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一日,酷暑行路难,风热马颓然;人疲马乏京城至。
众人停于远处旷野,望雄城巍然矗立于广阔的原野之上,密密麻麻的建筑在太阳的光辉下熠熠生辉,让人心中也不由地生出一股凛然之意。
楚离坐在马背上,轻摇折扇,忍不住赞道“不愧是大汉京师啊,壮哉!壮哉!”
明月升与文漠然站在车辕上,亦赞叹道“哇!真壮观!”
众人停顿了片刻,即策马向雄城奔去。
下了高坡,随着离雄城越来越近,他们再也看不清雄城的全貌,看到的只有高大的城墙和城门,以及越来越密集的人群,直至他们也汇入了人群,而不得不下了车马,牵马排队而行……
就这般过了半个钟头后,一行人才如愿地过了城门,进得城来……
太阳的光辉照耀着金碧辉煌的雄城,如梦如幻。
如梦如幻的京城到了……
天色向晚,行人渐稀,一行人沿着笔直宽阔的西直大道走马前行。明月升盯着大道两边左望右看,寻找来接自己的大哥,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马车行有一段路,她就在一处十字路看到了一个自己更加熟悉的身影。
“伯父……伯父。”明月升忙欢快地向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焕发的老头子摆手;文漠然也随即看到了自个儿老师,忙将马车停靠在一边。
文漠然见了老师,不由得惊喜,对老师行了个礼,口中叫道“老师。”
先生听到叫唤声,见二人已一起出现在面前,并未感到多少诧异,只是说道“好好,不必行礼,一路劳顿,都跟我回去休息一下吧。”
“伯父,伯父,我大哥呢?他咋没来啊?”明月升疑惑地说道。
“哦,你大哥啊,前几日就下淮阴去了,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了。”
楚离一行与他们道了别,先行离开了。
先生唤了个家仆驾车,家仆驾着马车穿过西直大道至东直大道,经过九街十巷,一路上听到一些新童谣,而一些巷口还是又会传来那个古老的童谣,一群垂髫之年的孩童依旧唱着老掉牙的童谣“红色的月亮火烧天,天上的流星落人间。地上的牛羊不安眠,快点躲进小屋间……”
果然童谣是相通的,从小村落到繁华的京城都一样,只是京城的童谣更多一些。
马车最后停在了一处院落前,明府到了。
文漠然下了车,但见梁门漆朱色,粉墙衬花木,晚辉照映青石板,烫金匾上日月明。
进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雕花影壁,上刻有腊梅立雪雕画,抄手游廊接连着东西厢房,浮翠流丹,入得垂花门,便见正厅。
院内有腊梅三五株,郁郁葱葱,春兰秋菊,欣欣向荣;偶有微风拂面,能闻淡淡竹香,沁人心脾,好一个淡雅修身之所。
过庭院,入正厅,在老师的招呼下,文漠然拘谨地坐在一张最靠外的镌花椅上,然后又挪动到靠内的椅上与明月升相对而坐;先生端坐于太师椅上,唤了丫鬟去沏茶,仆人去准备饭食。
先生对文漠然道“漠然啊,书院开学还有些时日,这几天你就安心住在这啊。”文漠然点头称是。
又对自己侄女道“月儿啊,想了想,总不能让你一直呆在乡下,如今到了京城,可要听你大哥的话,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啊,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明月升道“伯父放心,我只不过是去王叔那里耍耍罢了,我还给他算了好多账目呢,他夸我真是算账的好手;伯父,您咋知道我们今天要来啊?”
“我昨就收到你王叔的信了,早盼晚盼,都等了一天了。”
一丫鬟端来一壶岳山云雾,沏茶而饮,其味香若幽兰,醇浓鲜润。暮色渐浓,灯烛已亮,檀木案上沉香燃,八仙桌间氤氲香,画中山水新,素屏遥光影。画两边,有一对联,正是春花秋月长安居,夏来冬至小院香。
先生须发花白,披鹤氅,目光奕奕,见他们有些困顿疲倦,就着仆人带他们先去歇息片刻。
文漠然跟在仆人后面,至客房歇息,早有香茶瓜子,甜果点心摆好;窗畔桌上,摆几本书,笔墨纸砚俱全;架子床上,被褥香暖。文漠然好声赞叹,尝了点瓜果,又吃了些香茶提提神。
过不多时,有一仆人通报去用膳;文漠然跟随着仆人,至膳厅,明月升与老师已列座等待,桌上摆满了十余种菜肴烧鸡烤鸭,鲜鱼嫰虾,凉拌黄瓜,水煮茄子,煎豆腐,炒竹笋,白菜汤,豌豆尖儿……各式各样,小碗小碟,色香味俱全。
先生招呼文漠然入座,斟了酒递与他道“今为师特地为你们备了薄席,接风洗尘,到这京城来,有什么事就来这里,你与月儿都是老师看着长大的;这酒名为桃花酿,不醉人的……”
斟完酒后,先生举杯说道“日常家宴,都不要拘泥,来来来,先喝一杯尝尝。”先饮了一杯。
文漠然端起酒杯,唱了个喏道“弟子学于老师门下,今能得入书院,全赖老师之力;今初至京城,又得老师关怀,今日还让老师斟酒,实在惭愧,老师之恩,弟子定当谨记。今为此佳酒,以介眉寿。”
饮毕,又斟酒一杯,对明月升聊表谢意。
“这个……今后,还有得麻烦你的。”
“不麻烦,你可不要到了京城就想跑了。”明月升打趣道。
……
席间,先生道“傍晚在大街上与你们道别的那人是谁?我看此人仪表不凡啊!”
明月升道“伯父,那公子自称楚离,也是来书院求学的,我们路上遇见的,因此相识……”说着,就将在路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伯父,修士是什么啊?”明月升讲完路上遇到的事,又追问道。
先生听了后道“想不到这一路上你们还遇到这种危险的事,幸好你们平安无事。那些黑衣人显然是冲你们口中的楚离公子来的,没想到你们还看到了这个世界不一样的存在。”
“这个世界确实存在诸多修行法门,你们所要去的南山书院,就有这种修行法门,如果你们有机缘的话,还是能够进入那个神奇之门的。”先生举筷夹了根炒笋,享受完那美妙的味道,慢慢说着。
“哦!老师,我听说还有什么修行境界?”文漠然亦问道。
“入了书院自然会知道的,一切都不必太过着急。”
“那伯父是修行者吗?”明月升好奇问道。
“我,你看伯父我就一个走路都费劲的老头子,哪里会是呢?”
“我觉得伯父你也不会,不然我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了。”
“你们知道咱们村西那座大山那边是哪里吗?”先生边吃边问道。
“这个倒是不知,村西两三重山,只去过那一两重矮点的,我只听大人说过那座大山以西,是大片森林啊。”文漠然说道。
“没错,确实是大片森林,那片森林那边,还有一国,叫做毕月国,其王室便是楚姓,我想这人极有可能便是那国王子,我听说这次书院会有两个王子来求学。”
“哦,原来如此。”文漠然与明月升这才知道那山之外还有一国。
“那另外一个王子是谁呢?”明月升捕捉到这条信息,追问道。
“这另外一个,乃是吴国太子,自小就在这京城为质,如今也要进书院了。”先生答。
先生微抿了一小口酒又继续说道“至于那个黑店,告诉下你大哥,让他留意查下就行了;出门在外,务必小心。”说完,重叹一口气。
“伯父,我们还在路上遇到一个老头,像伯父一样老。”
“像我一样老?”
“他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有些像一首童谣……”明月升叽里呱啦一股脑将那个故事一字不差说了个遍,连文漠然都佩服记忆是真的好。
“哦,这个故事,伯父倒是曾经在古籍上见到过,不过只是读过而已,这个故事太长了,就算讲到明天之后的明天也讲不完,看来我还没有你说的那老伯老啊!”
“来来来,快些吃饭,饭菜凉了,孩子,给我盛满饭。”
饭后,因多日疲乏,未叙多时,即安排就寝。
……
清晨,草木含凝珠,庭院带湿意。
文漠然打开房门,伸了伸懒腰,看到草木含泪,檐角挂珠,才知昨夜有雨。盖因一路车马劳顿,一夜无梦睡意深。
站一会儿,与几个仆人打了几个招呼,走几步,无所事事,又转回房中,抄起一本书,坐于桌前,仔细翻看。不一会儿,又有早膳至。
后院闺房中,明月升正对镜梳妆。只见她纤手巧弄,描眉画黛淡施妆,蝴蝶簪,飞仙髻,搭着件淡黄轻丝月牙裙,更显女儿风姿。妆成饮玉羹,袅袅出闺门,步于后庭中;赏花看鸟折玉竹,弄水观鱼望芙蓉;早上斜阳正舒服,百花荫中蜂蝶碌。
逛有一阵,自觉无趣,出了后庭,来寻文漠然,见文漠然和王小二在下象棋,便一起玩了起来。原来这王小二,来这京城一趟,被先生留下来等待一同返回。
屋子里不时传出明月升的笑语声。
“看,我赢了,该你来了。”
“我又赢了……”