果继续充当逆贼孙权的马前卒、走狗,帮凶,则必定粉身碎骨,今年定有血光之灾,死于乱刃加身,死无葬身之地,全家灭绝。”
“哈哈!看到这,性烈如火的老伯肯定是被气炸毛了吧,是否已经七窍生烟,两眼喷火,以剑砍石?”
“想必你老人家一定会死得半死,正在大骂我刘禅,气愤难当之下,想一把火烧掉书信。”
“为了吕壹的小命,为了你毕生追求的荣华富贵和家族的兴旺发达,以及避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悲剧,世伯万万不可冲动,否则必定一失足,千古恨。”
“这书信、吕壹和陈表的供状,我已经命人誊写了一份以备不时之需,如果定公不顾令公子的安危,不按时送来粮秣,这些材料很快就出现在孙权和汝妻案上。哼哼,到那时孙权和令妻如何对你,吕壹和汝的下场可想而知。”
“言尽于此,余容续陈。”
“刘禅敬禀!建安二十四年夏。”
吕岱的儿子吕凯皱着眉头读完刘禅的信,尽管他知道老父的事情,然而见于书牍,却十分难以接受。
“这个刘禅确实太过嚣张跋扈,然而说的却是实情。”吕凯面无表情,淡淡道。
吕岱老来得子的吕凯年龄不大,只有十五六岁,却是十分沉稳成熟。
“刘禅小儿,老夫跟汝不共戴天,气煞我也!”
吕岱听着儿子声情并茂的朗读声,被气得浑身发抖,瘫坐在地上,颤抖着手指指着吕凯,怒道。
“他都差点气死你老阿父了,你还对他还赞赏有加?!你还是我儿子吗?”
“您老本来心脏就不好,可别中了刘禅奸计,气坏了身体,喝口水吧。”
吕凯扶起吕岱坐好,把水递了过去,使劲抚着他的胸口,反唇相讥道,“不见得光的壹哥都是您儿子,我不更加是您儿子?”
“儿啊,我确实对不起你。”吕岱艰难地咽下了一口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当初为了找个好前程,休了吕壹的母亲,娶了你的母亲,也就是至尊的姑母。为了前途只能受着你母亲的窝囊气,好在有你的包容和理解。”
他把手搭在吕凯的肩膀上,低着头,满脸羞愧。
“是不是女人都这么凶悍?”吕凯心有余悸问道,“从小看到母亲每天飞扬跋扈的对你,而你都低眉顺眼逆来顺受,我都对未来的妻子深深恐惧了。”
“孩子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你老阿父没有本事,要靠娘家的势力往上爬呢?”
吕岱慈爱地看着吕凯,安慰道:“等我爬上高位,就给你寻一门亲事,咱不要那些高门第的,寻常门第的,反正比我们低的,温柔贤惠就行。再也不希望你受像我这种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