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会议室,符叶就察觉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腐烂腥味。
她不着痕迹皱皱眉,见李局正独自坐在桌边,揉揉额头,随后搓脸,略有点心累的模样。
“席犬呢?”
“……马上就来。”符叶答道。
“那先不等她。”李局也没多问,在几人聚过来后,戴上手套给他们展示麻袋里的东西。
瞬间,符叶胸腔里有调皮捣蛋的球乱窜,将她的胃顶出弧形,她努力压抑作呕的感觉,鼻尖泛酸。
灰褐色的麻袋里,满是表面覆盖着黏腻薄膜的碎肉。实在太碎,筋膜甚至拉成白色丝线,与干瘪的暗红血管纠缠交错,像肉虫。
空气都污浊起来。
仿佛呼吸的每一缕空气,都夹杂着血腥气,直达肺腑,久久不散。
贝三思捏住鼻子,闷声询问:“碎尸?”
“嗯,今早有市民锻炼,在公园捡到的。”李局瞧他们的面色都不太妙,也偏过头去,将袋口扎好,“发现的人打开瞧,里面不是常见的鸡鸭鹅碎肉,皮肤看着还有豹纹,怀疑是附近有人虐杀动物,所以报案的。”
经杨医生确认,这属于妖怪的尸体,于是对外联络科将案子接收到妖管局。
师泠是在场的人里面受影响最小的,她代替李局将麻袋放回冷冻柜:“能确认是哪个妖怪吗?”
李局摇头,在他们还没来之前,他已经将在妖管局登记过的长颈鹿资料都调了出来,挨个打电话。
“目前有四个妖怪的电话还打不通,咱们六个人分成三组,师泠和我去查住得很近的两只长颈鹿,剩余的你们两组去,我将他们的信息发到群里。”
出门前,李局又叫住符叶:“催催席犬,这件事她更擅长。”
资料显示,符叶和席犬去找的妖怪名叫高泓,住得离市中心很远,小区是新开发的楼盘。
他刚刚换过身份证,没有亲戚朋友,常年独居。
据徐容容回忆,他换证件时还跟她闲聊过,说他属于拼搏二十年再躺平二十年的类型。
现在这轮就是躺平的二十年,他已经准备好蜗居的地点,开启新生活,换掉住处和所有的联系方式,与过去的繁忙二十年做了断。
群里另外两个小组陆续汇报已经找到没联系上的妖怪,只有符叶和席姐还没见到成果。
高泓住得远不说,楼层还是高层,她们被楼下的电子门锁拦在外,正准备找妖管局的技术支持开锁,恰好碰到楼里住户下楼扔垃圾,连忙跟着蹭进去。
结果,她们又没有电梯卡,只得爬楼梯间,整整23层,幸好是身体机能强健的妖怪。
门铃的旋律一遍遍响起,但都没有回应。
[事故处理科(6)]
[李局:又发现一袋碎尸,是同一人,就差高泓还没联系上?]
门外的两人对视,不约而同开始掏鞋套。
席姐的动作更熟练些,她将摄像头挂在胸前,在李局允许后利用小道具解锁进门。
高泓的家确实是为蜗居准备的,物品奇多。
门口甚至堆着快递山,想进门只能侧着身体经过,面积并不小的室内被各种杂物填满,卧室更是如此。每样物品都精心设计过,只要坐在工学椅里,伸手就能碰到。
奇怪的是,虽然东西爆满,却有种诡异的井井有条,还真是……惬意的环境啊。
“电脑还在休眠,并没关机,看来被碎尸的妖怪确实是高泓。”
第三个碎尸袋是半小时后被发现的。
会议室的腥臭味已经扩散到走廊,即使证物袋都待在冷冻柜里,事故处理科的几人还是宁可在走廊开着窗户说话。
符叶好奇环顾四周,发现海藻的办公室旁,有间铭牌为“局长助理办公室”的房间正幽幽开着手指宽的缝隙。
即使狭窄,也能瞧得出那房间里杂乱得好像无法下脚,根本不像有人办公,只是用来储存杂物。
“高泓最近是不是惹到什么仇家?”
“应该不会,”席犬认真看向疑问的英雨,“我看了他的游戏记录,在这之前,他已经一周没出过门,快递都是上周到的,压根没有拆开,看来这段时间他都在家肝游戏。”
“那真是奇怪。”
李局打断她们的交谈,直言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到全部尸体。
“申友说找到第四袋,但还是没有头颅。”李局大步走回会议室,打开门的同时让大家都跟着进,“给我投屏一个城区图。”
随着发现碎尸袋地点的红圈被逐个标记,李局后仰观察半分钟,将四个圈连在一起,脸色阴沉:“还有,一定还有碎尸袋。”
普通凶手作案后,为了达到隐藏自己的目的,抛尸地点多是隐蔽区域。
比如河流、废弃管道、荒野破屋等等,但这件案子的凶手却与众不同,选择的抛尸地点都是人流量大的区域,第一袋是被故意放在人来人往的公园的。
与其说是遗弃尸体,倒不如说生怕不被人发现尸体。
“为什么要这样呢?”英雨疑惑。
“为了挑衅,”李局的笔磕磕桌面,“这就是凶手对妖管局的蔑视和挑衅,认为咱们抓不到它,所以才这样嚣张。”
“看到弧线后的区域了吗?咱们沿着地图找,地毯式搜寻,必须要找到尸体的头。”
*
之前李局说席姐擅长搜寻证物,确实没有说错。只要她手指挥出去,指向的位置必定有收获。
他们跟随着席姐的脚步,不断从垃圾箱、废报亭、烂尾楼里找到碎尸袋。
李局的后备箱所放置的证物箱都被填满,师泠不得不将车开回去把证物箱腾空再回来,但距离尸体拼凑完整,还远远没有结束。
日落西山。
大家都有些灰头土脸,席犬没戴口罩,领着他们七拐八拐的,不知道怎么找到这城市中的隐蔽角落——荒山。
荒山的半边披着五彩斑斓的衣服。
都是倾倒在此处的垃圾和废弃建筑材料,隐约还有人影拿着粘着吸铁石的木棍,在垃圾里面搅和,吸铁钉和螺丝。
随着他们在覆满垃圾的山坡上行走,垃圾山也会叮铃铃的往下滚破罐头和碎石头。
在这荒芜的垃圾山脚底,有一汪乍眼瞧绿翡翠似的水潭。
席犬的脚步就停在这里。
这水潭不算大,长宽兴许二十步就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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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完,也许原本就是人为挖出来的深坑,用作养鱼。废弃后经年累月的雨水也积蓄在这里,形成这汪水面长着翠绿苔藓的浑浊水潭。
死气沉沉,瞧起来没有丝毫的生机。
席犬面色奇妙:“就在水下。”
看颜色就知道,仅凭他们手中的垃圾夹是不可能探到水底的,必须下水。几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纷纷后退。
派谁去就成为李局的难题。
他的视线从下属的身上滑过,符叶的原形是飞鸟,自然不可能会游泳。而且羽毛打湿的话,非常不利于潜水,会增加负重,这要是让符叶去,恐怕还得找人去救沉底的符叶。
英雨跟符叶毫无区别。
至于贝三思,兴安岭山脉长大的动物,恐怕也难会游泳。李局看向最后的席犬,恰好席犬英气有神的明亮双眼也在瞧他。
李局幽幽叹气,认命说:“我来吧。”
他脱掉昂贵西装,上身穿着白色衬衫,下身一条长及膝盖的天蓝色棉质短裤,刚进水里,白衬衫就被绿水浸湿,染上令人难以忍受的黄绿。
衬衫怕是没法拯救了。
李局耷拉的眼皮更加无力,令符叶感觉新奇的是,李局似乎有独特的浮力,腰以下浸泡在水里,上半身仍直挺挺的,一直在沉沉吸气,显然是在做心理建设。
英雨拍掌:“咕咕咕,水泡轻轻地飘……”
除没听懂的符叶,岸上剩余的事故处理科几人都绷不住笑起来,李局破功:“再皮你也下来。”
“好领导,快下去吧,天都快黑了,咱们早点完事早结束啊。”
李局叹气,缓缓下沉。绿色的水逐渐没过他稀疏的发顶,在吞没最后一缕发丝时,模糊的黑影消失,化为手臂长的阴影,随着摆尾消失不见。
符叶摸摸后颈,突然回想起喻观寒的话。
“妖管局也一样,害怕影响心态,你也不想知道相处友好的同事其实也可以出现在你的餐盘里吧?”
这样想想,心态确实奇妙。
怪不得她刚来事故处理科的时候,大家一起看监控吃烧烤,她说自己吃鱼虾那次场面那么寂静。
李局在她的食谱上。
符叶看着水面咕嘟嘟上涌的小气泡,胡乱猜想,李局是什么鱼呢?
最好是鲤鱼,因为她最不爱吃鲤鱼,仙女湖鲤鱼泛滥,拼命吃也不可能吃得完,导致她看见鲤鱼就兴趣缺缺。
那气泡翻涌得越来越密集,隐隐有波纹荡漾。
符叶似有所感,动作矫健向侧面跨步,同时,水面迸溅起水花,席犬他们三个纷纷被绿水浇头,连声吵嚷。
李局从水面浮出肩膀,长相偏向憨厚中年人的脸庞闪过狡黠,见符叶“完好无损”,他撩起一捧水,符叶立刻灵巧躲开。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落幕。
岸上的人因各自的囧样拌嘴打闹,李局搞完恶作剧心满意足,泡在水里笑盈盈望着他们,符叶主动搭话:“李局,找到了吗?”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李局轻笑,抬起胳膊,手中紧紧攥着的,正是灰褐色的麻袋,且装着尸体的最后部分——头颅。
“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